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又停了下來，然後響起三下敲門聲，千原看了一眼華景，見華景對他點了點頭，於是把門打開。來人正是青長老和側側，側側似乎和青長老在鬧脾氣，一直嘟著嘴，眼睛瞧著地上，右腳在地上劃來劃去。“原來三太子在這裏。”青長老笑嗬嗬地說，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昨晚側側還跟我說，想要帶著三太子四處看看，三太子來了這麽久，還沒好好逛過無雁林吧，這裏的奇珍異樹那是數不勝數，要好好地看得要三四天呢。側側從小在這裏長大，對無雁林熟悉得很，就讓側側帶著您出去逛逛吧。”三太子微微詫異，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笑了笑，說：“我早就耳聞無雁林裏有數不清的珍寶，也早就想一睹為快，不過我還有些朋友在這裏，不如就讓側側公主帶著我們一起去好了。”“好啊，好啊。”側側開心地拍手，剛剛還一片陰霾的小臉兒頓時有了光彩，“我對這裏熟悉得不得了，我帶你們去看我的胡樹，我……”“側側！”青長老低喝一聲，側側還欲再說什麽，被青長老一記淩厲的眼刀鎮壓，隻得悻悻地站到門邊，無聊地扣著門上的小縫。青長老臉色緩和下來，又成了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三太子就放心好了，您的朋友我自然會好好地招待，就讓側側陪著您好好地玩一玩，看一看吧。側側，你說呢？”側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青長老，含糊地“嗯”了一聲，聲音細如蚊蠅，幾不可聞。青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側側，好好招待三太子。”側側趴在門邊見青長老拐個彎不見人影了，頓時高興地一蹦三尺高，歡快地跑到蘇殷殷身邊坐下，抱著她的胳膊，撒嬌般地說：“蘇姐姐，我帶你們去逛林子吧，這裏可好玩了，我帶你們去看我的小月。”蘇殷殷笑說：“小月是誰？”“是我的小鳥啊，我給它取名叫小月，走吧，走吧，我帶你們去玩。”阿月咬著唇兒，說：“唉，青長老可是叫你陪三太子去玩的，你叫上我們幹什麽？不去！姐姐才不會跟你去呢。”側側揚了揚眉毛，不屑地說：“我又沒叫你去，自作多情，愛來不來。”“你怎麽說話的！”阿月一拍桌子憤怒地站了起來。側側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指著阿月說：“我就說你怎麽了？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嘴撕爛！”“有本事你就來啊。”“來就來，有本事你別跑。”“不跑的是傻瓜！”側側和阿月兩人從屋裏追到屋外，又從屋外追進屋裏，蘇殷殷實在看不下去了，左手拉住側側，右手拉住阿月，肅然說道：“你們兩個不要鬧了！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孩子，還鬧什麽鬧，也不羞得慌。”阿月和側側見屋裏的人都盯著她倆看，唰地一下麵紅耳赤，耳朵紅得都快滴血了，側側低著頭用餘光瞥了一眼華景，見他沒有絲毫戲謔嘲諷的樣子，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低聲說：“蘇姐姐，我不鬧了，我帶你們去林子裏玩吧。”蘇殷殷笑著應了聲“好”，又拉了拉阿月的手，阿月抬頭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喃喃道：“我也不鬧了，我們出去玩吧。”側側癟了癟嘴，自言自語道：“誰稀罕你跟我們去。”還好這句話阿月沒聽見，不然兩人又是好一通胡鬧。小女孩的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加上有蘇殷殷從中調和，這一路倒也沒發生什麽事，華景、千原和三太子走在三個女孩子身後，見她們一路走走笑笑，相觸得十分融洽。千原看著直搖頭，說：“女人的心猶如天上的雲，千變萬化，真是猜不透啊。”話音剛落，千原“哎喲”地叫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腦袋，看著華景，“打我做什麽？”華景隨手又敲了一下，說：“你才多大就知道女人的心了，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麽。”千原的話蘇殷殷聽得一清二楚，她轉過頭，笑說：“打得好，在我們背後編排我們，就該打。”華景聽罷哈哈大笑，伸手又給了千原一記腦瓜蹦兒，千原捂著腦袋敢怒不敢言，主人追求那個蘇殷殷，就要拿我讓她開心，真是……見色忘義啊。三太子在一旁一言不發，他看了看蘇殷殷又看了看華景，心想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這華景又是什麽來曆？以前怎麽從來沒聽說過華景這個名字………三太子懷著滿肚子的疑問跟著蘇殷殷一行人竄進了一片小樹林。樹上垂下的藤蔓纏繞在一起，使得他們的前進有了阻礙，側側一邊扒拉著藤蔓，一邊注意著站在她身後的華景，她好像聞到了華景身上的味道，一股幹淨的味道。蘇殷殷回頭一看側側的臉紅彤彤的，關切地問：“側側，你不舒服嗎？為什麽臉這麽紅？”側側聞言臉紅得更厲害了，連忙攏了袖子遮住臉，懦懦地說：“沒，沒事的，就是撥開這些藤蔓有點累。”“哦，這樣啊，那我幫你好了。”“殷殷。”華景溫言叫住她，“我來吧。”說著便伸手撥開側側頭上的藤蔓，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的頭發，側側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從有到腳都熱得不得了，這是怎麽回事？側側捂著自己的心髒，神情有些恍惚。穿過這片樹林，蘇殷殷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哇地一聲讚歎。碧綠的草地順著寬闊的河流一路蔓延開來，波光粼粼的流水發出潺潺的聲音，河中升起淡淡的水霧，對岸是連綿起伏的高山，偶有一兩聲鳥叫，一切都靜謐極了。“這就是我經常來的地方。”側側往前走了兩步，轉過身來，笑著看著他們，“看吧，這就是我的小天地。”蘇殷殷喜歡這樣靜謐的地方，她索性脫掉鞋子，光腳踩在草地上，軟軟的，癢癢的，可這樣的感覺好極了，她歡快地向前跑去，一路跑一路笑，阿月也學著她的樣子將鞋脫掉，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千原


  看著歡呼雀躍的姐妹倆有些驚詫，她們為什麽這麽開心？這裏不就是風景好一點，漂亮一點嘛，至於這麽開心嗎……華景看著蹲在河邊戲水的蘇殷殷，溫柔地笑了，一旁的側側瞥見他的笑容，覺得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似乎就要衝出來了，她連忙跑到河邊舀起水洗了洗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番嬉鬧後，六人盤腿坐在草地上，耳畔是柔和的流水聲，臉龐是習習的清風，蘇殷殷覺著再沒有比這更安靜的生活了。側側坐在蘇殷殷的左手邊，雙手抱著腿，頭枕在膝蓋上，大大的眼睛撲棱撲棱地眨著，說：“蘇姐姐，華，華景哥哥，你們喜歡這裏嗎？”蘇殷殷笑說：“喜歡啊，這裏很漂亮。”華景點了點頭，說：“我很喜歡這裏。”側側聞言一下子笑彎了眉眼，喜逐顏開，又突然變得惆悵，歎道：“可是青長老不喜歡這裏，她說我們原本有比這漂亮的地方，現在都被巒胡人奪走了，可我們總有一天要奪回來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固，蘇殷殷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國仇家恨的事最複雜，外人最好不要插嘴。華景清咳一聲打破沉悶，問道：“那你們是怎麽逃到這裏來的？”“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我隻記得我從小到大都是在無雁林裏生活的，我從來沒有出去過，也沒有朋友，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每次青長老出去都不帶我，哼！”“你說，青長老經常出去嗎？”側側眨了眨眼，說：“對啊，我記得每個月都要出去一次的，每次都不帶我，有一次我悄悄地跟上她，眼看快要走出無雁林了，又被她發現了，被關了一個月的禁閉，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出去了。”華景又問：“那你知不知道她出去做什麽？”側側搖頭，說：“每次都是空手去空手回，我問過她，她什麽也沒跟我說。”華景還欲再問，被三太子打斷，“我說你怎麽回事兒，你這是審問犯人呢！人家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閑得慌吧你。”側側一下子站起來，死死地看著三太子，氣鼓鼓地說：“不允許你這麽跟華景哥哥說話，道歉！”三太子嗤笑：“小姑娘，我是在幫你呢，你別不知好歹啊。”“道歉！跟華景哥哥道歉！”“不知好歹。”蘇殷殷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也不知道是誰不知好歹，好心情都被破壞了。”三太子知道蘇殷殷是在罵他，想要回嘴又找不到說辭，起身拍了拍屁股，說了句“不和你們計較”便往河邊走去，側側正要上前讓他給華景道歉，華景一把拉住她，笑著搖了搖頭。側側低頭見到華景拉著她的手，緋紅頓時又飛上了臉，慢慢地將自己的手縮回，回坐到草地上，將臉埋在膝上。如果蘇殷殷還看不出側側的心思，那她就真是個棒槌了。很明顯，側側這是芳心暗許了。她正要開口調戲側側，三太子突然大叫一聲：“你們快過來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