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壓抑
“裕，蓉蓉她……已經猜到了。”
裕正曦輕歎，也是，江晴媛本來就不是那種可以隱藏心思的人。
“害死江夜的，是誰？”
電話那頭，裕正曦沉默了一下。
江晴媛想到江夜死前在做的事，不由脫口而出，“不會是白泉吧？”
裕正曦並沒有馬上回答，江晴媛以為自己猜對了，深吸一口氣，“那個混蛋。”
“不。”裕正曦搖了搖頭，看著手中的東西，項鏈已經被損壞了，再也沒有用處，所以被丟在地上。可是，如果是白泉的話，一定會將這東西拿走的，即使項鏈已經被擊穿，但畢竟是他姐姐的遺物。
“也許不是他。”
“那，會是誰？”
裕正曦搖了搖頭，“也許是‘藍銅’所為，可是，又不太像，江夜所帶的人各個都是高手，卻都是一擊斃命，而且似乎沒有打鬥痕跡……這事，透著古怪。”
“蓉蓉她，想看江夜最後一麵。”
聽到江晴媛的話，裕正曦握了握項鏈，“我明白了。”
一個小時後。
江蓉坐在輪椅上，江晴媛推著她，往太平間而去。
裕正曦看到江蓉，摸了摸她的頭，“她很安詳。”
江晴媛覺得很奇怪，是被殺死的人怎麽可能會很安詳？
可是，事實確實如此。
江晴媛以為自己會害怕，可是在掀開白布的那一刻，江晴媛終於明白了裕正曦的意思。
確實，躺在台子上的江夜顯得很平津，像是在睡眠中悄無聲息的死去，如果不是她太陽穴上那有些刺眼的黑洞稍微破壞了這份美感的話，江晴媛會以為，江夜隻是睡去了。
可是江晴媛知道，江夜再也不會醒來了
陰陽兩隔，咫尺，天涯。
江蓉的手慢慢撫過江夜的臉龐，不知道是不是江晴媛的錯覺，似乎在江蓉的手下，江夜的臉愈加放鬆了。
“姐姐死得很平靜。”江蓉這麽說道，“可是，這裏太冷了，姐姐，是不喜歡太冷的地方的。”
“我不會讓她待在這裏的，等冰庫準備好了，我們就回去。”
聽到裕正曦的話，江蓉點了點頭，“要，葬在後院的那棵樹下，那是我們一起種下的，現在，每年還是會開花……很漂亮，姐姐會喜歡的。”
“……好。”
江蓉微微笑起來，“我很平靜，對吧？所以，現在……該告訴我，凶手誰了吧？”
自始至終，江蓉都很平靜。
平靜得讓江晴媛有些受不住，“蓉蓉，你可以哭的。”
“哭？為什麽？”江蓉反問，好像江晴媛說了什麽愚蠢的話，“其實我隱約已經猜到了，我是看著姐姐走掉的，白泉後來又受了一槍，所以那時我要你們放過白泉，因為，因為我總認為姐姐是不可戰勝的……”
江蓉越說越快，隻有在這個時候，江晴媛才感覺到了江蓉的一點應該有的情緒。
沉默了一下，裕正曦道，“江夜，做得很好。”他慢慢從衣服中掏出一樣東西，“你看這個。”
江蓉接過東西，那時候一個墜子被擊穿的項鏈，“這東西，怎麽會在這？”
“凶手，也許不是白泉。”裕正曦緩緩道，“當我們趕到的時候，門外十三名槍手已經倒下，全部一擊斃命，他們的表情和江夜一樣，很安寧，白泉……不見蹤影，這是，他姐姐的遺物。”
所以，他不可能會這樣棄如草芥是嗎？
“他是不是也……”江蓉心想，如果他還在的話，又怎麽可能會丟棄這東西？
“不。”裕正曦卻是搖頭，“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身體無法確認，但……我懷疑，是‘藍銅’救走了他。”
江晴媛再次聽到這個詞，腦中忽然想到了什麽，“裕……你還記不記得吳嫂的死？”
裕正曦點了點頭，忽然，他頓住了，慢慢看向江晴媛，“確實，很像是那個人會做的事情。”
“是誰？”
“莫語，藍銅裏的殺手，具有催眠的能力。”
回到病房，齊澤天、霍琦英、穆晴川不知道已經等候多久了，見了江蓉，穆晴川站了起來，用力拍了一下齊澤天的頭，“蓉蓉啊，這人有話要對你懺悔。”
齊澤天摸了摸頭，歎氣，這個女人，真是怪力，他看向江蓉，“很對不起。當日，我已經看見了白泉，可是，因為一些私人的感情，我放走了他，沒想到，差點害死你……”
江蓉停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這樣啊。沒關係的。”
“怎麽會沒關係啊。”穆晴川又是狠狠一掌拍在了齊澤天的頭上，“你看你是想要敲詐他一筆呢，還是讓你的美女姐姐收拾他一頓，這人就是皮癢欠教訓，像白泉那樣的人……”
霍琦英忽然拉了拉穆晴川的衣服，雖然江蓉三人都沒有說話，她卻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這個……恐怕有難度，我姐姐，已經不在了，恐怕教訓不了他了。”
已經不在的意思……穆晴川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嘴。
江晴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們先出去吧，蓉蓉剛醒來，需要休息。”
“對對、休息！”穆晴川自知說錯話，連忙推著齊澤天率先走在前麵，可憐的齊澤天，先是被推到槍口上，這一次又因為穆晴川魯莽的動作，撞上了床腳，真是，痛不欲生啊。
可是，江夜，那樣堅強美麗的女子，竟然……死了？實在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怎麽回事？”霍琦英在一片沉默中開口。
江晴媛隻好把知道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莫語……”齊澤天低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是個可怕的女人。”
江晴媛的腳步頓住了，“你怎麽知道是個女人？”
“額？難道她不是？聽那名字像啊。”
“那隻是個代號。”
裕正曦的腳步一頓，像是很疲憊一樣，“媛媛，我現在得回去，你……”
“我也去！”
裕正曦點了點頭，江晴媛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吳雲芬不吃東西，曉紅手足無措地端著一個碗在一邊，情況很明顯了。
裕正曦將外套脫了，放在一邊，接過曉紅手中的碗問道，“這種情況多久了？”
“從早上到現在了。”
裕正曦皺眉，現在都已經是傍晚了，她竟然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感覺了一下溫度，粥還是溫的，裕正曦舀了一口粥送到吳雲芬的嘴邊，用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聲音道，“媽，吃一口吧。”
吳雲芬沒有動，眼神呆滯地看著裕正曦，卻又像是透過他在看著什麽。
裕正曦捏緊了勺子，“媽，再不吃東西都涼了，涼了對身體不好。”
見吳雲芬還是毫無反應，江晴媛連忙道，“不然我來試試吧？”
裕正曦沉默地將東西交到了江晴媛的手中。
江晴媛想了想，道，“芬姨，還認得我嗎？我是小晴啊，你是不是在擔心蓉蓉？她沒事了，你放心吧。”
吳雲芬終於有了反應，“蓉蓉……我知道，蓉蓉。”
江晴媛心上一喜，終於有反應了，這可是個好現象！“對啊，蓉蓉受傷了，現在好了，所以你不要擔心了，吃一口吧。”
吳雲芬卻是看向江晴媛，“受傷了？怎麽一點都不小心？”
江晴媛心中怪異，卻也隻好道，“是啊，我會跟蓉蓉說這句話的。”
吳雲芬卻隻是看著江晴媛，“以後不要受傷了，旭，會不高興的。”
旭？
旭，是裕正曦的父親的名字……江晴媛本來以為吳雲芬有了反應，是已經清醒過來的預兆，卻原來……
江晴媛強笑了一下，“可是，你不吃飯，你的旭也會不高興啊。”
吳雲芬慢慢才回道，“是啊，他會生氣的。”可是卻還是沒有吃下一口，“那，叫他來，看到他，我就吃得下去了。”
叫他來？難道要招魂啊，江晴媛終於撐不住嘴邊的笑容。
“夠了！”
裕正曦忽然一抄手，從江晴媛的手中搶走了碗。
江晴媛還沒來得及反應，裕正曦已經狠狠扣住了吳雲芬的手，“媽，你醒醒吧！爸已經死了，他死了，你聽到沒有，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原本還算平靜的吳雲芬在聽到這話，卻忽然瞪大了眼睛尖叫，“你騙人！他才沒死！旭才不會死！”
“他死了！”
江晴媛還沒有見到過裕正曦的這個模樣，他紅著眼睛，像是一頭負傷的野獸一般嘶吼著，“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你清醒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一直在我身邊，一直都在啊，我知道他最喜歡我穿旗袍的模樣了，你看，我穿旗袍是不是很漂亮，他不會舍得離開我的！！”
江晴媛見吳雲芬的表情已經開始錯亂，連忙拉開裕正曦的手，“夠了，不要再刺激她了，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裕正曦忽然狠狠一拳砸在了牆上，江晴媛嚇了一跳，他卻是已經猛然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江晴媛看了吳雲芬一眼，對曉紅吩咐道，“曉紅，看好她啊，千萬不要讓她跑出去了，拜托了！”
說著，江晴媛朝著那落寞的背影而去。
裕正曦走得很快，江晴媛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跟在他的身後。
“不要跟著我！”
裕正曦的聲音帶著沉沉的壓抑，“再跟過來，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
江晴媛咬咬唇，就算他要打人，她也認了，總覺得，不能就這麽放著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