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是說，他們已經離開了無首國，前往人魚去了？”西海龍王緊閉著雙眼幽幽問道。站在下方的幾峴看了一眼海馬公，見他垂下眼皮，忐忑地回道：“是，昨夜他們已經到達了人魚國都城外的雀鶴林，這時想必已經入城了。”“三太子也在那裏嗎？”“是。”“你說，我要不要借這個機會下手呢？”幾峴聞言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這種問題他怎麽好回答呢……他微微抬起眼皮看著海馬公，以求得到一些暗示，可海馬公也不知道龍王會突然這麽問，他接收到幾峴的求助信號，卻無能為力，隻得低下頭去。幾峴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幾乎就要衝出胸壁，“回，回陛下，我……”“好了，好了。”龍王睜開眼笑道，“我不為難你了，你下去吧，看著點我那侄兒，千萬千萬別讓他出事了，否則我不好向我那位兄長交代。”“是！”幾峴心中鬆了一口氣，連忙退了出來。龍王眯著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幽幽道：“你說，我哪一個兒子會事先找上他？”海馬公那雙圓溜溜有些外凸的眼珠子轉了轉，沒有回答。龍王沒有聽見他的回應，憤怒地一拍桌子，皺著眉頭厲聲說：“本王問你話呢！你怎麽不回答！”海馬公驚嚇地抖了三抖，連忙說：“陛下，您喝水嗎？”龍王被他這副膽小怕事畏畏縮縮的樣子逗笑了，揮了揮手，說：“喝什麽水！你就知道裝糊塗，誰也不得罪，我這三個兒子我還不清楚嗎？哼，各懷鬼胎，行了行了，滾出去，別打擾我。”海馬公取來四海方瓶為龍王斟上一杯水，送到他手邊，笑吟吟地退了出去，剛出殿門，一轉身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神情嚴肅一雙鼓脹的雙眼透著威嚴，和那個在龍王身邊溜須拍馬膽小怕事的海馬公判若兩人。每天上午，龍王都要獨自休息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海馬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剛走到房門外，遠遠地看著大太子和三太子走了過來，海馬公眼神暗了暗，低下頭癟了癟嘴，再抬起頭時滿臉笑容：“大太子、三太子這是要去哪兒啊？如果去見龍王陛下的話，還是換個時間吧，陛下正在休息呢。”大太子笑說：“我們自然知道父王在休息，我和三弟是來找你的。”“我？”海馬公驚恐道，“我哪兒敢勞煩大太子和三太子大駕，真是惶恐。”三太子不耐煩地打斷他，說：“唉唉，廢話別多說了，誰要聽你溜須拍馬，把你那套省省，我問你，父王找見幾峴做什麽？幾峴可是好久沒有回過西海了，突然召見他為了什麽？你可要如實回答，如果有半點謊言，我……”“三弟！你怎麽說話的！快給海馬公道歉。”大太子出言訓斥道，心想：這個傻子還敢這麽對海馬公說話，他到底知不知道海馬公在父王麵前的地位！三太子驚訝地看著他，道：“我道歉？我憑什麽道歉？大哥，你傻了吧！他是什麽東西，我是……”“三弟！”大太子厲聲打斷他。海馬公微笑著看著他們，笑嗬嗬地說：“大太子也是想知道陛下找見幾峴的事嗎？”大太子尷尬地咳了兩聲，點了點頭。海馬公笑說：“幾峴此次回到西海，為的是進獻晶透玉龍石，想必二位也知道，這方不過巴掌大的石頭陛下已經找尋多年了，近日終是被幾峴找到了。陛下可是開心得不得了。”“就是為了這個？”大太子問道。海馬公麵帶驚詫：“難道大太子您還聽說了別的？”大太子一時語塞，尷尬地幹笑兩聲：“我隻是聽說幾峴回來了，所以問問。多謝海馬公了，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海馬公恭敬地回道：“兩位慢走。”大太子點了點頭，走在前方，三太子因為被當眾訓斥一番，心生不忿，從海馬公身邊路過時還狠狠地瞪了他幾眼，一步三回頭，無論他何時回頭，海馬公都保持著恭敬的姿勢微笑著目送他們離去，三太子用龍語暗罵一句，大太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下次別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不然，我封了你的嘴。”直到大太子的隊伍完全看不見，海馬公才直起身板，一轉身，二太子那張洋溢著和煦笑容的臉出現在他眼前，海馬公驚呼一聲，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拍著胸口，“哎喲，二太子，您都不出個聲嗎？嚇死我了，我年紀大了，可經不得嚇了。”二太子微笑著拱了拱手，說：“這是我的錯了，沒想到嚇著你了。”海馬公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您也是想探聽幾峴回來的事吧？”二太子笑著點了點頭。“剛剛陛下還跟我說，不知道他的哪位兒子會先找上幾峴，沒想您們三位沒去找幾峴，倒是先找上我了。”海馬公沒好氣地說道，“我剛剛也跟大太子和三太子說過了，幾峴回西海，為的是向陛下進獻晶透玉龍石。”二太子揚了揚眉毛，臉上笑容不變，可看著海馬公的眸子卻暗了幾暗。海馬公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要我說呀，二太子您和陛下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幾峴這次回來還為了一件事。”他及時打住話頭，藏在袖中的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為的就是這個。”二太子心領神會，又一拱手，說道：“多謝！”--蘇殷殷小時候總是纏著媽媽將床頭故事，暖黃的台燈調到最低檔，媽媽溫柔的聲音猶如睡神指尖的法力，慢慢地纏繞著她，伴隨著她進入夢鄉。她記得最深的一篇故事就是《海的女兒》，小時候曾想過長大後要去那片海看一看，希望能看見真的人魚公主，隨著年齡和知識的增長，她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魚，更不會有救起王子的人魚公主，隻是沒想到，現在她卻真真實實地站在一塊叫做人魚國的土地上。“他們真的是人魚嗎？”蘇殷殷好奇地


  問道，“真的一半是人，另一半是魚嗎？他們能生活在陸地上嗎？我知道的人魚都是生活在海裏的。如果是魚尾巴，沒有雙腿，要怎麽在陸地上行走呢？”蘇殷殷連著問了一長串問題，把大家都逗笑了，阿月從來沒見過這樣傻乎乎的蘇姐姐。蘇殷殷被這笑聲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腳，嗔道：“笑什麽笑！我沒見過，好奇嘛！”華景輕笑幾聲，說：“好了，大家都別笑，再笑下去，殷殷怕是要生氣了。我們很快就要入城了，到了你就知道他們是什麽樣子了。”蘇殷殷咬著嘴唇，不滿地“嗯”了一聲，什麽快入城了，連堵牆都沒見到，昨夜在森林裏睡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就被拉了起來趕路進城……蘇殷殷覺得自己脖子疼腦袋暈，隻想找一張軟軟的床好好地睡一覺。三太子最近少眠，昨晚大家都睡著後，他閉著眼假寐，突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睜眼一看，卻什麽也沒看見，隻不過他發現大家都在睡覺，而華景卻不見了，過了很久，他才回來……“這就是人魚？”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走進了人魚都城，蘇殷殷站在城門邊，使勁了眨了眨眼睛，真是……坑爹！和人類完全沒有什麽區別！摔！華景忍著笑，說：“你想象的人魚是怎樣的？”“當然是半人半魚咯！這才叫人魚嘛！”“隻有一種情況下你能見到。”蘇殷殷好奇地看著他，“什麽情況？”“成婚的時候，隻有成婚的那一周，你才能看見他們原本的樣子。”蘇殷殷的眸子一下子亮了，可又很快黯淡下去，悶悶地說：“那我是看不成了，我總不能為了看稀罕就跑到人家婚禮上去吧，多沒禮貌，唉，算了算了。”華景溫和地笑著看著她，溫言道：“走吧。”“去哪兒？”“住的地方。”華景帶著他們走過繁華的大街，蘇殷殷發現這裏的房子都是圓弧頂的，街上女人胸前都掛著一串成色不錯的珍珠，而男人們則是一串石頭項鏈，她問華景為什麽掛著石頭，華景說：“這是榮譽的象征，隻有參加過戰鬥的才有資格帶石鏈，你仔細看看，脖子上掛的石頭越多，代表他在戰場上越勇猛。”一行人走到街尾，華景往右一轉，穿過一條隻容一人行的小巷子，又往左拐，突現一大片開闊地，隻見華景走到正數第三間房門前，敲了三下門，門緩緩開了，走出一個瓷人般的少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問道：“找誰？”華景從懷中拿出一塊翠綠的小方塊，上麵雕刻著一片寬大的葉子，遞給少年，說：“請通報一聲。”少年又打了個哈欠，懶懶地接過小方塊一看，那雙美得入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收慵懶，急忙說道：“請稍等。”話音剛落，便像一陣風似的跑開了。不一會兒，一個曼妙的聲音飄飛出來，似男似女，雌雄莫辨。“進來吧，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