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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流蘇

  亓賀族是塞北遊牧民族,所住之處便是蒙古包,以飼養馬匹和牛羊為生,到了每年的年底時節,他們便趕著成群的馬群前往塞北鄰國冥王朝販賣,以換取來年的糧食。


  當年林意寒也曾被南文宇發配到邊疆駐守,所到之處正是離亓賀族較近的漠州。兩國間雖百姓交好,卻還是擋不住統治者嗜血無情,便將兩國間築起了城牆,斷了兩國的交往。雖是如此也無法阻斷兩國百姓間的往來,隨後有人發現沿著城牆牆根走上十裏地,會有一個小土丘,兩國百姓齊力挖通了小土丘,打出一條地下通道進行貨物來往。


  林意寒雖知如此,但也覺兩國百姓原就無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們自由往來。一日林意寒正在城內巡視,卻發現一個小女孩約莫三四歲的樣子,頭上披著一條粉色紗巾,從服飾上來看,倒不像是冥王朝的兒童,便知定是鄰國商人往來,小孩一時貪玩與家人走散。


  隨即下馬將孩子送往小土丘,正巧碰到通道口外焦急等待的老夫婦,小女孩見到父母自是喜不自勝,林意寒將她放下馬,她便自己蹦跳著往父母身邊跑去。


  不遠處的老夫婦對意寒行了個當地的俯首禮,意寒亦抱拳回敬,從此便相識了。林意寒在漠州期間,老夫婦還托當地商人給他送過好幾次禮物。


  後來林意寒調回京城,又遇亓賀族大公主來朝和親,嫁與了當朝親王,兩國才重歸於好。兩國百姓也將此城牆拆除,進行貿易往來。


  多年不見老夫婦,原想著這次重回漠州,定要悄悄拜訪,卻不料途中竟偶遇了,也是一樁緣份。


  蒙古包中,小女孩為月明和林意寒倒上了奶茶,便偎在月明身邊不願走開。林意寒陪著老夫婦說話,隻道是新可汗繼位,便開始大肆征戰,將兩國關係將至冰點,倒是苦了百姓,如今到了年關之時,家中的馬匹、牛羊都還未有銷路,林意寒聽聞也是唏噓不已。


  月明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也百無聊奈,隻得陪著小女孩玩。小女孩偎在月明身邊唱起了冥王朝歌謠,月明曾在涼州城街上聽到小孩唱過,便好奇問道:“小不點,你是如何會講冥王朝的話?”


  小女孩笑著說:“阿爸曾送我去漠州私塾讀過書,玩伴們也皆是冥王朝之人,自是慢慢學會了。”


  月明點點頭,小女孩低頭悶悶說道:“但是現在卓桑不能跟他們玩了,新可汗不喜冥王朝,可是小虎子他們還在等我回去跟他們一起玩。”


  月明摸了摸她的頭,深深歎息,兩國關係直接影響到百姓生活,原就是兄弟姐妹,卻偏偏要分出你我,害得百姓叫苦連天。


  談話間,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老夫婦們也開始忙碌起晚飯,小女孩白日裏玩累了,竟趴在月明身邊睡著了。林意寒走到月明身邊,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出蒙古包。


  蒙古包外,漸漸露出的繁星竟給草原帶來了不一樣的韻味,涼風吹過草原,草葉間微微摩擦的沙沙聲甚是好聽,蒙古包旁的馬匹頓時也安靜了下來,像是在迎接這場夜色。月明看了眼夜晚的草原,微微歎了口氣,“若是此次前來隻是遊玩該有多好。”


  林意寒緊了緊握著的雙手,統治者皆過於貪婪,權利、疆域都可能將一個人變成惡魔,他們永遠無法體會,平淡的柴米油鹽對於老百姓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


  跟老夫婦一家人吃過晚飯,林意寒便將月明拉上自己的馬匹,與老夫婦道別便策馬往營地趕去。馬背上的月明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星,他們動它們也動,身後的林意寒將她環環圍住,甚至能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體溫,月明微微紅了臉,卻聽到林意寒在她耳邊低喃:“若你喜歡,我們老了便執手來此,共度餘生。”


  沒有什麽比應時應景的情話更能打動人,月明將頭微微靠在意寒的胸膛上,閉上眼睛,真想睜開眼時,他們便已走到地老天荒。


  軍營之中,鯤鵬正與魏源坐在篝火邊守夜,遠聽著有馬匹奔來的聲音,便知是林意寒和月明回來了,忙起身相迎。


  眾將士已經休息,四人便壓低了聲音說話,林意寒隻道是亓賀族老鄉款待,與朝政無關,也未見亓賀族有進攻之意,當下鯤鵬和魏源便稍稍安了心,便各自回營帳中歇息。


  林意寒是個謹慎之人,見眾人皆回去,便自己拿了劍坐在篝火便盯著草原,不敢有半分懈怠,月明見此,也坐了過來圍著火堆打盹,林意寒怎麽勸說也無法說服她回營帳,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由著她睡去。


  後半夜,氣溫驟降,露珠從草間輕輕低落,草原遠處一片火炬慢慢靠近,再定睛看時,正是大批騎兵往營地方向來。林意寒吹響號角,眾將士紛紛驚醒忙拿了兵器準備作戰,林意寒又將月明交於鯤鵬保護,自己騎了馬便率領部隊往前線去。


  魏源見林意寒衝了出去,自己身為武將便也不甘於此,便囑咐月明留在營地,也騎著馬朝前線趕去。月明自知此時無暇他顧,又擔心林意寒安慰便也騎上馬趕了過去。


  草原之中,亓賀族騎兵優勢最甚,林意寒武功了得尚且能夠招架,又有鯤鵬護在左右,其他將士便顯出疲態。月明曾在古書中讀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便知軍隊打仗貴在一戰到底,便命身邊的擊鼓將士使勁擊鼓,鼓舞士氣。自己便拿了步搖,閉眼施法,將一道屏障齊齊擋在將士麵前,如一道溝壑,縱使亓賀族騎兵再強,也無法逾越。


  林意寒見屏障外亓賀族騎兵試圖衝過屏障,又被重重彈了回去,便知是月明暗中相助,忙偃旗息鼓,命眾將士原地歇息。


  亓賀族騎兵之後,一位帶著白色紗巾的女子,一雙碧眼冷眼看著眼前強攻不破的屏障,對身邊的副將說道:“且先收了兵,隨我回朝。”


  一聲令下,騎兵停了攻破之舉,列隊後退,冥王朝將領見此,忙呐喊起來。有的小將說道:“許是上天庇佑,神仙給咱們這麽一道屏障,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小亓賀靠什麽攻破我們。”


  旁邊另一位小將也隨聲附和,“我就說早上見朝霞分外耀眼,原是今日有好事發生。”


  軍心大振,鯤鵬走到月明和林意寒身邊,“這屏障乃南海秘術,一般法術也無法攻破,算是暫時無憂了。”


  亓賀族皇宮內,白沙女子微微向可汗行了行禮,稟報道:“今日進攻原是占有先機,卻不料冥王朝將士中有人通曉法術,弄了個屏障將騎兵擋在了外麵,無法攻破,甚是可恨。”


  可汗聽此言,嘴角多了抹冷笑,“我亓賀族上下都知流蘇公主巾幗不讓須眉,是戰場常勝將軍,今日怎的沒了往日的自信?”


  流蘇公主取下麵紗,高聳的鼻梁,碧眼似一汪秋水,異域長相讓她顯得更加奪目,加之亓賀族特有的民族風戰袍,更顯得超然脫俗,有種平凡女子少有的英氣。


  紅唇微啟,眼睛卻直直盯著可汗,“我流蘇向來不懼戰爭,若可汗有其他妙計不妨道出。”


  可汗拍了兩下手掌,身後的屏風後麵竟走出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人。流蘇饒有興趣的看著黑麵人,又轉向看了看可汗。


  黑麵人朝她微微行了行禮,便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倒讓流蘇來了興致,“俗語道‘行得正坐得直’英雄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


  黑麵人隔著麵具說道;“若天下事皆看得通透,倒活得自在,然則自在不為人,將軍可曾知道?”


  流蘇聽他言談舉止間,未曾有半點亓賀族特點,可汗也看出她心存疑惑,便說道:“這位是從冥王朝涼州前來的術士,來此助我攻克漠州。”


  流蘇未想到,一向以謹慎著稱的可汗卻毫無疑心的重用從冥王朝過來的術士,心中自對黑麵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趁著可汗不注意,便一個轉身試圖將黑麵人的麵具摘下,她是亓賀族數一數二的女將軍,武功自是了得,男兒在她麵前也懼怕三分。


  黑麵人隻微微閉眼,身子如同影子般閃過,不僅躲過了她的挑釁,還閃將到她的身後。帶她轉身之時,黑麵人手中垂著她的一枚耳環,“將軍到底是女流之輩,雖偏愛武裝,卻也不失女子柔情。”


  流蘇一把奪過耳環,臉上雖少有慍色,心中卻對這位黑麵人深深佩服。想來如今戰事更為要緊,便行了個禮,說道:“英雄好身手,若能助我亓賀族一臂之力,便是我亓賀福氣。”


  黑麵人雙手抱拳回禮,“將軍此言過甚,兵法之事全都倚仗將軍,我等隻起輔佐之力,談何福氣!”


  可汗見兩位大將達成一致,便大笑起來,“如今內有流蘇將軍,上蒼又送來一位通天術士,實屬我亓賀族之大幸,他日攻克漠州,定送上良田官爵,以示忠貞。”


  黑麵人握了握手中的道術之劍,眼中卻多了份說不出的無奈和淒涼,流蘇抬眼看了看黑麵人的眼睛,裏麵夾雜著說不清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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