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何德何能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仙帝在心裏暗啐了句,卻不敢表露出來。
眾神仙也都是大氣不敢出一聲,恒景帝君比仙帝更令人害怕。
“進攻妖界?”本也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冥世珩也隻是按例念一遍,見太白金星點了頭,便又道:“妖王複出一事的確是本君之錯,隻是如今的妖界實力更勝從前,冒然進攻必然不妥。”
這倒也是真話,仙界的人仗著自己是正道便時常偷懶,反觀妖界,卻是勤加練習,若是不能改變這樣的現象,縱是仙界派去的人再多,也是枉然。
“那依皇叔之意,該當如何?”仙帝也不是個真木頭,此刻皇叔在殿中,即便有人鬧事他也是不怕的。
若是皇叔的提議可行,便是皆大歡喜,若是不可行,他也不能奈何了他,不得不說,仙帝著實是弱了些,若不然又怎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瞥了仙帝一眼,餘光掃過殿中的眾神仙,冥世珩走到上方的座位上,長袍一擺便坐了下來,與仙帝並肩,道:“眾位稍安勿躁,仙界勢力大不如前,而妖界則是一日勝過一日,若是不能從根基改變,又何談收了妖界?”
若不是他不願理會這些,又怎麽還會容許這些個倚老賣老的神仙站在這裏參與議論?又想起另一事,雙眸微眯,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他的話一出,有些人開始反思,也有一部分人卻是不滿了,其中以托塔李天王為主的一派便是。
“帝君,我仙界又何須懼怕妖界?帝君若是怕自己打不過,便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一個頗有些地位的神仙吹胡子瞪眼的,說起話來一抖一抖的,惹人取笑。
“就是,帝君,仙界主政的並不是你,臣等又為何要聽你的?!”他也是不服氣的,恒景帝君屢次參與議政之事,視他們這些朝臣於不存在,已經是忍了許久了,如今他們要攻打妖界,恒景帝君竟也要阻攔,實在是不能忍!
有了帶頭的,便有接二連三的,都是在聲討恒景帝君奪權一事,置仙帝於不顧,當廢去帝君之位。
仙帝見這些朝臣如此,心裏並不覺得有多開心,他是清楚皇叔的實力是如何恐怖的,又怎麽敢去招惹他?隻求做一個木頭仙帝安穩一生罷了,偏偏這些個蠢貨,還要在老虎頭上拔毛!
“仙帝以為朝臣們的建議如何?”冥世珩也不惱怒,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隻是若是熟悉他的人便能知道,這已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看來他是淡出廟堂太久,這些個神仙就自以為是了。
“皇,皇叔,”仙帝暗罵了那些神仙一通,一個個都是不長腦子的,皇叔是他們能惹得起得麽?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卻又不得不回答,手心已出了汗,隻得道:“皇叔且放心,侄兒定會教訓他們的!”
雖然說他也有不甘心,可是實力不如人,他也不得不屈服。
又抬起頭來,將右手邊的一個琉璃做的物件兒重重地往地上砸去,怒道:“都反了不成?!恒景帝君乃是朕的皇叔,豈是爾等可以隨便議論的?托塔李天王,你管教不嚴,可知罪?!”
正好趁今日借皇叔之手將那些個目中無人的給除了,仙帝心裏倒是打得如意算盤,隻是凡事總不能那麽令人如意。
本就一直在一邊抱著看戲心理的托塔李天王,如今聽仙帝嗬斥自己,便多少也有些不悅,站了出來,道:“臣不知錯在何處,陛下可不要被不懷好意之輩蒙了眼!”
想他李氏一家,皆是效忠於仙帝,如今卻要被仙帝拿來做擋箭牌,著實是氣憤的,隻是他也不能拂袖就走,那樣便就是大不敬了。
“你!”仙帝怒極,這個托塔李天王怎麽就是個頑固不化的!皇叔就坐在一旁,若是他還不知輕重,到時候就是他也保不了他了。
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被冥世珩攔下了。
“托塔李天王這話中之人是說本君麽?”今日原本是來商量與妖界一戰之事的,如今倒好,竟是有這麽多人不滿,那他不妨就看看,到底是誰的骨頭硬。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帝君,仙帝才是仙界主政之人,莫要叫人以為仙界帝君是個越俎代庖之徒!”自然,他也是怕的,但是他更想將恒景帝君趕下來,憑什麽他就可以左右仙帝的旨意?
眾神仙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托塔李天王這是不怕死?隻是他們官微言輕,什麽話也不能說。
冥世珩一向無波無瀾的眸子終於出現了波動,素手輕揚,托塔李天王整個人便被扔了出去,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般,道:“若是有人不滿,大可直言。”
若說之前他還不想以強欺弱,此刻卻是不得不這樣做了,餘光瞄到已被嚇呆了的太上老君,一句話不說卻還是很嚇人。
眾神仙哪裏還敢有什麽不滿,托塔李天王並非是等閑之輩,卻也經不起他輕輕地勾一下手指頭,可見其修為深不可測,頓時就恍然大悟了,難怪仙帝願意被他壓了一頭,原來是因為不敵。
待眾神仙再沒有了意見後,仙帝這才出來打圓場,賠笑道:“皇叔切莫動怒,以免傷了身子,都是侄兒管教無能。”
都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然,見了比自己強的,那就隻有說好聽的話了。
“既如此,便繼續方才所說,”倒也不是真的要為難誰,這會兒見了他們害怕了。便也就放過了,講起方才的話題來,道:“從今日起,仙界廣收修仙子弟,於昆侖、蓬萊等處尋找。”
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鑒,即便他們心裏再不願意,此刻也還是學乖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一個個都噤了聲,低著頭。
冥世珩看著底下的一群神仙,久久等不到一句話,便也有些不悅,道:“若是有疑問的便提出來,恕無罪。”
有了保證,眾神仙也就大著膽子了,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沒過一會兒,文曲星君便站了出來,微微一拱手,說道:“臣有一處不解,還望帝君解惑。”
文曲星君在仙界的呼聲頗為不錯,隻因他為人溫和,待人有禮,且又博古通今,修為也算是上乘。
循聲望去,見是他,冥世珩便也就點了點頭,倒也不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了,道:“何處不解,文曲星君但說無妨。”
若非是觸了他的逆鱗,且又恰逢他心煩意亂之時,平日裏待人也算是溫潤有禮。
“帝君所言非虛,我仙界確實是大不如前,近日來妖界日漸昌盛,也實在是臣等所憂心之處,隻是帝君若是要主張置辦仙學,昆侖蓬萊等處也的確是不錯,修仙之人眾多,可以一用,隻是修仙不易,若是還未成功妖界便率兵來襲,我等又該如何?臣愚昧,還請帝君明示。”文曲星君說得唾沫飛揚的,所指出的地方也都是眾神仙想說又不敢說的,心裏多少也有些竊喜,更是不屑恒景帝君。
對於這個恒景帝君,他是蔑視的,不過就是仗著自己與天地同壽罷了,竟這般不將規法放在眼裏。
聽他這麽一說,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輕蔑,冥世珩仍舊是麵上一派清冷,似乎是不為所動,想了想,便道:“仙學期間,若是妖界率兵來襲自有本君退敵之策,文曲星君多慮了。”
雖說他如今是身受重傷,但修養上一段時日也就恢複了,更何況妖界不會挑在這個時候進攻。
文曲星君見他如此反駁自己,不將他的話考慮一下,也是不悅,卻也是無可奈何,隻得悶悶地甩袖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可還有人有不解的?”又揚聲說了遍,若不是心中擔憂著鳶兒,他是一定會將這些個神仙做一番整頓的。
眾神仙紛紛搖頭,文曲星君那般博學多才的都沒能討著好,他們又拿什麽去問?便也就隻有默認了他的提議,置辦仙學,廣收修仙子弟。
仙帝一直保持沉默,不發一言,對於皇叔的提議他也是覺得可行的,也正好可以培養一些他自己的心腹。
眾神仙便散了,各回了各的仙府,偌大的宮殿便顯得空蕩蕩的。
“仙帝好自為之。”落下一句話,冥世珩便兩袖清風般地離開了,縱然他是他的侄兒,但也不可能包庇一世,如此無用,遲早會被廢了。
待他走後,仙帝自嘲般地一笑,他這個仙帝當得實在是窩囊極了,可那又能怎麽樣,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這一覺睡得極為自然,一夜好眠,也沒有誰來入她的夢。
封落一早就跑來靈池殿了,卻沒有看到阿鳶姐姐,又見整個靈池殿上方有一層結界護著,晝夜運轉,便知定是阿鳶姐姐不習慣這裏的隻有白天沒有黑夜的生活,又往另一側走了一段路,便見到秋千架上有一女子正睡著,仔細一看,竟是阿鳶姐姐。
好在這裏四季如春,不會凍著,封落忙提了裙擺跑過去,輕輕地推了推阮清歡,道:“阿鳶姐姐,你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迷糊中,阮清歡輕輕地嗯了聲,隻是還是沒有醒來,封落不由得抿嘴一笑,阿鳶姐姐還真是可愛,在這裏也能睡著。
既然喚不醒,封落便也就在另一個秋千架上坐了下來,看著阿鳶姐姐的睡顏,當真是叫人越看越移不開眼,不由輕歎一句:“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
即便阿鳶姐姐並非是不問世事,卻也是人間話本子裏所唱的那種絕代佳人,不禁又想到了王兄,若是他二人在一起,該是有多麽叫人羨慕。
隨手摘了一片葡萄葉放在手裏揉捏著,絞做一團,不時地看看阿鳶姐姐是否醒來了,卻不想這裏太涼快了,她竟也不自覺地就睡著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封落從睡夢中醒來,揉了揉雙眼,竟看到阿鳶姐姐笑意盈盈地盯著她看,頓時就臉紅了,有些灼熱。
阮清歡也不說一句話,就那麽坐在秋千架上看著她,滿是打趣的味道。
“阿鳶姐姐,你,你怎麽這樣看著我?”唔,阿鳶姐姐怎麽像是在笑她呢?封落還有些迷糊,覺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又揉了揉眼睛,可還是看到阿鳶姐姐在對她笑著。
“什麽時候來的?竟然你也睡著了,落落,把涎水擦了。”阮清歡實在是忍著沒有大笑,落落的睡相實在是,呃,太可愛了。
看著眼前的帕子,又聽到“涎水”二字,封落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失儀了,略尷尬地接了帕子,轉過身去將嘴角的涎水抹了去,不禁啐了句:“阿鳶姐姐就會捉弄我!”
隻是也不是真的生氣,不過是平常間的玩笑罷了,做不得數。
待整理好儀容,便與阮清歡一處玩鬧起來,一時間歡聲笑語蕩漾開來。
“阿鳶怎麽捉弄你了,說出來我也聽聽。”封澈從園門口走了進來,伴著爽朗的笑,其實他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隻不過是見她們相處的愉快便沒有打擾。
回頭望去見到是王兄來了,封落隻覺得奇怪,王兄平日裏可都不是這樣的,總是冷冰冰的,就好像是誰欠了他的東西沒還一樣,像此刻這樣開懷大笑可是很難見到的,忽然想到應該是阿鳶姐姐在的緣故,便揶揄道:“阿鳶姐姐捉弄我也就罷了,王兄,怎麽你今日能笑得這樣歡快了?是不是因為——”故意瞧了阮清歡一眼,又笑得狡猾。
“不許胡說!”他還不能讓阿鳶知道,如今她回來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守護阿鳶一生,即便是一輩子都等不到,那也要不會有遺憾了。
封落吐了吐舌頭,道:“不說就不說,我去把昨日的那幅畫拿出來曬曬,王兄,阿鳶姐姐,你們聊吧。”
說完也不等他們表態,便沒了身影,當真是不當紅娘都可惜了。
阮清歡若是還不清楚阿澈師兄對她是什麽樣的感情,那她可就是白輪回了這麽多世,便道:“阿澈師兄,我——”
她是真的不希望阿澈師兄痛苦,所有苦難有她一個人承受過就夠了,又何必把阿澈師兄牽扯進來?更何況她已經沒有了去愛一個人的精力。
“噓,不要說,阿鳶,落落不過是不知情,我與你隻是兄妹情誼,不許胡思亂想,聽到了麽?”封澈知道她要說什麽,隻是他不想聽到,所以伸出一根手指擋住了她要說的話,即便是隻能以師兄妹的名義一起生活,他也甘願,滴水穿石,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頭的,他不急。
“嗯,阿澈師兄。”阮清歡點點頭,隻是心裏還是免不了自責,阿澈師兄不過是在讓她放心罷了,她何德何能,得到阿澈師兄這樣對待?
微風起,帶來一陣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