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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海邊會友

  “馬小遠你拿塊抹布杵在這當木頭呢?沒瞧見窗門上的灰塵厚的都能燒瓷了?還不幹活去!”


  晨間,東西莊上榕分鋪門前,林掌櫃左手托個茶壺右手插腰,對著鋪子前發呆的馬姓夥計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訓,那叫一個聲若洪鍾氣勢駭人,絲毫不見老態。


  用手背小心抹了抹側臉的唾沫星子,馬小遠委屈兮兮低聲道:“大舅爺,您是不知道,昨日秀兒找她娘親探了探聘禮的口風,外孫這正發愁呢。”


  林掌櫃罵罵咧咧道:“他爹一個臭殺豬的,他娘城南市集賣醃菜的,咋地?要這上榕府知府衙門給他家秀兒作嫁妝?”


  馬小遠垂頭喪氣道:“唉,若真是如此,外孫倒也能死心了。她娘說是要那城西小宅一棟,外加現銀二十兩。”


  林掌櫃目瞪口呆:“我沒記錯的話,現在你每月二兩銀子的工錢,城西的宅子最便宜也得八十兩起步,不吃不喝也得存四年多?”


  “可不是。”


  “她娘的!此般規格,要不是老頭子我瞧見過秀兒模樣,還當是如何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呢!”


  “大舅爺,嫁妝雖說是離譜了些,但秀兒是真好看呀!”


  “.……”


  林掌櫃趕忙灌了口茶水,順帶將差點脫口而出的犀利言辭吞入腹中,理了理情緒,苦口婆心道:“小遠你看啊,總傳使孟尤孟大人估摸著近兩日就入城了,到時鋪子還是如此髒亂,年末咱上榕分鋪考評可就往低走了,你如今每月二兩銀錢保不齊就縮水到每月一兩,四年變八年,那可就得不償失咯。再說秀兒他娘那邊咱們還是能講一講磨一磨的,莊裏可不會跟你講道理,錢多錢少全憑本事不是?這次咱要把握機會,好好表現。”


  馬小遠回過神來想了想,十分有道理!頓時來了勁頭,興奮問道:“總傳使是幹嘛的?這麽厲害嗎?”


  “那可不!咱東西莊貨通天下,那些個貴重玩意兒南來北往的,小魚小蝦怎麽能看護的住?傳使就是押送貴重物品隊伍裏的頭!總傳使就是所有傳使的頭!直屬於雷莊主,是那熱騰騰的香餑餑,你說厲不厲害?”


  “真厲害!總傳使大人這次是帶了什麽好東西過來?對了,最近我在集市還有很多客棧附近也瞧見了許多氣質出塵的陌生麵孔,是不是咱們這地方要發生什麽大事情了?!”


  林掌櫃雙指撚了撚雪白胡須,故作深沉道:“我老哥麵子大啊!”


  馬小遠疑惑道:“我奶奶不就大舅爺你一個兄弟,大舅爺你哪來的老哥?”


  林掌櫃給外孫腦門上來了一下,右手四指握拳,拇指朝自個麵門點了點傲然道:“黃舟坊坊主董誌清,我董老哥!”


  馬小遠恍然,憋了幾天實在忍不住了!終於嘲諷道:“董坊主看上去比大舅爺您可年輕多了,您一口一個老哥的叫著合適嗎?”


  “瓜娃子你懂個毛!人家董老哥那是因為境界高,所以駐顏有術,真實年齡不知道多大了!你大舅爺我,一來這輩子未曾修行,二來術算一途委實勞神傷身,如今這般須發千丈的衰老模樣,那也是人之常情。”林掌櫃語氣憤憤。


  “這樣啊董坊主這是要請客吃飯啊?咱們東西莊總傳使都要給麵子的?”


  林掌櫃抿了一口茶水,合上杯蓋後一手負於腰背處,斜眼撇了撇馬小遠,站在鋪子門口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悶騷姿態,問道:“祝劍會,知道不?”


  “不知道。”馬小遠搖了搖頭。


  “你知道就有鬼了!上一次祝劍會你還沒出生呢!”林掌櫃一副我就知道的欠揍模樣。


  馬小遠恨的牙癢癢,心想這倒黴老頭要不是他親親的大舅爺,早就拳腳相向了。手是肯定動不了的,不過嘴上馬小遠可不想示弱,大聲爭辯道:“是還沒出生啊,那我就不能聽說過嗎?”


  林掌櫃問道:“那你到底聽說過沒?”


  “.……沒。”


  “那你吼個啥,都不知道哪來的底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


  “


  祝劍會!祝劍會!”馬小遠咬牙切齒打斷道,他知道這會兒若不切了話頭,訓下去可就沒完了。


  “黃舟坊內有一上品劍爐,按照慣例,二十年開爐一次。這祝劍會,顧名思義,就是慶賀寶劍出爐的盛會,同時也是各方勢力挑選神兵利器的良機。”


  馬小遠聞言,轉頭盯著正堂高處,寫著“有啥賣啥”四字的厚重牌匾,疑惑道:“黃舟坊不是常年與大淵兵部合作嗎,刀槍劍戟想來工藝都十分純熟了,為何隻蓋了個劍爐?憑白無故丟掉了這發財的大好機會嘛不是!”


  “愚昧!淺顯!這神兵利器是想砸就能砸的嗎?你大舅爺我曾有幸臨島而觀,發現那黃舟風水之屬,乃是那中正平和的君子之道,刀槍戟之流:一往無前之霸兵也。兩者大道相斥,如若強行鍛造,怕是神意有缺。這想必就是黃舟坊隻蓋劍爐的原因。”


  馬小遠翻了翻白眼,道:“大舅爺你剛剛還說自己沒有修煉過,怎就瞧的出啥風水大道?”


  林掌櫃急了,喝罵道:“這麽多年分鋪掌櫃的白當啦?!老子我眼力好的很!沒練過劍,還看不出哪把是破銅爛鐵哪把是神兵利器?風水靈物一個道理。”


  心虛的林掌櫃眼角瞄了瞄身旁外孫傻傻點頭的模樣,輕呼一口氣,心中慶幸想道:“這傻小子腦瓜有時蠻靈光的嘛。”


  可不能往下講了,要不咱們這“博學多聞”的林掌櫃可就兜不住了,趕忙催促道:“快去幹活去,認真籌備一番,若是表現優異,漲了工錢,你小子也能更快把秀兒娶進家門不是?”


  “知道了大舅爺。”


  “說了多少次,上工時稱呼掌櫃的!別的夥計聽見了,你就算幹活再麻溜又如何,還不得一個勁指摘咱任人唯親。”


  馬小遠點頭稱是,幹勁十足的除塵清汙去也。


  風水神意啥的,當然不是林掌櫃他自個瞧出來的。上次親自登島送貨,他跟自己“傻楞”外孫一般,好奇詢問了董坊主為何隻修劍爐一事,前頭那些神神道道的事當然是董誌清告訴他的。有趣的是這般十分令人信服的理由,是董誌清自個編的,也不知拿來騙過了多少人.……

  “騙子”董誌清,這會正躺在自家露台搖椅上曬太陽。


  “坊主,坊主!”


  不遠處傳來喊聲,立時,一個渾身髒黑的中年漢子跑到門口台階下,一手拍胸,一手扶著欄杆大口喘氣。


  董誌清罵道:“前幾天你家臭小子董文傑剛在我這嚎了一圈,今天你又來嚎,不讓人清靜了啊?”


  漢子正是董文傑的父親董嚴,在黃舟坊內當鐵匠,算得上董誌清表親。


  董嚴粗壯大手擺了擺,臉上還有幾橫炭跡,氣喘籲籲道:“不、不是啊坊主,那、那、那宋大人上島啦,這會在私塾那邊等著你呢。”


  “你這烏漆抹黑急急忙忙的,我還以為你爐炸了呢。哪個宋大人啊?”董誌清問道。


  “咱們青、青山郡最大的宋大人。”


  董誌清起身往外走,道:“哦,宋清傅啊”


  董嚴正準備跟上,董誌清轉頭玩笑道:“你這模樣再繞著跑幾圈,別人以為咱黃舟坊養了野人。進屋裏洗洗,先歇會兒吧。”


  “好叻。”董嚴嘿嘿的笑了起來。


  董誌清在私塾門前與青山郡郡守宋清傅碰了頭,兩人相見卻無言語,抬步一起往黃舟東北麵走去。


  不一會,走到黃山北麵,山腰處。這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地麵用長條青石鋪就。腥鹹的海風肆意吹拂,伴有礁石在日頭下烘烤炙熱的氣息,略朝外走,就望見遠方那無邊無際湛藍。


  “就這了,清靜。”


  董誌清說完,隨便在廣場邊沿,尋了個粗壯樹幹,邀請宋清傅一同坐了下來。兩人麵朝大海。


  “是為那祝劍會而來?”


  宋清傅點頭,笑道:“自然,也不單單是。”


  “先是鄭大缸、趙逸,然後是你宋清傅。你

  們大淵就不讓人消停了是吧?說吧,還有何事能驚擾咱們宋大人的大駕。”董誌清掰了三根手指。


  “大內副總管崔石晚間就到,就你那臭脾氣,一言不合還不對人拳腳相向?萬一真動了肝火,我也能在中間擋上一檔嘛。”


  “宋大人這是在說董某出言無狀、喜怒無常?”董誌清怪聲怪氣道。


  宋清傅指了指董誌清,得意道:“你看看你當下這幅模樣。”


  董誌清“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誌清啊?”


  “誌清”


  “董坊主?”


  “董大人!我叫你大人還不行嘛?”


  董誌清實在受不了了,怒道:“幹嘛!”


  “聽聞往後一年,黃舟坊對朝廷軍方的鐵器供應,削了半數?”


  董誌清瞪眼道:“別跟我在這打官腔啊,說人話。”


  宋清傅道:“如今你這撒手一退,很多人都盯著這塊肥肉呢。咱們青山郡還有隔壁的淄餘郡,原先廢棄的幾個鐵礦場,已經在緊鑼密鼓的籌備招標事宜了。南邊不少有錢有勢的,如今都蠢蠢欲動。”


  董誌清回道:“一塊肥肉扔到鐵欄裏,豺狼虎豹自會哄搶爭鬥,你個欄外人,等著最後站著的那個不就好了?”


  宋清傅自嘲了一聲:“欄外站著的那是聖上。提著肥肉走到鐵欄裏,隨時提防被啃一口的那個才是我。誌清啊,今時不同往日往日了,聖上自登基以來,幾件大事都是與那些仙家宗派合力促成。近幾年聖上開疆拓土之雄心初顯,與那些仙音渺渺的勢力來往更加緊密。山中人誌在拾階登高,腳下芸芸往往容易視而不見.……”


  董誌清截道:“打住打住,我黃舟也是身不由己的小門小戶,幫不了你這憂國憂民的青天大老爺。”


  “怎就身不由己了?”


  董誌清歎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趙軒準備在島上搞點動靜,我現在都不曉得是不是引狼入室。”


  宋清傅噓了一聲:“慎言,慎言!”


  接著宋清傅也歎了口氣,道:“唉難兄難弟。”


  “德行!那就說說祝劍會。這次朝廷那邊是個什麽章程?”


  宋清傅從地上抓了一抔泥土,放在手中輕輕挼搓,道:“今年的祝劍會規模空前,所以朝廷會加大兵力駐守黃舟。京中委派了六境修士八人,五境修士二十人。清溪三萬精銳水師也已經南下,這些人到時候都會提前安置在黃舟,保祝劍會順利進行。不知道誌清你意下如何?”


  “隻要那些人不在我黃舟拉屎,不用我管飯,我就沒異議。”董誌清吹了口氣,隨意道。


  “哈哈哈哈,‘吃喝拉撒’我隻能保證前邊一半,剩下的你自個愁去吧!”宋清傅大笑起來。


  董誌清氣笑道:“那今晚你宋大人的前邊一半自個兒解決,後麵一半我包了,咋樣?”


  宋清傅急了,連忙道:“別介啊,你家那壇子糯米清釀,王爺前邊好生吹捧了一番,我這會兒正饞著呢。”


  董誌清咬牙切齒道:“趙逸那王八蛋!”


  然後盯著宋清傅眼神奇怪,又道:“剛剛上島就湊趙逸那去了,不怕趙軒賞你們個結黨營私?”


  宋清傅不屑的撇了眼董誌清,道:“王爺在西北帶兵打仗,我在東南執政一方,有啥子好結的?”


  董誌清笑容猥瑣起來,雙手合掌搓了搓,嘿嘿道:“你家孫女不是跟趙逸歲數相當嘛?”


  宋清傅聞言單手摟住董誌清肩膀,掌間黃土直直朝董誌清領口裏灌,罵道:“捏馬辣鴿皮噠!”


  打鬧了會兒,董誌清滿臉眉飛色舞,倒是宋清傅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老了老了。”宋清傅疲憊道。


  董誌清大手一揮,然後比了比自個肩膀道:“別跟老子在這裝孫子,黃山南麵我種了幾畦菜,要吃多少自個兒拔去。幕山那小子個頭有這麽大了,到家保準嚇你一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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