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送別
其實婆婆種的最多的還是那些草藥，隻是在這裏種不了晴缺花，婆婆最喜歡種的還是晴缺花，婆婆對晴缺花癡迷到忘我的境界，如同世人對長生不老的不懈追求。
秋末冬初現下到十一月份，我每天催促著應風離開的同時，也在追問著婆婆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因為已經三個月了，我是一天都不能再等，隻想立即飛到莫離身旁，去證明他還真實存在，去體驗他身體的溫度。
“時候未到……”婆婆丟給我這句話，再不願多說一個字。
而疆北的戰事已經拉開，消息傳遍全國，我們自然也能從周邊的人口中聽得一二。應風終於坐立不住，下了決心要回去，於是我一路送他到村外。
“我寫給你的地址你要收好！”應風依依惜別道：“如果他不在京城記得來找我，我們家永遠都歡迎你！”
斜陽染離愁，秋風勁起，葉如蝶舞，飛揚漫天。我仰望著斑駁的天空，看落葉的舞蹈。
風吹起我的長發，發梢在應風的肩頭與臉頰間飄蕩。他看著我，我卻在此時想起了夏原，心裏多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略帶酸澀的笑笑，對他點著頭。“照顧好自己……還有憐姐……還有無悔無愧……還有夫人！”
“嗯！……我知道！”應風的淺笑一閃而逝，隨即眸光變得深陷：“我知道，我在你眼裏一直是另外一個人……”
我對上應風的目光，有些驚訝有些心酸，我對他終究隻得虧欠，這一世有緣無份。“我在一千三百年後等你，到時候你如果第一眼能認出我，我便還你一輩子！”
“一千三百年……”應風淒苦一笑：“這麽說我還是有機會？”
“我很多年後愛過你，你相信嗎？你也許過我相守一生！”我好想告訴應風：你就是夏原。
可是我如何向他解釋我這離奇的經曆，和這一世的命中注定，注定的那個人不是他。夏原在我心裏已經被放下，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孤獨，他還有薛青凝，可是應風卻在我放棄他的時候愛上我，盡管那次表白是帶有陰謀的。可是現在他站在我的麵前，他的行動早就表麵了心意。可他卻再也不會告訴我，他對我的感情。因為我愛的人隻有一個，並不是他，這點他很清楚。
“那……”應風預言又止，眸光在我的臉上停住留轉，我看到夏原常會有的目光，熟悉的讓我好懷念曾經的過往。應風薄唇輕啟道：“我可以提前要一個擁抱嗎？！”
我眉頭一皺淚珠滾落，輕輕的點頭。應風有些不自然的靠近，當擁抱太正式的說出，他反而顯的那麽無措。他生硬的雙臂將我圍繞，身體傳來的溫暖讓所有的不自然瞬間消失。我聽見應風粗重的鼻息竟有些輕微的顫抖，讓我心中一疼，我緩緩合眸，讓我被受磨難的心歇一會吧！
應風永遠都是這樣，什麽都不問，如果我說他便會聽著，我解釋他也聽著，我不說他就不問。即使有很多的不解，他從來不追根刨底。若是換了司空這幾不明不白的話，足以讓他強硬威逼，也要讓我說清道明。
應風抱了我許久才不戀戀不舍將我放開，在鬆開我的那一瞬間他說：“保重！”然後快速轉身離開，快的我都沒來得急再看一眼他的臉，隻留孤單的背影給我，我隻得目送著他遠去。我甚至還沒跟他說一句，謝謝！謝謝他這三個月來的照顧和陪伴！
獨自回去，不住的遙望那條路，為什麽走的人不是我？我的心早已不在身上，這種感覺真的很煎熬，應風走了我如何麵對獨自一人的時候，婆婆隻在有必要的時候才跟我說話，而且婆婆相對喜歡安靜。
我走到院外，一個陌生人站在院牆外，小心翼翼的向內窺探。這個時候婆婆通常都是在伺弄她的藥草，這個人在偷看婆婆嗎？
那個人一手撐在牆上，一手自然垂下，手指白皙細嫩，一副文弱書生的感覺，穿著普通的墨綠色袍子，高束的發髻套在鏤空雕刻的發冠中，整齊到一絲不苟。隻是這樣一個男子站在這裏偷窺，看起來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這位公子……”我叫了聲。
那人一驚迅速的轉身，目光閃爍，驚訝的看著我，瞬間漲紅了臉。一張標致的白麵書生臉，現在卻寫滿了窘迫。
“小生失禮……”書生對我拱手請求道：“望姑娘不要對他人提起……小生先行告辭……”說著瞟了一眼婆婆所在的方向，轉身匆匆離開。
“哎……”我剛想叫住他，無奈跑的太快，我這沉靜了好久的好奇心剛被勾起，怎麽就走了，真是個無趣的人，不過倒是彬彬有禮，也不失可愛。
我走進院內，看著婆婆正在把一些葉片打蔫的小株草藥往花盆裏移。
“婆婆這是……”我疑惑。
“移到屋裏去，不然就都凍死了。”
“哦！”我想著要不要把小書生的事告訴婆婆，可一想起書生似乎很怕婆婆知道，想到他緊張窘迫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於是就沒急著說。
“他走了？”婆婆問。
“嗯，走了！”我如釋重負，轉而殷切的看著婆婆，話到嘴邊又頓住，婆婆忙著她手上的活，我隻得目光跟隨看著她幹活。
“其實你已經痊愈。”婆婆抬頭看著我，手裏的動作全部停住：“我留下你是想讓你替我做一件事。做了這件事之後，你我互不相欠，你想去哪就去哪，再與我無關！”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婆婆的話驚住，互不相欠，與她無關。“婆婆何以說這麽重的話？！……婆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不推辭！”
可是我想了一圈，我對婆婆來說，無非就是能讓晴缺花開花，其它的我真的想不出了，我還能幫上什麽。
“那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去過雪珍國？”婆婆站起身來，扭頭看向北方，那是一目千裏的遙望。
“沒有。”我實話實說。
婆婆轉回頭，看著我問： “那我再問你一次，你蝶變前臉上用過什麽？那東西從哪裏來的，還有沒有了？”婆婆的表情竟有些按耐不住的急切，我從沒見過她著急，即使我夢魘那次，她也隻是無奈跟心疼，從未著急過。
“婆婆一定要知道嗎？”看樣子她是衝著七絕換顏蜜的，可是我該怎樣辦呢，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說肯定是不行的，好在七絕換顏蜜不在我手裏，我就說用完了好了！
婆婆不容置疑的看著我。
“我用的的確是雪珍國的七絕換顏蜜……”
“你真的用過？！”婆婆驚喜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快告訴我……是什麽樣子的……是什麽感覺……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真的能讓人變成另一個的樣子？”
婆婆的神情有些失常，是激動，驚訝，好奇，疑惑，期待！雙目緊緊的盯著我。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婆婆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立即收回了雙手，麵色也緩和了些許。
“七絕換顏蜜到我手裏的時候，已經隻剩一點點，我隻用了一次就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那樣的效果，不過我用的時候，完全可以將臉上的瑕疵遮蓋，隻是洗掉之後，才變成婆婆見到我時的樣子。”
“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婆婆又無法控製的緊盯著我，我已經能慢慢適應了些。
“一抹到臉上就好像是無數細小的活物一般，一股腦的往皮下鑽去，一層層直到鑽進骨頭裏，我當時就覺得好像骨頭都變軟了似的。”
“果然如此！”婆婆眯眼，臉上是失神的笑。
“我帶你去雪珍國！”婆婆突然說：“你以前問了我那麽多雪珍國的事，這次我們一起去！”
“可是……”比起見莫離，我現在哪都不想去。“我們去那裏做什麽？”
“去了你就知道了。”婆婆彎腰端起花盆：“我們明天就去！”
婆婆轉身進了屋裏，讓後又出來把裝好的花盆一盆一盆的往屋子裏般。
我望著西垂的太陽，想到日暮而西，那是為了想你！伸手捋出脖子裏的小木鞋，握在掌心裏，感受你曾貼膚帶著它許多年，就覺得好溫暖，也愈加令我想念。你有沒有想我，也像我想你一樣的在想我嗎？！再相見便是一輩子都不再與你分離，永久的棲息在你的懷抱，任憑有再多的雨打風吹，都抵不過你的抿唇一笑，在我心底開出最絢爛摧殘的花朵。
我在心裏暗自下著決心，等待著重逢之日，定是讓這份孤寂從此再無機可乘！
我一直站到夜幕落下，夜風已經涼到透骨，屋裏婆婆掌了燈。我搓了搓手臂，向屋內走去，明天終於要去雪珍國了！以前我一直想去，卻去不了，現在我不想去卻一定要去，可是我不知道婆婆的目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