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義
“姐……”
熟悉的身影聽到這一聲呼喚，回過頭來，臉上卻有著疏遠和淡漠，她走上前一步，那身影卻瓢得更遠。
不要再過來了……
她聽到那個聲音這麽說的。
“姐，你要去哪裏？”
去一個，最開始的地方。
“姐，你不要我了嗎？”
笨蛋，怎麽會不要，隻是現在，我不得不離開了。
“離開？姐，不要走，我一個人，會很難過……”
不會的，還有他們陪著你，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我親愛的妹妹，你會得到幸福的。一定會。
“不！！”
特護病房中，一聲微弱的喊聲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姐、姐！”江蓉哭喊著，拚命想從床上走下去，怎奈身體虛軟無力，努力了半天也隻半自己摔倒在地上而已。
“砰！”江蓉痛得渾身都在顫抖，卻還是不停地往外爬去。
正打算換藥的護士，在開門後，看到正往門口方向爬去的江蓉，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扶起來，就要往床上帶去。
“不，不要，我要出去，放開我……”
護士鬱悶了，“以你這種狀態不可能出去的，請你好好養傷吧。”
見護士要出去，江蓉連忙抓住她的手，“叫人來……拜托，把送我來這裏的人叫來！！”
半小時後，江晴媛有些衣衫不整地趕來，看見江蓉睜著眼睛看著她，一雙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鮮血一樣，江晴媛的聲音哽咽了，她拉住江蓉的手，“蓉蓉，你總算醒來了。”
江蓉在看到江晴媛身邊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之時，心裏卻是咯噔一聲，“晴姐，曦哥哥呢？”
“他？放心，他把事情處理完之後就會馬上趕來的。”江晴媛見江蓉的臉上一臉不安，又繼續道，“真的，我敢保證，本來他是要和我一起趕來的，隻是接到了一個電話又出去了……如果你真的很想他的話，不然我現在馬上打個電話？”
江蓉心中越來越為不安所撕扯的，“那，晴姐，我姐呢，我姐去哪兒了？”
此時的江晴媛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怕說到白泉會惹起江蓉的傷心事，隻好道，“江夜在處理一些善後的事情，應該很快也會來的。”江晴媛說著，連自己卻也不確定起來。
應該吧？
見江蓉還是一臉怔愣，仿佛失了魂兒一樣，江晴媛一拍臉，“對了，你還沒有吃早飯吧？你現在剛醒來，身體一定很虛弱，我幫你去弄點粥來。”
江蓉沒有說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江晴媛歎了口氣，買了一份早餐後，手機響了起來。
一時間，江晴媛竟然有種不敢去接的感覺。
似乎，最近的電話總是預示著有壞事發生啊。
電話響了兩聲，江晴媛最終還是忍不住接了起來。
“媛媛。”
電話那一頭傳來沙啞而悲傷的聲音，是江晴媛所熟悉的聲音，不久前他們才剛剛分開，那時他的聲音雖然低啞，卻還不至於，“裕……”江晴媛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出了，什麽事情了？”
“江夜……死了。”
嗡！
好像有誰偷偷得往她的腦袋錘了一記，半晌，江晴媛才擠出一絲笑，“別，別開玩笑了，江夜，怎麽可能會死，對了，她是不是也受傷了？啊，對了，蓉蓉才剛醒來，你看，蓉蓉受了那麽重的傷，卻還是醒來了……你看……”
眼淚“啪嗒”“啪嗒”一滴滴，越來越沉重。
電話那頭，裕正曦的聲音沉重而壓抑，“江夜……在我找到她的時候，她的屍體，已經冷了……”
“是誰？是誰殺了她？！”
“不知道，也許不止一個人，其他和江夜一起行動的人，都……現在你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江蓉，知道嗎？要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實在太難、太難了。
電話那頭掛斷了，江晴媛半晌才想起來，江夜對裕正曦來說，也是那般重要，他想必也是十分悲傷的，卻還要麵對江夜的屍體……
江晴媛握著手機，本想再打回去，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麽做。也許，那個男人，正在一個人舔舐傷口，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在女人的麵前倒下……那麽，她就給他一個空間，自我療傷吧。
江晴媛想到回去要麵對江蓉，便感覺到一陣淚意洶湧。
“不，江晴媛，堅強點！”生生將眼淚逼回去，江晴媛努力去回想快樂、幸福的回憶。
隻是，他們幾個人的命運已經連接在了一起，雖然江夜就像一個影子，總是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江晴媛卻還是在記憶的各個角落裏，發現了她的蹤跡。
“嗚——”
最終還是忍不住，手中的東西滑落在地，江晴媛一手捂著臉，淚水很快從指縫間流了出去。
拜托，讓她哭一下，隻要一會兒，隻要一會兒就好了，待她把眼淚流盡，把悲傷釋放，她會微笑著麵對江蓉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什麽力量在扯著江晴媛的衣服。
抹了一把臉，江晴媛努力去看拉住自己的是什麽人，隻是淚眼模糊中，隻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她又眨了眨眼，才看清是一個小女孩。
“姐姐，你為什麽要哭？是不是你的媽媽也生病了？”
小女孩四肢纖細，柔軟的頭發在發頂綁成兩個羊角辮，看起來好不可愛。
江晴媛眨了眨眼，還沒有說什麽，又聽小女孩道，“姐姐，不要哭，哭了的話，媽媽會更傷心的。你看，我的頭發是不是很可愛？這是我自己綁的哦，媽媽……以前都是媽媽幫我綁頭發的，現在媽媽得了很難受的病，沒有辦法起來幫我綁頭發，所以我都自己綁頭發，爸爸說我是好孩子，爸爸說，隻要我當個好孩子，媽媽就會醒來的……姐姐，你也要當個好孩子，要我教你綁頭發嗎？”
江晴媛看著小女孩天真的小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小女孩這麽小，這麽可愛，這麽懂事，她的母親卻……
這個時候，一個身影風塵仆仆的趕來，急急忙忙地在江晴媛的身邊停下，拉過小女孩，“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嗎？你不想當個好孩子了嗎？”
聽到爸爸的話，小女孩的嘴巴一扁，“不是啦，是這個姐姐在哭啊，我在教她做個好孩子的方法。”
小女孩的爸爸尷尬地看向江晴媛，“那個，抱歉，小孩子不懂事。”
江晴媛搖了搖頭，想了想，拿出一顆糖放進小女孩的手裏，“你很乖，很懂事，你的媽媽會醒來的。”
小女孩聽了江晴媛的話，又收到糖果，很是高興，“大姐姐，你的媽媽也會好好的……我要把糖果留下來，給媽媽吃。”
小女孩被男子牽走了，還不住地回頭看來。
江晴媛心中想道，小孩尚且如此堅強，她也要努力了。
打開房門的時候，江晴媛才發現，江蓉正好看著她，江晴媛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卻是努力微笑著，走到江蓉的身邊，裝作不經意地道，“看我為你帶來了什麽，是牛奶粥啊，又爽口又營養的牛奶粥……”
江蓉看著江晴媛那愉悅得有些誇張的臉，買一份粥要這麽開心嗎？
“來，我喂你。”江晴媛眨了眨眼，一副盡職保姆的樣子。
江蓉搖了搖頭，“我自己來。”
“可是你的傷……”
“沒事的……”頂多一抽一抽地痛而已。這樣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活著。
“好吧。”
見江蓉堅持，江晴媛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江蓉吃得很慢，每吃一口，都要看江晴媛一眼，那飽含深意的眼神，幾乎讓江晴媛招架不住，她努力表現得自己很忙碌的模樣，打掃房間、清理桌子的東西、連陽台上的灰都擦了一遍。
江蓉終於吃完了，也不再拿那種讓人無法招架的眼神看她了，江晴媛鬆了口氣，開始收拾東西，卻聽江蓉用很慢的，雖然很輕，卻足以讓她聽見的聲音道：“我姐……出了什麽事？”
江晴媛手中的東西滑落。
“額，能有什麽事啊，她很好啊，不是說了她去出差嗎？”江晴媛手忙腳亂的收拾。
江蓉幽幽地道，“你剛才說，我姐姐是去處理善後的事情了。”
江晴媛渾身一僵。
“她受了很重的傷？”
江晴媛沒有應。
“還是……”
“沒有！”江晴媛猛然站了起來，胸膛急速地起伏著，她很害怕，從江蓉口裏說出那一句話。
江蓉點了點頭，“姐姐，果然出事了，是……走了嗎？”
江蓉的臉上很平靜，如果臉上的淚水不是那麽磅礴而壓抑的話。
“姐姐對我來說，一直以來都是頂天立地的，她一直都很厲害，無論什麽事情都很拿手，無論受了什麽傷都會挺過來的，可是她現在走了，你不用難過，是我自己感覺到的，姐姐，來和我告別了，她叫我要堅強，可是……白琳也是白泉唯一的親人，也許，我終於能感覺到他那種噬心之痛。也許，我和他都是同類人，隻是，我們比他們要幸運得多，可是，因為我的不珍惜，上帝要收走了，一下子，帶走我最親和最愛的人……”
“蓉蓉！”
江晴媛再也忍不住將江蓉抱在懷中，“你還有我，還有裕，我們，我們都還在你的身邊。”
“姐姐呢，我想看她最後一眼，她的……身體找到了嗎？”
江晴媛沉重地點了點頭，“剛才，裕就是去找她。”
江蓉點了點頭，很久都沒有再說話，好半天，在江晴媛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卻又聽到她的聲音——
“是誰，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