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先心病
“小晴，你還好吧？”
在周海洋的接連呼喚下，江晴媛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他……誒。”
齊澤天和霍琦英走了回來，看到江晴媛和周海洋，連忙道，“小晴，你吃飯了嗎？”
江晴媛搖了搖頭，周海洋道，“我們一下飛機就趕了過來。”
“辛苦了，一切吃個飯吧。”
因為眾人的心中各有所思，都吃不出個什麽味來。
飯後，齊澤天帶著霍琦英回去休息，霍琦英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看起來極其遲緩，“那就麻煩你們了，晚些時候我哥應該會過來交接。”
穆晴川是在傍晚醒來的，那個時候，江晴媛正在了解霍司林的病情，一聽到是先天性心髒病，江晴媛心裏咯噔一聲，想到了霍司林和霍琦英，心中更是緊張，無論哪一個遺傳到這種病，都是她不想看見的，希望他們兩個都沒事。
了解了病情，江晴媛估摸著穆晴川也快醒了，想到穆晴川那失常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
回頭卻不見了穆晴川的人影，江晴媛心思一轉，到霍英東的病房前，果然看見了穆晴川。
“晴川。”
聽到江晴媛的呼喚，穆晴川回過頭來，江晴媛握住了穆晴川的手，輕聲道，“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這樣才有精神照顧好霍叔叔對嗎？”
穆晴川遲緩地點了點頭，跟在江晴媛的身後。
身後，霍司林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江晴媛站定，“霍大哥，你來了。”
“嗯。”霍司林勾了勾唇，“一起吧。”
正吃到一半，穆晴川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放下碗筷，回頭就往病房而去。
江晴媛和霍司林對視一眼，也連忙趕上。
霍英東醒來了。
江晴媛和霍司林趕到的時候，穆晴川正輕輕拉著霍英東的手，低聲輕笑。
說實話，相對於霍司林混血兒般的英俊，霍英東隻能算是清秀，又因為年紀和病情的關係，現在看來十分憔悴蒼老，可是，在這一刻，一向不著邊的穆晴川看起來就像談著戀愛的十八少女，看著霍英東的目光，卻是充滿了神采和依戀。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兒，穆晴川聽霍英東說了什麽，才站了起來，有些不情願地道，“呐，小晴，英東想跟你談談。”
江晴媛勾起唇角，調侃道，“放心吧，晴川，我很快就會把霍叔叔還給你的。”
“哼！”穆晴川瞪了瞪江晴媛，那一眼卻怎麽看怎麽麵目含嗔。
此時的江晴媛沒有看到，霍司林和霍英東之間的眼神交流。
看霍司林還愣著不走，穆晴川沒好氣地拉上他，“好了，我都大方出借了，你也大度一點吧。”
霍英東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顯然剛才和穆晴川說話費了些氣力，此時隻能略微抬了抬手，示意江晴媛過去。
“霍叔叔。”
“小晴啊……”霍英東的嘴角像是以往帶笑，“你可回來了。”
“是啊，霍叔叔，聽到你的事，差點嚇壞我了。”
霍英東聽江晴媛難得對他撒嬌，哈哈笑了起來，卻不小心岔了氣，江晴媛連忙道，“霍叔叔，悠著點，不然晴川她會殺了我的。”
“嗬嗬。”半晌，霍英東總算是喘過氣來，“小晴啊，你對我家木頭的感覺是怎麽樣的？”
木頭……江晴媛反應過來，臉上一紅，“我，我覺得霍大哥很好啊。”
“誒。”霍英東看著江晴媛，眯著眼，歎了口氣，“你會不會怪我提出訂婚的要求？”
“額。”江晴媛想到出國前的事情，是啊，回了國，是該解決這個問題了。
霍英東看著江晴媛一臉為難，歎了口氣，那小子，從小就沒讓他省心過，別人都羨慕他有個乖巧的好兒子，殊不知，每天對著一個比自己還老成的兒子，做爸爸的心這叫一個糾結的，他真想他家木頭哪天能夠轉了性子，看來，這輩子是望不到頭了。
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連討老婆也要你老爹來，霍司林，你羞也不羞！
神色一轉，霍英東的臉上換上了一臉悲戚。
“誒，小晴呐，幸好你沒有答應，不然我們霍家豈不是太對不住你了。”
江晴媛還在糾結著，聽霍英東的話，隻覺得心頭的那怪異感更加強烈了，“霍叔叔，你這話是……”
“你知道吧，我是先天性心髒病，本來麽，誰知道會有這麽一個病啊，結果我這一倒，不僅是我，連那木頭也被檢查出來有了這毛病。”
聽霍英東這麽一說，江晴媛隻覺得腦海中一片嗡嗡地響，“先天性心髒病……你說霍大哥他也！？”
“是啊。”霍英東又唉聲歎氣了半晌，掀了掀眼皮瞟了江晴媛一眼，低緩道，“你也知道，那木頭的性格，他當然是十分喜歡你的，可是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之後，一定會想太多，比如不想牽連到你啊，什麽的，這孩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總是想太多，如果我能夠一直在的話，那當然再好不過的，可是，萬一一個意外，那……”
江晴媛剛開始聽霍英東的話，臉上還顯出幾分羞澀，但聽到後麵，臉上卻顯出了沉重，聽霍叔叔的話，霍大哥的異常就有了解釋——正好應了霍叔叔的猜想，又聽霍英東說出的喪氣話，連忙道，“別，霍叔叔，你不要這麽說，你這不是醒來了嗎？晴川和霍大哥可都離不開你呢，還有琦英的孩子，還在等著叫你一聲爺爺呢！”
“是啊，孩子……”聽江晴媛的話，霍英東的眼神有了幾分恍惚。
“霍叔叔。”看著霍英東的精神狀況，江晴媛不由擔憂地開口，“你放心吧，霍大哥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我會照顧他的。”
霍大哥已經照顧了她太多，這一次，換她回報他了。
聽到江晴媛的話，霍英東才重新微笑了起來。“好孩子，好好。”
見霍英東的臉色黯淡了下去，江晴媛連忙告退，“霍叔叔，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先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
走出病房的時候，冷不丁被擒住了手臂，“他和你說了什麽？”
江晴媛抬頭一看，“霍大哥……”想到方才和霍叔叔的話，心裏未免有些心虛，“額，沒什麽……”
霍司林一看江晴媛躲閃的態度，當下皺眉，直接打開病房就走了進去。
“你對小晴說了什麽？”
霍英東懶懶地掀開眼睛，“怎麽，就不興許我說幾句話了？”
霍司林的臉色更冷，這個老家夥，一醒來就知道氣他，“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咳，不就是談談遺囑的事情麽？”
沒想到霍英東會這麽說，霍司林愣了愣，“什麽？”
霍英東看著霍司林，眼中綻放出一種柔軟的情緒，“笨兒子，以後晴川他們，就麻煩你了。”
乍一聽霍英東說遺囑的事情，霍司林還沒有轉過神來，霍英東又拋出了這麽一句類似遺言的話。
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像是被噎住了，霍司林握了握拳頭，冷聲丟下一句，“不要亂說話。”便轉身離開。
看著霍司林高大的身影離去，霍英東轉了轉眼珠子，環視著這房間裏的一切。
很熟悉的感覺，二十八年前，他的爸爸也是這樣，躺在了病房裏。
那一年，一個默默無聞的霍氏男子在醫院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尾隨而去的，還有霍英東的第一任妻子，也是霍司林和霍琦英的母親。
當年，他的妻子去接年邁的父親回國，卻沒有想到，會在半路上發生追尾車禍，妻子當場死去，年邁的父親更是心髒病發，在醫院中掙紮不過數小時便撒手離去。
而霍英東，在知道自己家族的男丁都有遺傳先天性心髒病的曆史後，便發憤圖強，白手起家，曆經三十年建立了霍氏集團。
可是，這個噩夢卻並沒有就此離開。
在霍司林十一歲的時候，運動會上心髒病發，他隱瞞了所有人，包括霍司林本人，就連平日裏他的身體檢查，全部都是由霍氏集團下的醫院一手操辦，所以除了經手這件事的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隻是，看來，這一次的突發事件，那笨兒子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
心髒鈍鈍地痛，但就是這樣的痛，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他不想離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
他知道他很自私，明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很有可能會和家族中的大部分男子一樣，一年早逝，卻還是自私地要求江晴媛留在霍家。
一聲歎息在靜謐的房間中散開，霍英東慢慢閉上了眼睛。
盡管所有人都不讚成霍英東在這個時候提遺囑的事情，可是當事人極力要求，也沒有辦法。
“別一副苦瓜臉啊。”霍英東沒事人一般，“嗬嗬”笑著，“早立遺囑和晚立遺囑還不是一樣，你看，萬一再出現像這一次一樣的突發事件，沒有遺囑，到時候你們喝西北風去？”
穆晴川呸了幾聲，恨道，“淨說些不吉利的話，就該把你的嘴封了！”
江晴媛也不自主幫口，“是啊，現在還是好好養身體要緊。”
霍英東衝穆晴川眨了眨眼，“你要怎麽封掉我的嘴啊？”
穆晴川一下子羞紅了臉，“你個老沒正經的！”
“嗬嗬，就算你真封了我的嘴，我不是還有手麽？”霍英東沒有說出口的是，其實很早之前，他就已經立下了遺囑，隻是那時候沒有出現江晴媛，他本打算幫霍司林安排一門親事……如今，因為他的自私，也隻能在物質上對江晴媛有所彌補了。
想到這裏，霍英東看向江晴媛，又瞥了一眼霍司林。
霍司林雖然默不作聲，可是一直注意著他的動靜，見狀，心中警鈴大作。
隻聽霍英東道，“小晴啊，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家臭小子？雖然他不解風情了一點，臉色臭了一點，姿色比起我遜色了一點，技巧看來也不怎麽樣的，不過這些都是可以改的嘛，他是個好苗子，看你想怎麽拔都可以，怎樣，有興趣嗎？”
穆晴川一聽，不客氣地爆笑出來，“說得對，小晴，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霍琦英和齊澤天也笑了起來。
自家人大罵不得，霍司林隻好瞪了齊澤天一眼，齊澤天立刻捂住了嘴，這日子，苦逼的，連笑都不能笑了。哼，趕緊把這婚事辦了，等孩子一出生就立刻搬出去，讓他們看不到、摸不著！
在一派的和氣之中，周海洋一直看著江晴媛的臉龐，希望能從中看出什麽。
江晴媛聽到霍英東的話，沉思了一下，霍司林見齊澤天收斂了，才轉過臉，看向江晴媛，“小晴，你不用聽他說胡話。”頓了頓，又道，“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了。”
聞言，霍英東和穆晴川對視一眼，紛紛現出一副想要撓牆的表情。
這小子，真是暴殄天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