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們是彼此的執念
“這幾天你過得怎麽樣？”話一問出口我就後悔了，牡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被他折騰得半死不活的，斷幹淨了，老娘還是風華絕代的一支牡丹花！”牡丹挑著眉笑道。我其實很佩服她的豁達，我甚至沒有看到過像她這樣的人，能自己從坑裏爬出來，最後還是雄糾糾氣昂昂地叫囂著。
“那些年我對他包郵過幻想的，雖然這老不死用各種心理戰術把我留了下來，我還是覺得自己有希望的。”牡丹笑著看向甄嶸：“這下我是真的要在你這個老不死這裏養老了。”
甄嶸攤了攤手：“榮幸之至。”
死灰也會複燃嗎？我半垂著頭有氣無力地揣摩牡丹的這段話，隨後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複燃的結果不是有了嗎，牡丹就是個很好的前車之鑒。
我不知道的是，甄嶸在不遠處略有深意地看著我。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白明全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會接受家族聯姻，庸碌無為地活了十年，還會在見到牡丹的那一刻，硬生生把她贖出來金屋藏嬌，要說他還是愛著牡丹呢，可他又完全不顧牡丹的死活，被原配發現了又火急火燎地放回來。
“我們都是對方的一個執念而已。”牡丹看著我困惑的模樣，悠悠地說道。
“沒有愛了嗎？”
牡丹搖了搖頭：“有的，不過愛不起了，最深的是當年的遺憾而已。”
“我們在做的就是把當年那個遺憾填補起來，但是失敗了。”
白明全覺得自己的愛情死在這場聯姻上，牡丹覺得這一生是被花都困縛住了。所以即使再見麵時，身份有多尷尬，他們心底還是有一份蠢蠢欲動。遺憾的是，這十年的經曆不是假的，愛的隻是當年純真的你我。
這個道理我到後來才澀澀地明白，那時候我有了自己的一份經曆，也看多了花都的女人是怎樣掙紮哭嚎的，那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時間，可以毀了一切。
但不變的是，十年後我在網上搜曾牧也這個名字，還停留在曾聞的獨孫女，出國定居上。一切都維持著表麵的美好。
還有很多人，她們從雲端跌落在泥地，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而生活還是要繼續。
牡丹已經想開，我也就不用一直看著她，第二天白天我就回了出租房。意外的是，林佳竟然還沒回來。
我也沒多想直接就補了個覺，等我再次醒來時，才發現家裏多了一個人。
看樣子隻有十六七歲，梳著馬尾辮，朝氣蓬勃的。
林佳見我起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介紹：“春歸，抱歉啊，每經過你同意就把這孩子帶來了。”
小姑娘怯怯地看著我，長得十分清秀，我倒是討厭不起來。
“這是……”
林佳連忙介紹：“這是我家裏一個遠方侄女。”
臨濟阿姨開口我也就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我歎了口氣看向那個小姑娘。
“你幾歲了。”
她操著一口不太純正的普通話，和剛來東莞時的我一樣。
“十五……”
那麽小的年紀，跟著我們兩個做小姐的女人一起住，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她給帶壞。
“佳佳姐，你想好了？”
林佳茫然地看著我，我無奈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是你那些親戚臨走前塞給你的吧。”除了這個理由我還真找不出什麽了。
林佳紅著臉點頭：“太爺發過話了，照看好明丫頭，他會替我好好照顧我爹的，我爹還在鄉下……”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這算不算做一種威脅，我苦笑著，無論是哪裏的人都有利益交換的本能。我突然想起什麽，轉過身看向那孩子。
“你爸爸媽媽呢？”
這個叫明秀的姑娘立刻紅了眼，搖了搖頭說沒有。
“老太爺說讓我跟著佳佳阿姨，掙了錢寄回去……我……”
她還沒說完，我氣得把杯子一摔！
這幫老骨頭，罵著林佳不知廉恥，還用著她的錢，害了林佳一個不夠，還要添上一個沒爹沒娘的丫頭，才十五歲也送過來！
她們兩個看我摔了杯子直接愣住了，林佳連忙過來解釋：“春歸，你要是不願意我會給她安排的……”林佳大概沒想到更深一層，還以為那些親戚隻是要她帶著明秀找份工作安定下來。
那丫頭也嚇得哭了出來。
我無奈地歎著氣：“我不是氣你們，是氣你那幫親戚。”這倆姑娘一直沒心眼，被親人這麽設計也不知道。
我拍了拍明秀的頭：“別怕，你是林佳的侄女，那也算我侄女，有沒有在上學？”
明秀這才緩過來，對著我搖頭：“沒有，家裏窮，我就上了初二就不上了。”
那這個學曆也是個問題，廣東最近查的嚴，沒幾家店敢雇傭童工。
想了想我直接就說：“你就待在家裏給我們做做飯，做飯總會的吧？”
明秀連忙點頭，林佳也有了笑容。
“不過等九月份，我就送你去學校，你接著念。哪怕念不好也接著念下去。”
沒有文化地跟著我們最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我總不能真教壞人家孩子。送出去學點知識，總比我跟林佳這樣日夜顛倒賣笑好。
還好房子也夠大，我們把原本放雜物的小房間整理了出來，等有空再一點一點往裏麵添置家具，這幾天明秀就一直跟林佳一起睡。
這幾天日子過得還算平靜，但我們每個人都提心吊膽著，生怕葉嵐芩哪天就衝了過來。白明全後來也來過幾次，牡丹都閉門不見，最後他黑著臉走了。牡丹已經走出來了，而他還沒有想明白，憑著這一點，他還是會給牡丹帶來更多的麻煩，那時候我是這麽想的，後來也是這麽發生的。
而林明秀這個孩子每天待在家裏，每天早上都給我們準備好早飯，晚上又送我們出去，她很聰明地不過問我們的職業，而從她的眼睛裏我也看不到有一絲鄙夷。
這樣的相處模式很平常又自在，我以為我會一直這麽平靜下去，然而，葉嵐芩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