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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驚心(10)

  第一百六十七章 驚心(10)


  方遠的話,讓蘇通失望透頂,他知道方遠暗暗在提醒他,他們此行的關鍵人物關鍵目標是葛覃,而不是什麽王爺,也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五靈穀,但他仍然覺得錯過了什麽,是錯過了方遠對二十年前的知情,還是錯過了葛覃對觀雲快要說出的二十年前的舊事,或者兼而有之,心頭空蕩蕩的。


  方遠這一提醒,蘇通才定在自己該在的位置,此行是為雲漢!


  跟方遠回去的途中,蘇通還是會不由得想葛覃和觀雲接下去的對話,二十年前的事。


  回到客棧,天已經蒙蒙亮,方遠讓蘇通把玉扳指交給他,他一個人去見葛覃,蘇通留在這裏等他,給的理由一如既往的簡單,跟昨日沒有再聽下去一樣,怕當時被看到了身影,兩人一齊出現在葛覃麵前被識破了身份。


  “為什麽去冒險的要是你而不是我?我才是攬下這件事的人,你隻是一個硬要跟上來的跟班!”


  蘇通的臉沾染了早春的寒氣,在方遠的催促下,一抬頭,朝著方遠沉臉寒聲道,大有大不了一拍兩散的架勢,才不怕他!


  可其實,方遠連一個威脅他的字都沒說過,連一絲冒犯的語氣都沒有,受蘇通突然間的冷待確實冤枉得很。


  方遠不知道蘇通為什麽突然間這樣,就像蘇通看著他驚詫了一下又立刻如恢複如常,不知道他哪兒來這樣的胸襟氣度,任由被人這樣隨意傷害隨意使氣也不動怒一樣。


  不明白。


  但蘇通有一點是明白的,方遠沒做錯事,隻是自己接受不了。


  他討厭這種被人護在身後的懦弱感覺,在雲城受大哥和哥的保護,甚至最後走的時候連王景都說讓他的人替他走這一趟,不用自己來冒險,這出了雲城竟然還是要被保護,難道他這一輩子就隻能躲在人身後享受安穩的生活?

  他不是閨中女子,他甚至連靈玉、丹雪她們,甚至為了心中所愛敢與沈鳳辯駁敢與雲初相爭的絡玉,他都比不上!


  他算什麽男人?

  不知情的人阻撓他也就算了,可知情的也阻撓他,為什麽所有人都把自己推到他們不在的那個世界,獨自去承擔那些業火,他們不知道自己在這安全的一隅很孤單很愧疚很自責很懊惱嗎?


  不,這絕不是他的一生!

  蘇通閉著眼,豁然睜開清澈的眼,淩寒逼人的盯著方遠,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冷得讓人寒心。


  “我說過,跟著我,就按我說的做,你看不順眼不滿意,用不著你插嘴,大路朝天請便就是!”


  方遠善意的探尋遭到萬年冰山阻擋,彈回來的冰寒冷意讓他有些吃不消,想說話,蘇通卻已經徑直往外頭走,頭也沒回的撂下一句,“要麽在這兒等我,要麽立刻回你的石陵去!”


  方遠登時覺得有苦難言,怔愣在原處,疑惑難懂的眼神緊鎖著蘇通的背影,想著自己哪兒觸犯到了他,卻終究無果,方遠滄桑微涼的一笑,人都會變的吧,或者他的溫柔謙和都給了雲初了,隨雲初一起辭世了……


  見葛覃,比見潘勇的過程簡單直接,因為蘇通沒從正門進,直接摸到葛覃的屋子裏坐著等。


  既然是秘密,這便是最保密的做法,除了他跟葛覃,誰也不知道他在這屋裏說過什麽話。


  但這樣空等,不知道葛覃什麽時候能回來。


  蘇通正為引葛覃單獨出現見自己而絞盡腦汁,卻聽到院子外頭有了響動,這聲音他昨夜便聽過,渾厚雄勁,加之昨夜的印象實在太深,隻一刹蘇通便沒忍住朝上勾了勾嘴角,這就有如天助一般想什麽應什麽。


  葛覃端著燭台進的屋,門一開一合後微弱的燭火被葛覃用手護得很小心,躲在臥室的屏風後偷看的蘇通頓覺有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提了椅子,走到牆根處,站到椅子上,舉高手中的燭台,將牆壁照亮。


  蘇通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盯出來。


  布防圖竟然被他明目張膽地畫在牆上!


  蘇通驚得屏住呼吸,望住神色凝重的研究著布防圖的葛覃,按時間算,他應該與觀雲才分開了回來,這一回來就研究布防,是不是太巧了點。


  蘇通剛要起步出去,卻見葛覃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白絹,上頭的字蘇通自然看不清,但那勾勒的山巒險壑,卻深深的刺入蘇通眼裏。


  他們要在布防上做什麽樣的調整改變,還是要做什麽手腳暗通楚國替楚錦攻入雲漢鋪路?


  叩叩……


  “老爺。”


  “進來。”


  葛覃站在那布防圖麵前沒動,就叫外頭的人進來,這是不是太過大意了?

  蘇通已經有些看不懂葛覃,他如果要在布防上做手腳怎麽能讓別人知道,即便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來的人很年輕,約莫二三十的樣子,站到葛覃身邊,靜靜地站著。


  葛覃卻將手中的白絹遞給他,“你怎麽看?”


  年輕人垂首研究了一下白絹上所繪的地形,又往牆上看了一眼,左右為難,“這樣做,雖然較以前集中兵力,卻也有一個致命弱點,這裏地形險要,看似對我們有利,但實則起起伏伏,攻守地位隨時發生變化,如果我們減少守駐兵馬,一旦大舉進攻,打進來實非難事。”


  蘇通大概想到他們說的是那一塊兒地方了,那地方連綿的山巒高峰擋在楚國前頭,葛覃昨夜去的算是離豐南最近的一座山。


  楚國會從那兒打進來嗎?

  也是,除了那裏,除非從那唯一連同的橋上活著橋下的水裏過,才能從青城到豐南來。


  “河岸太長,我們若沿河布兵,兵力太過分散,而水下很可能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潛上來敵兵,還要顧及那一大片深山老林,夜裏指不定就潛入來一隊探防的。”


  葛覃的聲音比昨兒個夜裏要顯得疲憊而沉重,中氣也沒那麽足,擔憂不已。


  蘇通奇怪,難道說,觀雲來見葛覃就給他出了這個難題?

  這難題難道不是一直都在麽?


  葛覃以前難道就沒想到過?

  但,楚國若是有觀雲這樣身手的人打前鋒,葛覃所說的從渡河潛入穿過深山也不是難事。


  屋中兩人相顧沉默,蘇通腦子裏卻怎麽也靜不下來,各種猜想可能都全數往外頭蹦,一個接一個甚至一個還沒完另一個便已經擠了出來,不給他仔細推敲分析的時間。


  “長興,你去一趟你潘伯父那兒,跟他說在青城百米外挖幾條相通的戰壕,那邊地勢平,若是敵軍兵臨城下圍上來,守城不過三日就得死路一條。”葛覃重重道,將白絹收起放進懷中,吹滅了燭火。


  日頭雖漸漸抬起,但這屋裏亮度卻始終不夠,葛覃一人待在屋裏也沒有再點燭火,這裏難道因為那張布防圖,所以不讓照明麽?


  蘇通暗吸了一口氣,這葛覃真是夠絕的,若是有人潛入府裏找什麽東西,一動火光不是立刻便被發現了麽,有點兒高明,可若遇到白日裏來偷東西的,這一招便沒什麽用了,防一不能防二,就像他不能求全的布兵安防一樣,隻能求其一了。


  “在下有一個法子,葛將軍願意聽否?”


  蘇通大大方方從屏風後走出,當然猶豫昏暗的光線,此刻不管是誰也看不太清對方的容貌。


  呲……


  一聲極快的拔刀聲,直撲自己,蘇通朝一旁閃開,“你要殺我,不怕被株連九族麽?”


  果然還是狠話起了一點恫嚇的作用,到底讓葛覃忌諱了一下,“你是誰,說清楚,否則我立刻殺了你,軍機秘密,偷竊偷聽一樣是死罪。”


  蘇通掏出懷裏的火舌子,吹燃,在葛覃的注視下,信步走到被放在書案上的燭台前,將燭火點亮,端著他,站上葛覃剛才站的椅子,模仿葛覃剛才的動作,將燭台舉高,研究著牆上的地形,但也緊緊隻是地形,並沒有什麽標注。


  蘇通笑,他遠遠地看,還以為是布防圖。


  如果真是布防圖,葛覃這會兒已經不是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反應了,蘇通走下椅子,直視葛覃,“既然兵少地廣,那就索性更散一些,縱深百千裏,還能不知道敵軍的主力從哪兒來?”


  葛覃粗眉微動,盯住蘇通的眼裏漫開殺氣,再一次舉起刀指向蘇通,“本將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葛將軍難道認不出我嗎?”蘇通突然間想試他一試,當年,當年他究竟知道多少,他這把歲數按理也該見過爹和娘。


  一步一步靠近葛覃,就能越來越清晰的看仔細他臉上令人暈眩的表情,驚、駭、傷、懼、疑,精彩迭呈。


  蘇通敢斷定葛覃見過他的父母,但當年的事,這些表情隻能說明他可能知道,確切的還需要再詐他一詐。


  “看來,葛將軍眼力好記憶力也好,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蘇通故意將聲調拖長,故意將臉抬起,把眼下壓,微諷的盯著葛覃,“葛將軍作的虧心事真是不少,不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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