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皓月國的皇宮以三宮聞名,分別是龍華宮,朝華宮和玉華宮。這三座宮殿據說是皓月國的開國聖主,重金打造,親手設計。不論是外觀或是內室,都極其奢侈華麗。而這三座宮殿以龍華宮的莊嚴肅靜為首,朝華宮在右,玉華宮在左。


  自開國以來,龍華宮和朝華宮曆代都是皇上和皇後的居所,其威嚴可想而知,但玉華宮卻是例外。


  大方淨雅,古樸安逸,青瓦石牆,烏木交叉漆雕,閣樓遠眺,一派小江南的景象。宮殿沒有另外兩座的宏偉,一池活水叮咚作響,從宮內湧出,圍著宮外一圈,煙雨蒙蒙中,整個屋宇竟似海市蜃樓,韻味無窮。


  令人詫異的是,這座典雅玲瓏的玉華宮並無人居住。


  “呃……。”蘇棠動動眼皮,慢慢睜開,落入眼眸中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她試著挪動身體,發現雖然軟綿無力,可勉強也能動,所以她吃力地坐起來,用一隻手撐著床沿,將身子平衡。


  她被帶到了哪裏?秦公公他想幹嘛?蘇棠口幹舌燥,忍著不適,所有的問題不斷在腦海裏閃過,她緩慢地打量著這個房間。


  幹淨精致,色澤樸素,房間裏的木製品,大到蘇棠躺的床,小到梳妝台上的首飾盒,竟然都是同種花紋的浮雕,手藝精湛,刻得是栩栩如生。窗縫漏進來陽光,細小的灰塵飄浮,又靜靜的落在房間裏,像透過時間的痕跡,沉澱了許多的故事。


  蘇棠注意到隔斷處的屏風。白紗平整的撐開,梨花木的基座,和別處一樣的浮雕,上麵沒有畫,但隱約能看到右下角的一行小字,像是年代久遠,不太能辨認。


  費力地走到屏風麵前,蘇棠停在那行字前,湊近了看。


  “情起於因果,緣滅於愛恨。”蘇棠喃喃念出,不知是何人所作,心境竟如此滄桑。


  “我吩咐的事,你現在就下去辦。”門外依稀傳來說話聲,讓蘇棠收回了注意力。


  拉開半邊門,探出身子,蘇棠左右看了看,哪裏有什麽人。


  這什麽鬼地方,明明聽到人說話的,怎麽又沒人了?蘇棠揉了揉太陽穴,表示很頭疼。呆著也是呆著,她就不相信走不出去。


  順著長廊一路往左,方柱擎著兩邊,頂上是琉璃瓦鋪陳的三角屋簷,簷邊微翹,雨水滑落堆積,從廊的最末全出,灌入青瓷缸中,方便囤水,以備不時走水,美觀又便捷。


  蘇棠現在還沒弄明白的是,到底是皇上安排的,還是他人另有所圖,真真是叫人心煩,這該死的地方像個迷宮,走來走去還是原地。


  “不走了,”蘇棠一口氣坐在廊邊,靠著柱子,“就讓我在這等死好了。”


  “嗬嗬。”聲音從假山那邊傳來。


  假山在中間,長廊似乎以它為中心點,繞成一個圓,可是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到對麵,仿佛就在原地未曾動過。


  “是人是鬼?是人就報上名來,是鬼就請速速離開。”蘇棠很是惱火,這古時候的人怎麽這麽喜歡這些個捉迷藏啊。


  “是人又是鬼。”語調清醇,毫不掩飾的調謔。


  “人鬼不分,既是人那就報上名來,既是鬼報完名你便可走了。”說罷便轉身坐下,將雙腳抬起,平放在邊上,微合雙目。


  “你不想離開了?你還真的想在這裏等死啊?”聲音又傳過來。


  蘇棠懶洋洋的把手伸到簷瓦外,攤開手掌,接住落下的雨滴,睫毛輕顫,不開口。


  細雨如毛,匯聚而成的豆大水滴,懸在瓦片邊,搖搖欲墜,啪嗒一聲,碎在平若鏡麵的積水上,漾起的波瀾,久久回蕩在青瓷缸內。


  過了好一會兒,蘇棠沒有再聽到假山對麵的人開口,正以為那人已經走了,豈料一陣清風拂麵,定眼看時,身旁已然站了個人。


  “舍得出來了?”男子萬青色錦衣,隨性而立,黑色布靴,沒有多餘的掛飾,蘇棠的角度還看不清臉,可心中明晰了幾分。


  “蘇公子,”男子笑笑,“不,我看應該叫蘇姑娘。”


  “叫什麽無所謂,你為什麽在這裏才重要。”積了一手的雨水,隨即收攏掌心,水滴從指縫流出,滑到手肘,濕了衣裳,蘇棠玩的不亦樂乎。


  “這裏是皇宮,我在這裏不奇怪,你在這裏才奇怪。”池鳳漓挑著嘴角,狹長的丹鳳眼帶著笑意,嫵媚的模樣,讓人心癢難耐。


  “我是奉命進宮的,雖然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蘇棠垂下手臂,合眼閉目,準備打持久戰了,“若你要是前來相告的,勞駕快點。”


  “怕是叫你失望了,我並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池鳳漓頗帶玩意的看著這個淡然的女子,“不過我知道一件事情。”


  蘇棠慢悠悠地半開眼眸,側頭看向男子,“什麽事?”


  雨後晴天,升華的水汽,朦朧了天地,沉澱色的灰蒙,女子迎著溫暖的光線,纖長白皙的脖子有些弧度,如同天鵝的曲線,優雅靜謐。


  池鳳漓抿緊紅唇,濃又長的睫毛略微顫動,倏然靠近女子,極其妖嬈的似笑非笑,手指纏上女子垂落的長發,“那要看你怎麽做了?”


  蘇棠看著無限放大在眼前的俊臉,頓時愣住,下意識往後靠,豈料男子早已伸手將自己牢牢摁住。


  “難道你要硬來?”蘇棠十分不屑的瞪大眼睛,一動不動。


  池鳳漓一頓,像是一時間沒有聽清楚,繼而大笑,“哈哈哈哈……”


  蘇棠一納悶,自己說了什麽嗎?這長相,這身段,怎麽看,這男的也不是白癡啊,笑成這樣,“你笑什麽?”


  “你覺得我需要硬來?”池鳳漓放開她,一臉嚴肅的問。


  身形挺拔,黑發束於冠中,麵若桃花,鼻梁挺立,唇瓣嫣紅,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尤為迷人。蘇棠不得不說這男的不需要,可她又不是花癡到拜倒在他魅力之下的無知少女,四兩撥千斤的說道,“人不可貌相。”


  池鳳漓聽罷,眼神移往別處,轉身而去,“快點,我帶你出去。”


  看他如此,蘇棠有些莫名其妙,可一見他說要帶自己出去,趕忙跟上,邊走邊喊,“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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