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於謎語之獄
咚咚咚！
一陣敲擊聲，從書架處傳來，四人回頭看去。
此刻，偌大的會議室裏，三麵牆壁還是正常的水泥牆壁，但第四麵牆壁，則已經翻轉變化，成為了直達屋頂的高大書架。
敲擊聲正是從原本的第四麵牆壁處傳來，彷佛像是客人的“叩門聲”。
四雙眼睛緊緊盯著書架，“叩門”一次之後，書架處便再無聲息。
“你們聽到了嗎？”
榮格全神戒備，悄聲與身邊人交流。
骨山一言不發，默默把手探向了後頸。隨著他的這個動作，一根根白色的骨刺，從他的頸椎處鑽出，並不斷發育生長，最後組成了一柄白色的短矛。
這一幕看得方雨橫頭皮發麻，但是，他的注意力卻並不完全集中在骨山身上。
事情的發展突然加速了，為什麽，偏偏是在我們聽完錄音之後？
疑慮重重，方雨橫抬起頭，望向天花板：明亮的白熾燈，驅散了房間裏的每一片陰影，但即便如此，方雨橫卻還是不禁懷疑……
難道，那個所謂的“設計師”，正通過某種手段，監控著我們的“遊戲”進度？
懷疑一旦開始，便難以停止。
就在眾人都麵朝書架，嚴陣以待的時候，方雨橫卻突然後退一步，離開了隊列。接著，他打開音速起子，開始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裏搜尋了起來。
“浮士德，你在做什麽？”
見到方雨橫突然的舉動，手持武器的骨山不禁眉毛一跳，開口問道。
方雨橫卻沒有回答他，而是無視了他的問題，反問道：
“你剛剛說，設計師的錄音可能不隻是胡言亂語，那有可能是什麽？”
骨山皺了皺眉，心中雖深感不解，但遲疑了幾秒，他還是回答道：
“主神的紀錄裏說，設計師的謎語，大部分情況下，都隱藏著解開謎題的關鍵線索。”
聽到這話，方雨橫念頭一動，立刻開始回憶剛剛錄音裏的謎語：
……
憑空飄散的記憶，隨風遊蕩的亡靈；
吞噬時間的森林，禁閉希望的房間。
……
該怎麽分析這句話呢？
提取關鍵詞：記憶、亡靈、吞噬、時間、森林、禁閉……不行，不能這樣！這完全是沒頭沒腦地亂竄。
隨著思緒疾速流轉，深度學習自動開啟——
恍然間，教室、黑板、講台……，闊別已久的虛構教室，再一次把方雨橫納入其中。
在察覺到自己進入虛構教室的刹那，方雨橫就立刻驅動以太流轉，把教室推入了加速狀態——
畢竟，此時此刻，方雨橫正在現實中麵對著未知的變故。
千鈞一發之際，倘若把寶貴的時間過多耗費在思考上，其後果是難以想象的。
隨著教室進入加速狀態，無數條裂縫開始在牆壁上擴展，當教室因裂縫而崩塌的時候，就是方雨橫以太耗盡的時候。
一邊計算著時間，方雨橫一邊在黑板上，飛速地寫下設計師的謎語：
憑空飄散的記憶，隨風遊蕩的亡靈；
吞噬時間的森林，禁閉希望的房間。
……
寫完最後一個字的瞬間，學生方雨橫浮現在教室中，開口提醒道：“別忘了聯係現狀呀！”
聯係現狀？
聯係現狀！
思緒飛閃間，方雨橫此刻的處境，開始沿著無數種路徑，與謎語建立聯係——
突然的失憶，那麽，“憑空飄散的記憶”這句話就解決了……嗎？
廢墟、沙漠、藍色的巨人、斬斷的手臂，盔甲破碎，巨人隨風飄散……
……
會議室，四麵封閉，禁閉，禁閉希望的房間？
想到這，方雨橫眼前一亮，立刻捏住粉筆，給“房間”畫了個圈。
那麽，這裏的前綴，“禁閉希望”又是什麽意思呢？跟著自己的假設，思路進行到第二階段。
禁閉，希望。
被禁閉的希望？把希望的房間禁閉？
又或者是……
咚咚咚！
敲擊聲再一次響起，比第一次更加響亮急促，空洞的聲音好似直接撞進了人的心裏。
陣列在前的三人都感到胸口一悶，腦海中傳來一陣陣的鈍痛，與敲擊聲一同起伏。
受到這樣的攻擊，骨山立刻臉色一白，捂住自己的腦袋，榮格則痛呼一聲，跪坐在了地上。
虛構教室中，方雨橫也察覺到了這個聲音，它像利刃一樣刺進自己的意識中。雖未擊潰虛構教室，卻導致以太的消耗速度劇增。
方雨橫心中一寒，沒多猶豫，便立刻退出虛構教室——
變故當前，他無法承擔耗盡以太的代價。
見到方雨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剛剛遭到敲擊聲襲擊的骨山，捂著自己的腦袋，擔憂地咆哮：
“浮士德！你沒事吧？”
看到方雨橫的狀況，榮格的延申裏也透出擔憂，隻有教授全神貫注地盯著書架，連餘光也沒有留給方雨橫。
這一次，敲擊聲持續不斷，骨山腦海中的鈍痛，開始一點點變成劇痛。榮格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屏蔽了自己的痛覺神經，卻依然無法阻止意識的模糊。
與此同時，敲擊聲傳來的位置，也開始擴散蔓延，從書架開始，最終圍攏了四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可見牆壁內部，彷佛有千萬的不知名生物在奔馳咆哮，把聲音當作牙齒與利爪，勢要撕碎獵物的意識。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和它們拚了！”
骨山壓抑住痛苦，開口大喊。
話音未落，榮格手中的炮彈已經激射而出。
然而，炮彈臨近牆壁的一瞬間，卻彷佛栽進了泥沼裏似的，變得越來越緩慢，飛行動力耗盡時發生的爆炸，也像是被看不見手握住，掐滅在了空氣中。
看到這一幕，骨山心中一沉。
高強度的音波，產生了某種力場嗎……
單以純粹的破壞力來說，榮格的穿甲彈，比他的兵擊術法要強得多。如果這種防禦手段連榮格也無法擊破，他就更無能為力了。
“可以連續射擊嗎？”
咬牙堅持著，骨山轉過頭去，與榮格交流。
榮格搖了搖頭，回應道：
“不行，彈藥儲備沒剩多少了，射擊係統也需要冷卻。”
砰！
銀色的流光躥出，射進牆壁附近的屏障裏，效果卻不比穿甲彈好，同樣沒有逃過被掐滅的命運。
但，教授並沒有放棄，她反而舉起雙槍，指向書架，扣死扳機，一次性打空了彈匣。
砰！砰！砰……
無數銀色的流光，在半空中潑出一片流星雨。
然而，每一發子彈卻都撞進了力場裏——籠罩住牆壁的力場，並沒有因為攻擊間隔變短，而產生更好的效果。
希望再一次落空，骨山緊抿嘴唇。
要冒險試一試近身攻擊嗎？
但是，如果防禦力場是由於音波產生的，那麽越靠近牆壁，它的力量隻會越來越強。
撲通！
忽然，毫無征兆地，屏蔽了痛覺的榮格，一頭倒在了地上，電子眼艱難地閃爍……
無力反擊，死神逼近，絕望蔓延。
骨山抿了抿嘴唇，緊握手中的短矛，準備拚死一搏。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前一秒，一個人影忽然高高躍起……
那是？
骨山愕然扭頭，看到了躍上書架高處的方雨橫。
他想做什麽？
疑惑，卻不可避免地，帶來了希望。
他也許能做點什麽……
咚咚咚咚！
敲擊聲越來越響亮，骨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開始碎裂。
現在，他連拚死一搏的能力也沒有了，唯一能做的，便隻是用越來越模糊的視線，注視著遠處的方雨橫，並……虔誠祈禱。
在痛苦的折磨中，骨山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一幕，存在著一個疑點——
幾乎殺死自己的敲擊聲，卻似乎完全沒有對方雨橫造成影響。
這是因為，運用著深度學習的力量，方雨橫在意識之海中，鑄起意識的壁壘。
在遭到攻擊的第一時間，他就明白了，四麵八方傳來的敲擊聲，是貫穿現象層麵，直接針對意識本身的惡毒襲擊，所以，也就隻有針對意識本身的能力，才能夠抵抗這樣的襲擊。
此刻，才方雨橫的腦海中，依然攀附著那個怪異的謎語：
禁閉希望的房間。
禁閉，希望，被禁閉的希望，被禁閉的房間？
亦或者是……《禁閉》、希望？
哢擦！
方雨橫扳動了一本書的邊角，隨著書本被他取出，牆壁內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接著，房間震顫，地板下沉，四麵牆壁向上爬升而去。
襲擊他們意識之海的聲音，也隨之遠去……
方雨橫跳下書架，掃了下方的戰況一眼，便站到了安然無恙的教授身邊，若有所思地，端詳著手中的書本：
《禁閉》——讓-保羅·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