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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別說?”三太子皺著眉頭問道。阿月點了點頭,懦懦地說:“嗯,隻說了兩個字,我沒有看見人,隻是覺得聲音耳熟,其餘的我都不知道。”三太子又問:“那你能聽出是他的聲音嗎?”阿月低著頭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左右一動,沒有吭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三太子有些著急,蘇殷殷很快就會醒來了,他沒時間跟阿月猜謎題。“你說呀,到底是還是不是!”阿月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三太子低聲驚呼,“你怎麽會不知道!阿月,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和你蘇姐姐對華景的感情不一般,我也知道他在你們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但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別害怕,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他,還有關於你被擄走的事,你記得多少?”阿月依舊低著頭,修長如玉的手指纏繞在一起,右腳在地上一拉一劃,三太子按耐住內心的焦急,等著她的回答。過了好半晌,阿月怯怯地說:“我,我,我隻記得自己被綁著困在一條船上,其餘的事我一概都不記得了。”“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阿月點了點頭。三太子眯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的頭頂,深吸一口氣,說:“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阿月,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你和你姐姐,既然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那我就先走了。”三太子前腳剛走,蘇殷殷就緩緩地蘇醒過來,阿月趕緊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蘇殷殷狐疑地問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我怎麽躺在地上?”阿月“啊”了一聲,腦子開始飛速運轉,想著要怎麽回答她的問題,蘇殷殷拍了拍衣服,見阿月皺著眉頭,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她的眉心,笑道:“你怎麽了?焦頭爛額的,想什麽呢……我剛剛不會是太累了,所以席地而眠吧。”“不,不是的。”阿月的目光慌亂地四處亂飛,突然又改口道,“對,是的。”蘇殷殷抱著手臂,揚了揚眉毛,說道:“到底是還是不是?阿月,你怎麽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話就去休息吧。”阿月連連點頭:“嗯,我有些頭暈心慌。”“那你快躺下休息。”蘇殷殷說著便扶著她走到床邊,看著阿月安穩躺下後替她捏了捏被角,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阿月,你還記不記得你失蹤的事?”怎麽連蘇姐姐也問這個……阿月瞪大了眼,微微張開嘴,咽了咽口水,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懦懦地說:“不太記得了。”說完又用餘光去瞧蘇殷殷的神情,不知道她是否會再問下去。“不記得就算了,也不是什麽好回憶,忘了就忘了吧。”蘇殷殷笑吟吟地握著她的手,“你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就是最好的結果,你華景哥也說過,吃了那什麽草不但會昏迷還會喪失一些記憶,現在看起來也不算太壞,好吧,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蘇殷殷不敢再離開屋子,拿了凳子坐在窗邊,將窗戶微微推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天下起了雨,如毛細雨紛飛,飛翹的屋簷掛著一串串水珠子,蘇殷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她還記得離家出遊的那天也是這樣下這毛毛細雨,現在再想起來仿佛恍如隔世,她又想到父母朋友,想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甚至有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不禁悲從中來,落下幾滴淚,又怕吵著已經入睡的阿月,硬生生地把眼淚憋回肚子裏。阿月原本沒有大礙了,隻不過為了躲避蘇殷殷的追問順著台階裝病,原沒想著要睡覺,可是眼睛剛一閉上,倦意便席卷而來,不一會兒阿月就陷入黑甜的夢中。在夢裏,她站在寬闊的河麵中央,抬頭望去四麵都沒有一個人,她急得大叫:“姐姐!華景哥哥!千原!你們在哪裏?”連連喊了三聲,除了自己的回音,沒有任何回複,她開始往岸邊跑,可無論她怎麽跑,她都驚恐地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腰間一條嬰兒手臂一般粗的繩子將她緊緊套住。“你跑不掉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阿月回頭一看,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阿月,阿月,你醒醒啊。阿月。”阿月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動了動眼球,緩緩地睜開眼,看見的是蘇殷殷焦急的臉。“蘇姐姐,怎麽了?”蘇殷殷見她醒了,心裏鬆了口氣,說:“你還問我怎麽了,我剛剛聽見你不斷地喊我名字,做惡夢了吧。”阿月腦子裏突然浮現被繩子捆綁住的場景,一下子握住了蘇殷殷的手,泫然欲泣地看著她:“蘇姐姐,你別擔心,沒事的。”蘇殷殷看著她那雙滿含淚水的眼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說:“別怕啊,有我在呢,還有華景、千原他們呢,不會再讓你被擄走了。”阿月緩緩地點了點頭,蘇殷殷沒有注意到,當她提起華景的時候,阿月的手緊了緊。在婆蓮城府裏,墨平正詫異地看著剛月,驚呼道:“你說這件事查不出是誰幹的?”剛月長長地歎了口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確實查不出是誰殺了他們。”“不會是人魚國派來的嗎?”剛月搖了搖頭,說道:“我當然也這麽懷疑,但是他們都是死於戎丸,你我都知道戎丸是強禹國皇族才有的聖品,這不是誰都能擁有的,但是我們無首和強禹從來都是進水不犯河水,他們沒有理由跑到我婆蓮城來殺幾個人魚國的人吧,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查不出來,隻能這樣了。”墨平想了想,說道:“那這樣的話,豈不是兩個案子都查不出來了?既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擄走那些少女,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剛月點了點頭,又笑說:“還好我們救下了四個少女,隻有一個被擄走了,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隻不過,這些少女都不是我們婆蓮城的人,甚至有兩個都不是無首人,看來他們是專門盯著外來人的,這樣也


  好,我也好對城中的人有個交代。”墨平聽到這話,頓時黑了臉,一下子蹦起來,氣憤地說:“剛月城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專門盯著外來人也好,什麽叫做對城裏的人有個交代,難道那些在你婆蓮城暫時落腳的人就不受保護了嗎?”剛月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拉了拉衣服,笑說:“墨平公子呀,你還是太年輕,不知道管理一座城池的難處,我得先保護好這城裏的人,我才能騰出手管其他的。”墨平不怒反笑,冷笑道:“剛月城主好本事,佩服佩服。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剛月悠哉地拍了拍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說:“墨平公子慢走。”墨平從婆蓮城府出來,心中怒氣仍未消散,剛月說的話與他從小所學乃是大不相同,他從小被教導無首國律法的第一條就是不管是本國還是他國,隻要踏上無首國的土地就能享受同等的保護,現在剛月卻告訴他,要先保護好本國人,至於他國的嘛,那就要看當權者的心情了,這實在太諷刺。他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了三太子,三太子靜默良久,緩緩說道:“我倒是認為剛月城主說得對。”墨平可以接受剛月的想法,但他不能接受三太子也是這樣的想法。“三太子,你跟剛月可不一樣,你日後是要掌管整片東海的,如果你能提升東海往日的聲威,勢必會掌管更大的地方,剛月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城主,可你不一樣,你會是龍王,怎麽連你也是這樣的想法!”三太子看著墨平焦急萬分的樣子,咧開嘴笑了:“我為什麽不能有這樣的想法?我問你,如果你是剛月,當一個歹徒綁走了兩個人,一個人是婆蓮城人,一個是外來人,歹徒說他隻放走一個,你選擇誰?”墨平脫口而出:“我選擇殺了歹徒。”“如果你殺不死歹徒呢?隻能按照他說的做呢?”“怎麽會殺不死一個歹徒,你這個假設不成立。”“那好,我再問你,你們無首國和吐露月國是世仇對吧,他們殺過你們的人,你們也殺過他們的人,按照你的想法,隻要踏上無首國的領土就要受保護,那吐露月人呢?就算你能寬大為懷,不計較前塵往事,如果一個吐露月人和一個無首人發生矛盾,你該怎麽辦?”墨平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三太子的問題他從來沒想過……“我……”三太子又說:“你沒有脫口而出說選擇吐露月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已經偏向了無首人。你的想法是好的,庇護生活在同一塊土地的人,不分國家不分種族,可是你別忘了,世事往往沒有這麽簡單,你保護了別國人,他們不一定會感激,但是你保護了自己人,一定會被牢記於心。”墨平深信多年的信念在一瞬間崩塌,他有些回不過神來,臉上滿是錯愕和驚慌,三太子也不再多說什麽,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目光隨意一瞥,他看見了一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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