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燒不盡的詭異
沉浸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身體的一切知覺彷佛都消失了，唯有深度學習帶來的敏銳意識，在黑暗中不斷地蠕動著。
此刻，深入這個數據世界的感覺，與方雨橫在母體中的遊蕩，是如此相似。
下意識地，追尋著深度學習帶來的本能，方雨橫將以太灌注到自己的知覺係統中，接著，數據視角開啟！
前所未見的代碼海洋，印入眼簾……
相比起母體世界中的綠色代碼，這一次的數據視角下，整個數據世界，呈現出一片豔麗的”紅色“。
自不待言，數據本身是不會有顏色，這種所謂的”顏色“，並不是代碼海洋本身的屬性，而是經過方雨橫的潛意識解析後，他主觀賦予的視覺元素。
說到底，這一整片海洋，也並非是真的海洋，而是方雨橫對代碼解析過程的具象化。
其實質，也不過是類似於母體的”虛擬現實“一類的事物。
這一次，相比起幽綠色的母體，紅色的海洋顯得更加活躍，也更加危險，但規模卻要比母體小得多。
在母體世界中，母體的管理者彷佛失明了一般，任由方雨橫徜徉遨遊。
而在這一片紅色的海洋中，方雨橫清晰地感覺到，有一個活躍而憤怒的意識，徘徊在海洋之上，時刻巡視著屬於它的領海。
這樣安全護衛程序，使得方雨橫隻敢悄悄潛伏在其他程序中，低效率地解析周圍的代碼。
但是，讓方雨橫感到疑惑的是，這個安全護衛程序，雖然顯而易見地產生了類似”憤怒“的人類情緒，但其本身，卻似乎隻是在機械地反複徘徊。
似乎僅僅隻是察覺到了敵人的存在，卻不知該如何進一步深入，或是攻擊。
它的主體程序就彷佛沉睡了一般，隻留下了本能的防衛程序，做著最基本的排查工作——
就像一個夢遊者。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方雨橫慢慢放開了動作，開始變得越來越大膽，解析工作的進行，也變得肆無忌憚。
然而，就在他準備朝著核心深入的一瞬間，赤色的防衛程序，卻在這一刻，捕捉到了方雨橫的行蹤……
轟隆！
血紅色的眼睛乍現，在方雨橫麵前睜開，用失真扭曲的聲音嘶吼：
“滾出去，滾出我的城堡！”
聲音越過重重防禦，直衝意識深處而去——這正是，與那種”敲擊聲“相似的聲音，方雨橫臉色一白。
同一時間，在現實中……
防衛程序怒吼的那一刻，黑色的人影也在同一個瞬間，朝著教授撲來。
鋥！
銀光掠過黑暗，槍上的刀刃發出尖利的破空聲。
被怒吼聲驅逐出數據世界之後，方雨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揮出銀色槍刃，朝著自己靠攏的教授。
“出什麽事了？”
感受著那如芒在背的敵意，方雨橫問道。
“有敵人。”
教授的回答十分簡短。
在確認方雨橫已經蘇醒之後，她就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黑暗中，時刻戒備著可能的襲擊。
“……你那邊呢，有收獲了嗎？”
沉默了幾秒之後，教授又接著問道，說話的時候，她依然背對著方雨橫，緊緊盯著黑暗中的一切事物。
“我截取了一部分代碼信息，但是……”
“要我再幫你爭取一點時間嗎？”
教授打斷了方雨橫，從懷中亮出第二支手槍，身子微曲。
方雨橫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但他又立刻意識到，教授正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搖頭。
“不，不用了……沒用了，這裏有一個防衛程序支配著一切，它已經察覺到我的動作了。在設備這麽簡陋的情況下，不管我再入侵幾次，都會立刻被它察覺到。”
沉吟了幾秒，方雨橫又接著說道：
“更何況……”
然而，方雨橫才剛剛吐出三個字，眼角便瞥見一團黑影，從角落裏撲了出來。
方雨橫正準備躲開，忽然感覺到腿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還不等他有所動作，教授就猛地拽住了方雨橫的褲腳，把他一把拉倒。
咚！
方雨橫狠狠摔在地上，身上的外骨骼裝甲與地麵撞擊，發出沉悶的響聲。
與此同時，在方雨橫摔倒的一瞬間，一道燦爛的銀光，從方雨橫頭頂掠過，射向撲來的黑影……
這一次，不再是金鐵交擊之聲，而是炙熱的火焰爆燃之聲。
摔倒在地上的方雨橫，正準備直起身子，就忽然感到背後傳來一陣轟鳴，然後是凶猛的熱浪撞了過來。
方雨橫當機立斷，立刻雙手抱頭，匍匐在了地上——
這是上一次教授召喚出坦克的時候，方雨橫沒來得及做的事情。
轟隆！
烈焰炸開，燒焦了無數書架與書本。
來翻滾沸騰的熱浪裏，書頁漫天飛舞。然而，讓人感到震驚的是，如此的高溫，竟沒有產生蔓延鋪展的火焰。
擊中目標之後，大部分濺射開來的火焰，都被教授收回了自己的槍械裏。
方雨橫遲疑著抬起頭，隻看到一套黑色的防化服，在空中燃燒飄蕩……
“它……被你燒沒了？”
額角留下冷汗，方雨橫試探著問道。
“不是……”
教授卻凝重地搖了搖頭，回應道。
“那，這是什麽情況？”
看著空無一物的防化服，方雨橫詫異地問道。
“你還記得，那個藍色的家夥嗎？”
藍色的家夥？
記憶回溯，從沙海中探出的巨手，無堅不摧的甲胄，以及……被教授卸下一隻手臂之後，立刻化作氣體，消失殆盡。
“……不會吧。”
方雨橫愕然。
“就是你想的那樣。”
敵人雖然已被消滅，教授握著雙槍的指頭卻越握越緊。
她的目光不斷在房間之內遊移著，搜尋可能存在的線索，亦或者是尚未死亡的敵人。
而方雨橫則衝到燃燒著的殘骸跟前，試圖找到一些有關血肉的零星碎渣。
看到方雨橫的動作，教授沒有做更多的解釋，隻是打了個響指，熄滅了纏繞在衣物上的火焰。
接著，一副漆黑如焦炭般的防毒麵具，出現在了方雨橫眼前。
而麵具的主人，早已消失無蹤……
“……這也，太詭異了吧。”
捧著漆黑如碳的麵具，方雨橫跪坐在地上，口中低聲呢喃著。
教授輕聲歎了口氣，用照明棒把戰場檢查了一圈。然而，就在她準備回到方雨橫身邊時，卻忽然看到，一塊黑色的長方體，從書架的底部“蹦”了出來。
啪！
長方體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掉在離教授不遠處。
教授挑了挑眉毛，反複檢查了幾次，確認大概率沒有危險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撿起。
但是，在撿起這個事物的一瞬間，教授的臉色，卻立刻冷了下去……
“我覺得，我們最好先不要繼續往前了，現在情況越來越詭異，繼續往前不知道還會出什麽事，我們最好……”
話說到一半，方雨橫愣住了，他看了看麵色呆滯的教授，不明所以。
視線順著教授的目光下移，緊接著，方雨橫便見到了——
教授手裏的黑色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