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終結之雨

  在飛機的正前方，一座雄偉的城池，忽然從厚厚的白雲中現身，攔在了他們的行進方向上！


  看著這座城池，方雨橫竟感受到了，與黑色巨鯨相似的以太波動。


  不同的是，這座城池的全貌，大多隱藏在厚重的雲海裏。


  隨著整體形貌的若隱若現，從城池中飄散出來的以太，也被完美地模糊化了，隻留下一個輕飄飄的輪廓，把一切細節，全部消弭在層疊湧動的白雲中。


  能夠窺見的，僅僅隻有冰山一角。


  但哪怕是這冰山一角，方雨橫也足以認清，這座城池的本質。


  雖然隱藏起來了大部分，但作為超自然的事物，以一座城市這麽龐大的體量，它所散發出來的以太波動，是不可能完全收納封印的。


  憑借著敏銳的感知，方雨橫捕捉到了雲中城池的以太波動。


  雖然隻是屑微一絲，但在方雨橫的仔細感知下，毫無疑問的是，它的以太特征，與作為末日結點的黑色巨鯨，有著很大的相似性！

  這也就意味，這座城池，很有可能是另一個……末日結點。


  想到這，方雨橫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但，他又馬上留意到，無論是弗蘭克林還是千歎，都沒有表露出如遇大敵的神情。恰恰相反，千歎甚至還長舒了一口氣，懶洋洋地依在了牆壁上。


  “浮士德先生，請容許我向你介紹——，永恒之城四結點之一，作為‘天之結點’的移動要塞，庇護一方的雲之城牆……”


  弗蘭克林慷慨激昂的聲音響起，一掃激戰之後的頹勢，充滿熱情，甚至近乎狂熱。


  “其名為：雲中殿。”


  雲層遮住了雲中殿的絕大部分，方雨橫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它的全貌。


  但隔著厚厚的雲層，裏麵的一切仍然像封在四五塊毛玻璃裏，離現實很遠。


  看了一陣，方雨橫忽然回頭望向弗蘭克林，開口問道：


  “你把它叫做永恒之都的結點，也就是說，我們要去往的永恒之都，實際上是……”


  “一個臨時小世界。”


  千歎開口打斷到。她靠在牆壁上，用一塊白色手帕，輕輕擦拭著口琴，看起來十分疲憊。


  “試著想象一下，如何在這個危機四伏，末日遍布的世界，構建一塊淨土？通過歪曲現實的規則，用和末日相似的方式，創造出一個臨時的小世界，這是最好的辦法。”


  方雨橫愣了一下，又接著問道：

  “可，難道人類，可以做到像末日那樣的事情嗎？”


  千歎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當然可以。


  你要弄明白，我們所遭遇到的追擊，也僅僅不過是末日的冰山一角，它隻是簡單地向我們投以一瞥，就將規則全部歪曲，創造了末日環繞的臨時世界。


  要做到同等的事情，並不需要有如末日一般強大，而隻需要達到它冰山一角的力量就好了。”


  聽到這些，方雨橫卻皺起了眉頭，不解地說道：


  “可是，在我看來，哪怕是身為A級輪回小隊的你們，也依然離肆意玩弄規則，有著遙遠的距離，更遑論創造出一個臨時世界。難道A級之上，還有更多更高的等級？”


  這時，弗蘭克林忽然接過了話茬。


  “不不不，你弄錯了，浮士德先生。像我們這樣的人，本就不擅長玩弄規則，我們是士兵，是戰士，是沐浴著鮮血撕咬敵人的野狗。


  真正擅長玩弄規則的家夥，另有其人，他們是天生的異類，僅憑一具與常人無二的肉身，就能越過表麵上的現象，進入到概念層次，看穿世界的真麵目。


  隻要稍加訓練，他們就能像搭積木一樣隨意篡改規則，歪曲世界。


  具有這種天賦的人，被稱之為術士。”


  術士？


  聽到這個詞，方雨橫立刻回憶起了，雷九評價黑蠍時說的話：-

  “但與製式裝備不同的一點是，這件玩具，顯然被術士處理過。它的彈匣上，額外固化了一個C級奇跡——以太具現！”
-

  方雨橫緩緩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弗蘭克林，開口問道：

  “那麽，術士和輪回者有什麽不同，他們難道不需要進行輪回嗎？”


  弗蘭克林哈哈一笑，回答道：

  “我剛剛說了，術士最重要的特異之處，就在於他們的天賦。要成為術士，首當其衝的先決條件就是，擁有能夠直接感知，或者幹涉概念的天賦能力。”


  回憶起自己的天賦的種種特別之處，方雨橫呼吸漸快。


  “所以，什麽樣的天賦能力，才算是滿足這個條件呢？”


  聽到這個問題，弗蘭克林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問題，並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但是，簡單來說，本質上就不符合自然邏輯的天賦能力，很大概率擁有成為術士的潛質。”


  “本質上就不符合自然邏輯……這是什麽意思？”


  “用那小子打個比方吧……”


  說到這，弗蘭克林指了指角落裏的雷九。


  “他可以釋放電流，刺激肌肉，燒傷敵人。但是，他的這種天賦，本質上是對神經電流的放大，隻是約束這種現象的規則，被他的以太定向歪曲了，所以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效果。


  然而，本質上來說，他的天賦能力並沒有超越自然邏輯。”


  聽完，方雨橫若有所思，他順著弗蘭克林的話說了下去。


  “但是，假如他能夠憑借意念，就操控天氣，降下天雷，這就完全淩駕於自然邏輯之上了，不再是對規則的歪曲，而根本就是對規則的顛覆。”


  一邊說，方雨橫一邊看向弗蘭克林，用目光向他求證。


  “沒錯。”


  弗蘭克林簡短地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方雨橫低下頭去，思索了一陣，從不同的角度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天賦……不管怎麽想，都隻不過是心理學意義上的規則歪曲罷了，看來自己並沒有成為術士的可能。


  心底稍稍失落了一陣，方雨橫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當下。


  隨著飛機距離雲中殿越來越近，弗蘭克林也放緩了飛機的速度，但與之相對的是，追逐在他們身後的，成群的魚人，也立刻趕了上來。


  通過護目鏡，方雨橫看到了這一幕。


  不過，他看了看弗蘭克林和千歎兩人，發現兩人似乎都不怎麽擔心，他也就放寬了心，假裝隨意地問了一句：

  “跟在我們後麵那些小跟班，該怎麽處理？”


  千歎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向方雨橫，輕輕地搖搖頭，沒有回答。


  弗蘭克林又笑出了聲，似乎顯得格外放鬆，他回答道：

  “浮士德先生，你再仔細想一想，能夠顛覆概念，創造出臨時小世界的強大術士，如果不必參與輪回的話，他們平時會在哪呢？”


  方雨橫心頭一跳，瞪大眼睛。


  “難道……”


  弗蘭克林的頭套前後搖晃著，用奇怪的腔調回答道：

  “沒錯……”


  就在這時，弗蘭克林話音未落，覆蓋著雲中殿的雲層，卻忽然動了起來。


  隨著魚人大軍的逼近，厚實的雲層忽然湧起了許多個漩渦，一支支尖銳的雲之矛，從漩渦中探出頭，無聲地瞄準著。


  “……術士們，就在這裏。”


  而後，雲流漫天。


  雲箭出膛，海一般的箭雨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