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第十七章:蒼州
慕容澈給我的身份是狐妃,就如同答應我的那般,他再沒有問過我身份的事情。
因換過幾任主子,鳳梧宮的擺設與當年我居住在此的時候,略有不同,我當即下令恢複鳳梧宮當年的樣子。
折騰了幾天之後,鳳梧宮徹底大變樣,變回了當初的模樣。
熟悉的擺設,場景,每一處,都能看到當年我與慕容離繾綣的影子,可惜,隻是影子。在這座鳳梧宮中,我沉湎於往事,任思念排山倒海。
在他們重新修整鳳梧宮的時候,我看到一架琴,宮女們說,琴的名字叫做“思君”,是當年張皇後之琴,張皇後不受寵,便日日以琴瑟相伴,日日彈奏著哀怨之曲,後來終於憂思成疾,年紀輕輕的便去了。
論起輩分來,張皇後,算是我的孫媳婦。
我將“思君”留了下來,一夜醉酒後,曉風之中,思念加身,苦不堪言,拎過琴來,信手而彈:
一樽清酒幾多愁
獨倚危樓
簾卷西風月似鉤
無語淚流
煙光散落點點愁
素手執弦
一曲《歡殤》水月流
夢驚曉風
酒醒春宵等閑度
流年如水
回首相顧千年越
天涯望斷
誰人識?何時休?
“啪…啪…啪…”
琴音了時,有稀疏的掌聲響起,我回首望去,看到慕容澈正獨自一人站在階梯之上,身上穿的是上朝的朝服。
“你曾言助我江山永固,卻日日雪月風花,真當自己隻是我的狐妃嗎?”
我輕輕醉笑,慵懶地說道:“大樹不是一鍁挖倒的,想除去雲同和墨亦城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急什麽?”慕容澈怒步上前,說道,“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臣下來報,雲同已在蒼州一帶起兵,當年夜闌國舊部,一呼百應,兩邊夾擊攻我華北。”
我起身走到慕容澈的麵前,酒勁還未全消,有些站立不穩,我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以作支撐:“打得慘烈嗎?”
“那是自然。”
“你親眼所見嗎?”
慕容澈察覺到我言外有話,皺眉問道:“你什麽意思?”
“當他們打得再激烈一些,天下跟誰姓,百姓們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安穩地過日子,當年琛兒善待百姓,華國在民間已有口碑,讓他們兩國遺族鬧去,鬧得激起民憤了,再出手。”
“不行。”慕容澈擲地有聲的說道,他將我的手從肩上拿下來,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前往蒼州,一個月內平定此事。”
我笑了,原來他是不信我。
“嗬嗬……用此事來試探我嗎?好啊!我就用我的方式,為你平定此事,不需一月,十天足夠。”
“十天?”慕容澈臉上的懷疑更甚,說道,“縱使快馬加鞭,日夜不休,從這裏到蒼州也需要七日路程,你竟說十天?”
“對。”我笑道,“十天之後,我帶著捷報出現在你麵前,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將無雙閣交予我。”
話音未落,慕容澈便是一僵,無雙閣向來隱秘,對於我知道無雙閣一事他很是驚愕。
“你怎麽會知道無雙閣在我手中?”慕容澈疑問道,“再者,這跟無雙閣有什麽關係?”
我搖頭輕笑,就算無雙閣逐漸勢微,當年慕容離和銀所積攢的巨大勢力也不是短短幾十年敗光的,所謂樹大根深是也。
“你無需管這有什麽關係,將無雙令牌給我,十日後,我為你平定蒼州之亂。”
慕容澈考慮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點頭:“好,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有些意外的問道。
“梅花簪,將發簪留下,我給你無雙令牌,待你歸來後,我再還你發簪。”
慕容澈的目光堅定,一副不會退步的樣子,我不舍的取下頭上的發簪交給慕容澈,然後說道:“令牌。”
對於是否將令牌交給我,慕容澈仍舊有幾分猶疑,不過仍是從懷中取出令牌交給了我。
那日離開嘉山木屋的時候,我將陶塤帶在了身上,收好無雙令牌之後,我吹起了陶塤,隨著蒼勁婉轉的塤聲,天空中逐漸開始有百鳥盤桓。
鳥兒們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朵烏雲,遮去了晨光。
“這是……”慕容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難以置信的看著百鳥齊聚的場景。
見到還能召喚來這麽多的飛鳥,我很是欣慰,當年鑽研音攻之術所下的心血沒有白費,隻是不知當年那群馴鳥人可還在?
我輕輕瞥了一眼慕容澈,蹙眉問道:“你身為無雙閣的主人,難道就沒見過馴鳥人操控百鳥嗎?”
“……”慕容離麵露窘迫之色。
酒勁逐漸消退,我冷笑一聲,推開慕容澈朝著前方走去。
“你要去哪?”
“出宮。”
“令牌……”
“不用。”
我丟下驚訝的慕容澈,施展輕功,離開了鳳梧宮,我的輕功是老猴子所授,最終勝他一籌,是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
風在耳邊呼嘯,身輕如燕,驚鴻掠影。長平城很快就被甩在身後。
幸得這一世生做了一個江湖女子,武功雖然平平,卻足以使施展出當年實力,畢竟,我不喜硬功,最擅長不過醫毒、暗器、輕功和音攻。
百鳥本在我身後隨行,然不過片刻功夫,他們也被我甩在了身後。
無影樓、飄雪閣、無雙閣,都曾效力於我和慕容離,隻是不知如今,我若歸來,他們可還願追隨於我。
消息一路散布,暫且不去追問結果,若他們還願為我效力,自會解讀消息趕至蒼州。
當我來到蒼州的時候,已是第四天,蒼州城內,乍看之下,並無異樣,細看之後,就會發現街上帶甲巡邏的士兵一批接著一批。
我尋到隱居在蒼州城內無雙閣分部,走了進去。
無雙閣、無影樓和飄雪閣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便是在匾額的右下角會依照地區的不同,刻上一朵小小的花朵。
飄雪閣旗下多為青樓,當初提出以花來做暗號,一年四季十二月,每一月都有不同的花,起初隻有飄雪閣以此為號,後來銀知道後,非要依葫蘆畫瓢的按到了無雙閣。
到了後來,三國紛亂之時,需要更多的力量,我便將無影樓重新聚集起來,專攻暗殺。
蒼州的無雙閣分部是一家普通規模的鞋店,我剛剛走進來,便有一個少年上前招呼:“姑娘買鞋?”
“不買。”
少年臉色一僵:“那……姑娘來此?”
我亮出了無雙令牌,少年一見令牌,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下了逐客令:“姑娘,不買鞋就請回。”
少年這等態度,很明顯是不想與無雙閣扯上關係,我心中微感疑惑,口中語氣卻仍是淡淡的:“既然不想繼續呆在無雙閣,又為何留著當年匾額?”
“你……”少年一時語塞,臉憋得紅紅的。
“咳咳咳”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一陣蒼老的咳嗽的聲音,“小江……是誰啊?”
被叫做小江的少年神色立刻緊張起來,他惡狠狠地對我小聲說道:“這裏不歡迎你,你快走。”說完就轉身進了內堂。
我站在外麵,將他在內堂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爺爺,沒人,剛才就是一小狗跑進來了,我已經將他趕走了。”
“你說誰是小狗?”我走進內室,倚著門框說道。
小江被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到我後,立刻露出厭惡的神色。
昏暗的內室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躺在床上,一隻眼睛上戴著眼罩,是個獨眼龍:“姑娘是?”
我將令牌亮出來,問道:“雲同在哪?”
老者激動無比的想要坐起來,試了兩次後都沒有坐起來,最後小江看不下去,無比的氣惱的哼了一聲。小江臉色雖然不好,但扶起老者的動作卻極其輕柔,唯恐弄疼了老者一般。
後來我得知,老者年輕時因為執行上頭交代的任務,失去了兩條腿和一隻眼睛,然而盡管如此,對無雙閣仍舊忠心耿耿,小江是老者撿回來的孩子,因為他目睹了老者殘疾後的淒慘,而無雙閣又不如往昔,在小江的心中,是痛恨無雙閣的。
小江本想將匾額換掉,無奈礙於老者的堅持,便一直掛著。
我從老者那裏問了雲同的下落,雲同是個謹慎的人,揭竿而起卻怕丟了性命,堂堂夜闌國皇室後裔,竟然藏在一個屠宰場裏。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尤其在麵對這種散兵遊勇的時候最為有用,與紀律嚴禁的軍隊不同,對於他們來說,頭領便是他們的靈魂所在。
但是我小看了雲同,從他出生起,夜闌國便已經不複存在,高傲的血統讓他無法忍受寄人籬下的生活,從他懂事起,便開始暗中召集舊部,秘密訓練軍隊了。
我一直跟著雲同,希望找到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為他施加幻術,然而我跟了他一天一夜,他的身邊總是數名高手跟著。
一彎殘月爬上枝頭,我跟著雲同來到了城外的校場,分明天色已晚,卻仍有數千名精兵在此處操練。
看著數千把閃著寒光的刀鋒,體內的鮮血像是沸騰一般翻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