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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花圃

  玉榭島是由天河中的隕石形成的,當年四荒之內都是火海的時候,東訣率領眾神治理四荒,便是用天河的隕石將大陸和海洋隔開,最後一塊隕石雖脫離天河,但陸地已經形成規模,便廢棄在天河之外。經過萬年,日日吸收日月精華,倒生出些許靈氣。


  一日,東訣遊曆到此,見這隕石是個稀罕之物,便登上島看了看,隻見地麵土地肥沃,透著靈氣,偶爾有修行的小仙在此打坐,吸取精華,修身養性,便決定將這裏好好打理一番。


  次日,東訣帶著從天宮拿來的玉蘭花子就種下了,順便用法術造了幾座房子,圍了個花圃,種些香草中藥。來修行的小仙們見是東訣上神在此,也知道這是個好地方,也來得勤了些。經過百年的修葺,玉榭島才長出成片的玉蘭樹。


  時不時有些膽大的小仙,會過來找東訣下下棋,如今掌管三界的命格掌司,當年也還是個剛得道的小仙,便常過來找東訣,時不時跟東訣討點瓊露喝,對增加修為是大有裨益。東訣歇息的屋子旁邊就是花圃,即使私以為跟東訣交好的神仙也從來沒有進去過,所以天族都傳聞,這裏有了不得的草藥,可令修為大增。


  但東訣對月白卻甚是喜愛,天族大會即將開始,上仙都要在天宮待上半月之久。臨走之時,特意將花圃交與月白打理,囑咐他哪些草藥要天天澆水,哪些香草是耐寒植物。月白見花圃中各色香草都散發著不同的光亮,便知道絕對不是尋常之物,照看起來也更加用心。


  東訣上神一走,跟著的小仙也一起回了天宮,吃飯問題也隻能自己解決。月白、鯤鵬、易水寒都不懂烹飪,月靈還養著身體,做飯的重擔就落在了月明頭上。原本想偷偷懶,用法術做飯,奈何學藝不精,修為不夠,倒是把廚房弄得一團亂。


  沒辦法,誰讓平時修行的時候自己老走神呢?現在隻能親自操刀了。食物都是玉榭島上現成的,東訣閑來無事便喜歡種上一些蔬菜瓜果,稍稍翻炒一下,滋味都不錯,菜園附近還圈養著幾隻兔子,長得肥肥嫩嫩的。月明采著田裏的各色蔬菜,心裏想著,身為上神,卻也喜歡過著農家生活,倒跟上神身份太不符了。


  遠處剛打點完花圃的月白見月明正采著蔬菜,便對著她喊道:“今日你做點葷食吧,昨天的菜都太素,不好下酒。”


  月明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著自己做菜已經實屬難得,還挑三揀四,嘴裏嘟嘟囔囔抱怨個不停,其實月明做飯也不多,就炒炒青菜,圖個方便。但昨日見月靈麵色不是太好,想來是這幾日吃得太素了,雖多有抱怨,還是打算去捉一隻兔子,給大夥兒打打牙祭。擼起衣袖,就往兔圈裏去。


  這些兔子,長期待在玉榭島上,多少也吸收了一些靈氣,自然是比普通的兔子要精,跑來跑去,把月明累得半死,也沒見抓住一隻,正看準一隻在吃草的兔子,待要捕捉時,卻突然跑開,害得月明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順手將兔圈的門給撞開了,這下兔子四散開來,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這下可忙壞了月明,東奔西跑地追兔子,有隻兔子待月明不注意往花圃方向跑去。月白打點花圃以來就開始不鎖院門了,想著東訣上神不在,小仙們也不會前來拜訪,其餘的就是他們幾個,誰也沒有要偷仙草的念頭,再者天天澆水開門關門確實麻煩,便偷了個小懶,隻將院門虛掩著。


  月明追著那隻兔子往花圃方向來,兔子受精便往前一躍,撞開了花圃大門,月明也沒細想,隻一心撲在兔子身上。追趕間卻踩壞了不少仙草。兔子聞見草藥香氣,更是一頭紮入苗圃再不肯出來,眼見著它用鼻子聞了聞各色草藥,便開始用門牙咬了起來,月明正想脫鞋砸過去,月白剛好打水回來,見花圃被糟蹋得各色仙草東倒西歪,驚得手中的水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月明聽到動靜,轉身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場景也是驚了一跳。苗圃中的兔子見狀也嗖的一聲逃走了。


  月明房中,眾人一籌莫展,雖說月白和鯤鵬已經用法術將仙草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但是也隻能騙騙月明這種修為不深的小仙,像東訣這樣的上神,這些小把戲怕是不值一哂。


  月明低著頭也不怎麽說話,想著那些仙草都是四荒之內難得的寶物,便默默哭起來,淚水變成珍珠,砸落了一地。月靈摟著月明安慰她:“原本鮫人族之事不關上神什麽事的,他都願意出手相助,想來他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求他,想必也不會有什麽的。”


  月白見小妹哭得傷心,也覺得不忍,畢竟闖下的禍事也不算小,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罷了罷了,也別哭了,原本就是我偷懶沒鎖好院門,明日上神回來,我自去領罪。”


  眾人哄著月明睡下,方才離散。夜已經深了,月明身邊的枕頭上已經布滿了珍珠,她心裏想著,若明日上神回來,看著自己心愛的花圃變成如今的模樣,怕是再不會理她,越想越傷心,想著自己總是莽莽撞撞,粗心大意,什麽時候她才能出落得八麵玲瓏,心思縝密呢?


  東方漸白,陽光從玉榭島上空傾灑下來,易水寒照例在玉蘭林采集瓊露,遠方一朵七彩雲往小島飄來,易水寒定睛一看,正是東訣上神,旁邊還有一朵稍小的祥雲一起,易水寒見狀放下采露瓶,直往月白房中跑去。


  月明正坐在月白房內的窗欞旁邊發呆,月白則在一旁輕輕搖著扇子。房門突然被易水寒撞開,倒嚇了他們一跳。


  易水寒跑得急,便一字一停頓的說:“方才……方才見東訣上神……帶著……另外一個神仙正往小島來。”


  月明聽聞拽了拽月白的衣袖,想來是怕極了東訣會怪罪,月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我這就去見上神,月明,你好好在房間待著,哪裏都別去,知道嗎?”


  月明低著頭,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著旋,月白最見不得她哭,就安慰道:“有什麽事情,都有大哥在,不要哭,好嗎?”月明抬頭看了眼大哥,微微點了點頭,放開他的衣袖,看著大哥走出房門,直往玉榭島大廳去了。


  東訣正在大廳泡著茶,旁邊坐著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頭發也已經花白,想來也是位地位不低的神仙了。隻見他端起玉蘭杯在鼻子前晃了兩晃,隻覺一股清香撲鼻,抿一口更是沁人心脾,閉著眼回味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杯盞,說:“小仙當年得貴地修行,修為精進,如今有幸能與東訣上神品茗,實在是小仙福氣,如此美茗,不知上神如何得來?”


  東訣輕輕吹了吹浮在水上的浮葉,輕抿一口茶,說:“也不是什麽稀罕物,茶葉是我閑來無事栽在花圃中的茶樹,烘焙好了之後,再采來島上玉蘭瓊露來泡製,就得此茶,若命格掌司喜歡,我給你一些便是了。”


  這命格掌司聽聞這茶來於東訣上神的花圃,便知道是稀罕物,四荒之內的神仙誰不知道東訣上神的花圃是個囊括了珍貴仙草的地方。想來這茶對修為大有裨益,便端起狠狠地灌了兩口。


  正喝得舒暢之時,月白突來造訪,命格掌司忙放下杯盞,怕人看出來他那點貪小便宜的心思。月白見是命格掌司在此,忙向他作揖,命格掌司用手捋了捋胡子,對他微微點頭示意。


  東訣見是月白來了,便對著命格掌司說:“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鮫人族大公子月白,性格不拘小節,甚合我意。”命格掌司聽聞如此,也對月白大加讚賞,“方才見麵,還一直在想,是哪家少爺生的如此俊秀,原是鮫人族大公子。依小仙看,這公子麵相溫和,舉止頗有風範,倒有幾分鮫人族國王當年的樣子。”


  東訣笑著點點頭,說:“就他這不拘一格的性子,倒是真隨了他父親,當年我們幾個遊離山河的時候,怕是這小子還沒出生呢!”


  說完又轉向月白說:“你這小子,怕是長著狗鼻子,我這裏有好東西,你就來了,這清茗你也來喝一杯吧?”


  月白聽聞東訣如此說,定是還不知道花圃之事,又聞上神跟父皇有舊交,便賣了個乖說:“聽上神如此說,倒是跟家父有些舊交?”


  東訣聽月白發問,喝了口手中的茶水,說:“很久以前的事了,當年你父親還跟你一般大,我到人間遊曆,在南海附近偶遇了你父親,他熱情好客邀我去南海一遊,如此便解下情誼。後來我們便相邀遊曆人間,想來那會兒放蕩不羈,偏喜歡往窮山惡水之處采集仙草。一日,正巧在斷魂山附近發現了一株仙草,斷魂山地勢險要,神仙若不留神墜入山底,便永世不得超生,你父親竟自己瞞著我去了那裏采集仙草,差點摔入山底,受了重傷,如此說來,倒是欠你父親恩情了。”


  月白得知父親與東訣上神舊交頗深,仙草之事更是讓上神銘記多年,便轉了話鋒說:“那若花圃中的仙草有我父親的一份,如若有點損失,上神也不會責備吧?”


  月白聽他如此說,便知花圃肯定出了什麽事,遂往花圃趕去,月白和命格掌司緊隨其後,花圃大門打開,隻見滿園靈氣減半,有些仙草已經顯出頹勢,漸漸枯萎。東訣扶著已經漸漸枯萎的仙草,再沒有說什麽,倒是旁邊的命格掌司看到如此情景,倒吸了一口冷氣。


  夕陽西下,月明在月白房裏呆坐了一天,久久不聞月白回來,正發愁之時,鯤鵬回來,喘著氣,順手倒了一杯水,邊喝邊說:“怕是情況不妙了,剛我找遍了玉榭島,也不見月白的身影,也不知上神如何處置他了,就見著上神在花圃那邊遲遲不走。”


  月白聽鯤鵬如此說,再也坐不住,一口氣跑到花圃。月明輕輕推開花圃院門,東訣蹲在花圃土地上,用鏟子慢慢地為仙草鬆土,時不時為它們澆水,看得出,他對這些仙草是真心愛護。鼓了鼓勇氣,月明走到東訣跟前說:“花圃之事不怪哥哥,都是我弄的,那日兔子闖入花圃,我就趕了進來,誰知道……誰知道踩壞了這麽多仙草,如果要罰就罰我吧,放了哥哥,都是我的錯……”


  東訣聽到她這麽說,慢慢站了起來,他身材高大,比月明高出一個頭,低頭看著月明說:“你知道嗎?你腳邊的那株藍蓮香,四荒之內僅此一棵。它旁邊的那株清語草是在絕境之地才能采到的,還有很多仙草,它們都是世間少有的珍稀之物。”


  月明低下頭,知道這次自己闖下了大禍,東訣轉身繼續說:“我心疼這些仙草,不光是因為它們難得,還因為它們承載著救人之責,去年人間突發瘟疫,是這些仙草及時救了人類,如今就再也沒有了。”


  “月明知道現在已經無法挽救,但是求上神放過哥哥,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月明輕聲說完,便低下頭任淚水滑落雙頰,滴落在地麵變成珍珠。


  腳邊的藍蓮香吸收了月明的淚水,竟又散發出幽藍的光,神奇的複活了,輕輕舒展著枝蔓,頂上的花蕾也綻放開來,散發出幽香。


  東訣上神看到仙草複活,看著仙草的光亮照著月明的臉龐,片刻的走神。月明看到仙草複活,不禁高興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跑到東訣身邊,不禁扯住東訣的衣袖,說:“我能讓仙草複活,求上神放過哥哥好嗎?”


  東訣看了眼被扯住的衣袖,又看了看月明剛哭過之後又恢複神采的眼睛,說道:“在你看來,我是如此鐵石心腸,粗暴的人嗎?為了仙草,卻去處罰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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