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甄嶸的逼迫
我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甄嶸轉過身遞給我一張紙和一部手機，紙上麵寫了一串數字。
甄嶸直勾勾地盯著我，示意我接著。我呆呆地搖了搖頭後退幾步。現狀？顧西城？不！不能說……
牡丹常常說甄嶸是個很小心眼的人，惹誰都不能惹他。他太聰明了，人心這點花花腸子一眼就能看破，所以她從來都不掩飾心裏想的事情，那麽些年，她說她早就變成了沒有心肺的女人，男人嘛，女人乖一點聰明一點就不會受他們的苦了。牡丹一直在對我言傳身教，可我還是走到了被甄嶸親手斬斷後路的一步。
“我給過你機會了。”甄嶸眼神有些渾濁，身上掛著一條浴巾，剛從浴室出來。他語氣一直很平淡，就像每一次事後，在床上跟我閑聊一樣。
“我以為你會想通的。”他說的是五兒，那天五兒自殺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對我的提點。甄嶸確實是故意放我和五兒聊了那麽久，可周亞麗的出現還是讓我亂了陣腳，所以他要親自動手了。
“春歸，你簽了賣身契，身心都是花都的，我不能放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她會突然爆炸，突然離開。”
甄嶸突然走上前摸上我的臉，低低地說：“你是我要培養的下一個頭牌，也會是未來花都的一把手，你的心必須是我的！”
我被迫抬頭，甄嶸的眼神已經一片清明：“你什麽意思？”
“頭牌的命運不就是被替換被迫衰老嗎！我的生存期是多久，你告訴我有多久！”瓊瓊隻有五年，五兒十年，那我呢……
甄嶸搖了搖頭，放下手轉身走到桌前，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後他才回我：“存活期多久看你了，你願意，我會讓你變成第二個我。”
“誰都不能害你，像我這樣，一句話就能殺死一個人。”就像那天，他用一句話結束了忠哥的生命。
我呆呆地垂下頭，蹲下身子捂著臉，就像那晚的五兒，在台上寂寞地哭著。
“我不能告訴顧西城……”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廣東了，那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付春歸變成了像他媽媽一樣的人。
“我以後會好好聽話，什麽都不去想，你不要讓我給他打電話好不好。”一輩子還很漫長，我不想給他留下一個卑賤惡心的印象。以後他回想起年輕時候喜歡過的一個人，隻有滿滿的後悔，鄙夷。那我的一生要怎麽辦……
甄嶸逼著我抬頭看他，燈光下他的臉有些模糊，我眼淚鼻涕沾了一臉，他叼著煙拿起毛巾一點一點幫我擦幹淨。
“最後一遍，你不打我幫你打。”
他拉著我起身，掰開我的手讓我撥那個號碼。
他說顧西城在紐約，學的是金融，總有一天會回來繼承秦業的事業，他會改回名字，用一個嶄新的身份來避開八年前那場刑事案件。他的一生會美好順利，唯一的汙點是我，和我帶給他的一切。
“你還要繼續變成所偶有人的汙點嗎？”甄嶸最後一句話一下把我堆積起來的信心給摧毀了。汙點……我是所有人的汙點，是周亞麗的汙點，是顧西城的汙點，短短一年，我都做了什麽……
顧西城會有一個新的身份，那我呢……對啊，我也有新的身份，我叫玫瑰，甄嶸說一月份初就正式把我的名字掛到花都的名單裏，然後我要開始每晚登台，陪酒，或者賣身。
我跟顧西城是回不去了的，從前就想通了的問題為什麽到現在還在不斷地猶豫。
我看著手裏的電話號碼，屏幕已經亮了，我顫著手按下第一個數字。
甄嶸轉過身沒有看我，他是不是覺得我太狼狽了。我其實到很久以後都在恨他，可我也清楚最後把我逼到最後一步的是我自己，我的猶豫，不堅定和癡心妄想。
按下通話鍵的時候甄嶸轉過了身，他說：“你記著，做最後這個決定的人是你，是你按下電話號碼，也是你即將和他一刀兩斷，你做的選擇，怪不了別人。”
你們看，甄嶸就是這樣一個人，把所有的責任一字一句點明在你身上，就算後悔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電話通了之後我整個人都陷入了暈眩的狀態，我也忘了那一年，顧西城是在幾秒種後接起的電話。他用英文和中文問了兩遍我是誰。
清冷的嗓音響起後，我眼睛又開始模糊。總覺得這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關於我和顧西城，關於我和他之間的約定。
“我一定會帶你走……”
“高考完我們就離開這座城市……”
“……”
我的腦海裏不斷浮現著他說過的話，他一拳一拳打著朱啟東，他說他要帶我一起走。
“那你等我好不好……”
那晚他低著頭緊緊攥著我的手讓我等他，他求顧雪不要賣掉我。
後來我上了甄嶸的床，被他指點怎樣取悅男人，在他身下我從來沒想到過顧西城……
我們到底還是年輕，從前的掙紮一幕幕從我眼前閃過，我終於忍不住抱著電話嚎啕大哭。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我還是哭，哭到岔了氣，一手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春歸……”
我一下止了哭聲，頭上是甄嶸的目光，我知道他一直盯著我。他看慣了生離死別的模樣，那麽多小姐，每個人都是這麽掙紮過來的吧，他早就習慣了……
“顧……顧西城……”我咬著牙喊出他的名字。隨後就是長久的沉默，他也沒問我是在怎麽知道他的聯係方式。
甄嶸輕輕咳了一聲，我如臨大敵地抱著電話看著他搖頭，甄嶸麵無表情地盯著我，我絕望地閉上眼……
“顧西城……”
“你別說話！”顧西城像是知道了什麽，直接打斷我，自己一個人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地說著來紐約後的事情，秦業送他出國後不讓他和國內聯係，一直監管著，他很不自由，他想回來。
“顧西城！”我重重地喊了他一聲。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西城，他像個孩子一樣要把心裏所有的事情吐出來，他執拗地說著這半年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