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觀棋的心結,或者說,每個人都有心結
…………
圍觀的萬千學子,全都嘩聲四起。
誰都沒想到,那個風流倜儻,下棋如神的少年,被萬千棋道少女追崇的偶像,竟然是被棋所困,早已滿頭白發?
就連許麒麟都是一怔。
“老師,幫幫學生吧,這棋之一道,實在是自誤誤人,學生現在已經迷茫,不知道是棋下人,還是人下棋?”
“不知道棋下人還是人下棋?”
此言一出,人人相顧惘然。
號稱一代棋道神童,戰敗無數高手的觀棋。
他竟然被這種問題所困惑?
不過,這問題看似簡單,但是眾人想了一會兒,紛紛搖頭,都覺得心神搖曳,有些煩悶。
一些定力和修為差的人,幾乎就快要嘔吐出來。
就連半步大儒趙無極,遠處的白子月,吳丹青,二太子這些有些根基之人,也是微微皺眉,輕歎搖頭,都感覺這問題難以解索。
跪在地上的觀棋,淚眼婆娑,披頭散發的看著許麒麟,眼中全是渴望。
看得出來,他已經被這個問題,這麽的快要瘋掉。
許麒麟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急速轉動。
半晌後,終於緩緩開口。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
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早達笑彈冠。
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
然後,也是走上前去,伸手在觀棋腦門上,重重拍了一下。
配合著最後一句的那個感歎號,簡直是相得益彰,天衣無縫。
!!!
什麽?
包括七十二儒生,萬千學子在內,全都鴉雀無聲。
這魔教大當家許麒麟,竟然把下棋比作人生中的人際往來,而且把世間的人情冷暖,比喻的惟妙惟肖。
最後,更是以一種看淡世情,超脫物外的手法,以當頭棒喝的形式,驚醒了萎靡的觀棋。
這種言傳身教的方式,簡直是世間從所未見的一股教學清流啊。
果不其然。
剛才還萎靡不振的觀棋,在這一刻,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些。
他目光閃爍,嘴唇顫抖。
“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翻覆似波瀾……”
“朱門早達笑彈冠……不如高臥且加餐?!”
是啊,自己在人世間遊走半生,雖然這幾年看似棋道驚人,戰無不勝,受到了無數少男少女的崇拜。
但是誰曾想,自己在未成名的那些年裏,受過多少罪,吃過多少苦,被多少棋道名家拒之門外。
比如三歲時在風陵渡口,父親劉老二帶著他千山萬水想拜在靈棋真人門下,卻被人家嚴詞拒絕,父親跪在雪地裏三天三夜,人家也沒有答應,後來父親落下咳嗽病根,動不動就咳血,終於在三年前離他而去……
比如說十歲時棋道小成,在鬧的市井中,和人對弈,大勝對方,結果對方是個紈絝子弟,惱羞成怒派人把他和父親劉老二打了一頓……
如此種種,這些都使得觀棋幼小的心靈,受到了無窮的傷害。
以致於雖然他後來成了棋道神童,但下棋風格,淩厲殘忍,一旦抓住對手的漏洞,就會窮追猛打,將對方打得七零八落,斬盡殺絕。
長此以往,本來純潔的心靈,漸漸陰霾,變得魔氣繚繞。
所以讓他越來越痛苦,好似有種被棋道操縱的感覺。
知道今天,許麒麟當頭棒喝,他才明白,自己原來是因為曾經淒涼的世情,而扭曲了心境啊。
觀棋站起身來,仰天大笑三聲,向著許麒麟深深一拜,然後退了下去,坐在不遠處一顆梧桐樹下,閉目不言,細細品味著許麒麟剛才的詩句。
寥寥幾句話,讓他心中一片空明,充滿自在喜樂,仿佛身登極了,盡是大自在。
轟隆!
一道天雷霹下,正好劈在了觀棋頭頂。
轉瞬間,他周身上下,竟然紫氣繚繞,頗為不凡。
“這……”
“這是半步大儒!”
“天啊,棋道神童竟然立地成儒,被天地選定為半步大儒,僅僅是聽了準聖幾句話?!”
萬千學子,這次包括人皇,還有大學士王有德也歎服了。
人人心中,不斷地品味著許麒麟那幾句話,隻感覺回味無窮,繞梁三日,想一想都讓人感歎世間,行路難呐。
許麒麟看著眾人的表情,心中好笑,怕露餡不敢多呆,大踏步走向了一臉懵逼,還有一臉桃心的六長老和婉如,想要溜之大吉。
哪知道被半步大儒趙無極,一個猛子跪在地上,攔了下來。
要知道,剛才的一幕,在趙無極心中的震撼,比誰都要巨大。
作為在場唯一的一個半步大儒,他比誰都清楚,這個稱號來之有多麽的不易。
自己為了成為半步大儒,五歲被父母逼得學會十萬個字,十歲整天拿著毛筆寫寫畫畫,染黑了家鄉整整十個大池塘。
十五歲的時候,為了學問更加刻骨銘心,在寒冬臘月裏,全身隻掛著一塊布條,被父母推出了門外。
在鵝毛大雪的三日三夜,狂背各種學問,之後雖然回家大病了半個月,但是那三日三夜的學問,果真是這輩子都刻骨銘心,牢記心底了。
二十五歲時,更是考中了人皇朝廷的狀元,可為了求學之路,拒絕了當官,遊走在四大部洲各個文學別院,想要探究聖人之道,可惜這麽多年沒有絲毫收獲。
這些年裏,他背負了太多榮耀,太多讚譽。
普通讀書人,想要獲得的榮譽,他幾乎都有。
但是近幾年,他感到越是這樣,自己做事情越是束手束腳。
生怕做錯了什麽事情,讓半世努力付諸東流。
不管白天黑夜,他趙無極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這種感覺,讓他無所適從。
他,好累啊……
當他把這些心裏話,和許麒麟說出來的時候,許麒麟啞然失笑。
怎麽搞的,這些大佬們,怎麽各個都有心理疾病啊?
自己想要離開這裏,這麽難的嗎?
無奈……
在萬千學子,還有上萬百姓的注視下,許麒麟深吸了一口氣,仰頭四十五度冥想了一會兒。
然後,又俯身在婉如耳邊,說了幾句。
婉如驚訝的小嘴微張,然後點點頭,跑去了一邊。
不多時,從人群裏鑽出來,小手裏已經多了個茶杯,還有一壺滾燙的熱水。
許麒麟朝著趙無極一努嘴:“呐,拿著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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