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們都是你的親人？”蘇殷殷咬著嘴唇，怯怯地看著側側。側側低著腦袋，眼睛頓時紅了一圈，懦懦地說：“他們被擄走的時候我還很小，那時我的母親剛生下我，巒胡人就攻了進來，我的哥哥們都上陣迎敵，家裏隻剩下母親，青長老和剛出生的我，沒想到巒胡人那麽強，隻用了三天就殺光了我們所有的獨角獸，然後占領了我們的國家，還把所有精壯的雄性獨角獸都擄走了，把他們弄到巒胡國去做奴隸，而我的叔伯們則做了瓊台十四將的坐騎。”難怪瓊台十四將每人一頭獨角獸呢，原來都是戰敗的俘虜，又是一出靖康之恥。蘇殷殷拍了拍側側的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她別傷心？顯然不行，任誰家破人亡都會傷心。安慰她報仇雪恨，這跟她也沒關係，雖然離卻把他們逼得走投無路，但這國與國之間並非報仇雪恨這麽簡單，她還是不要亂說話好了。“蘇姐姐，你留下來好不好？還有華景，你們都留下來。”蘇殷殷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呆呆地“啊”了一聲，抬眼看了看華景，他也是一頭霧水，剛剛還挺悲傷的，怎麽一下子就跳到這裏來了，這小姑娘的思維也太跳躍了。見蘇殷殷和華景都不說話，側側不高興地嘟了嘴，沒好氣地說：“怎麽？你們不願意留在無雁林嗎？無雁林有什麽不好的，這裏什麽都有，青長老說了，我們總有一天會拿回自己的東西，到時候我就是女王了，蘇姐姐，我封你做大祭司吧，就跟青長老一樣。”又是大祭司！蘇殷殷腦子轟得麻了，算了吧，無福消受。“大……大祭司就不用了吧。”蘇殷殷歉意地笑了笑，更何況你們要去攻打巒胡國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呢。側側歪著腦袋眼裏滿是不解：“大祭司還不夠好嗎？青長老就是我們的大祭司，她可威風了，這裏誰都怕她，有時候連我也怕她。”說著側側吐了吐舌頭，俏皮之態盡顯。可憐見兒的，這小姑娘這麽可愛，可多半是這個青長老的傀儡。蘇殷殷微微笑了，說：“大祭司很好，但是我不想做大祭司。側側，謝謝你的好心。”側側臉色一變，把她的手扔到一邊，猛地站起來，氣憤地跺了跺腳，說：“你們就是不想留在這裏陪我！你……你，你華景，你說和我做朋友都是騙我的，你就是想利用我把他們救出來，騙子！我討厭你！”說著就跑了出去。蘇殷殷哪兒知道這姑娘情緒變化這麽大，下意識地就起了身想要追出去，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差一點就摔倒在地，華景連忙扶起她躺著，蘇殷殷指著大門處，著急地說：“你快去追她，她現在正氣頭上，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來。快去，快去！”“好，我馬上就你，你好好休息啊。”華景一邊說一邊往外跑去。蘇殷殷疲憊地躺在床上，額頭上都冒出了薄薄的浮汗，這姑娘氣性兒也太大了，說翻臉就翻臉，上天保佑她千萬別鬧什麽幺蛾子，再讓那個青長老把他們收進什麽鏡子裏，她再也不想遭那個罪了。話說，蘇殷殷一行人跑進森林後，巒胡士兵追了上去，三太子見勢不好，吐出龍火將他們攔了下來，不少巒胡士兵都受了傷，再加上離卻的受傷，瓊台其餘十三將商量後便決定暫時撤兵。巒胡人是走了，可三太子心裏一點也不輕鬆，笨蛋蘇殷殷居然敢往無雁林跑，她倒地知不知道這裏是有名的有去無回，真是笨蛋！愚蠢！氣歸氣，罵歸罵，三太子還是義無反顧地踏入了無雁林。越往裏走霧氣越重，以至於到了最後眼前都是一團迷霧，連自己的腳都看不清。三太子歎了口氣，一閉眼，化身為龍，淩空而起，俯瞰著整片無雁林。在無雁林最深處，有三四棟房頂尖尖的房子，最裏麵的一棟規模最大，粗看下來約莫有小半個東海龍宮的規模，這是什麽地方，怎麽從來沒有誰告訴過他無雁林裏還有生靈。難道蘇殷殷跑到這裏來了？三太子決定下去看看。甫一落地，七八個獨角獸便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抬高前蹄變身為人，看起來是一個有些年紀的女人。她拿著長矛對著三太子，厲聲問道：“什麽人？擅闖此地，想做什麽？”三太子揚了揚眉毛，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便把頭轉過去，也不回答。連我東海三太子都不認得，難怪獨角國會被巒胡國滅掉，真是愚蠢。見三太子閉口不答，麵露輕蔑之色，其餘的獨角獸憤怒地朝他衝去。三太子往後連退三步，一伸手便奪過了她們手裏的武器。嘖，都是些什麽東西，破銅爛鐵。這群獨角女人見自己手中的武器被奪走沒有絲毫退卻，赤手空拳地衝了過去。三太子不想傷了她們，於是隻防不攻，一直在躲閃。這時，華景追著側側跑了出來，三太子一抬眼便看見跟著蘇殷殷的那個男人拉著一個小姑娘在說著什麽，也不知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憤怒，於是想也不多想，一掌將圍攻他的獨角女人揮開，飛身到華景麵前。“喂，你在做什麽？”三太子一把拎住華景的衣領，眼裏滿是怒氣。華景皺了皺眉，揮手打開他的手，又往後退了一步，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說：“你怎麽來了？找殷殷？殷殷不想見你。”華景一招斃命，三太子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站在一旁的側側疑惑地看著兩人，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最終定在三太子身上，警惕地問：“你是誰？是不是巒胡國的奸細？”三太子一臉黑線，皺著眉頭看著她，心想：這小姑娘是不是缺心眼，誰都知道獨角和巒胡是世仇，就算我是巒胡來的奸細，我能明明白白告訴你，對，我就是奸細？“哎，你怎麽不回答？你說話呀。”“我……”“三太子大駕光臨，真是我們獨角國的榮幸。”青長老率領著一幹獨角女人走了過來，又對側側招了招手，“我的王，你過來。”三太子抱著手臂玩味地看著她們，這缺心眼小姑娘就是獨角國的遺孤，那個小公主？


  嗬，有意思。“三太子先進屋吧。”青長老讓出一條路，三太子看了華景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便走了過去。側側陰沉著臉看著華景，剛要開口說什麽，青長老咳嗽一聲，側側虛虛地瞄了一眼，不情不願地跺了跺腳，便跟著青長老走進屋子。華景見她們都走了，立馬跑回蘇殷殷休息的房間。華景和側側走後，蘇殷殷原本想再睡一會兒，可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隔著，怎麽也不舒坦，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後索性躺在床上發呆。她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悠閑了，以前在家裏，一到周末她總是醒來後還要在床上躺上那麽個把小時才起床，媽媽總說她是懶豬。懶豬，這兩個字她很也就沒有聽到了。想到父母，蘇殷殷不禁悲從中來，眼淚簌簌掉落下來，順著眼角打濕了鬢角。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家，才能離開這個地方，想爸媽，想朋友，想那個世界的一切。華景走到門口，剛要敲門便聽見裏麵有動靜，他側著耳朵仔細一聽，是蘇殷殷的聲音。沉悶的哭泣聲。華景想了想還是退到一邊去，這個時候進去隻會讓她尷尬，還是讓她好好哭吧。這幾日也確實難為她了，被誣陷，逃命，落入琉璃鏡，挨餓受凍，換誰誰都受不了，誰也都會委屈。華景站在院中抬頭望天，這無雁林像是整日整日迷霧滿天，不見陽光，側側連陽光都不識得。灰蒙蒙的天讓人看著都陰鬱。過了好一會兒，華景貼在門邊聽著裏麵的動靜，沒有哭泣聲了，想是已經哭完了。於是他便敲了門，又等了一會兒，蘇殷殷方才說請進。推門而進，蘇殷殷側過臉還在抹著眼淚珠子，看也不看他，甕聲甕氣地說：“側側消氣了嗎？她沒什麽吧。”“沒事，她是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殷殷，我有件事要告訴你。”蘇殷殷還是不轉過臉，說：“你說吧。”“你轉過來看著我呀。”“你說吧。”“唉，好吧。”華景拿了把凳子坐在她的床邊，“三太子也來了。”蘇殷殷心裏一驚，也顧不上自己的眼睛又紅又痛，猛地轉過臉，說：“他也來了？他來做什麽？那，那離卻他們呢？”“你別擔心，別著急，離卻他們沒來，隻有三太子。”蘇殷殷長長地舒了口氣，可心髒還是砰砰砰地跳，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來似的，她捂著胸口，說：“他來做什麽？”“不知道。”蘇殷殷緊抿著嘴，華景不說她也明白，還真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知道三太子來這裏是為了她，為了要去西海奪回他的前未婚妻，這條破龍還真是執著。真是煩死了！見蘇殷殷緊蹙著眉，滿臉的怒氣，氣憤中又夾雜著些痛苦，華景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殷殷，你先別著急，你看你，急得滿頭大汗。沒事的，萬事有我呢。”蘇殷殷垂下眼皮看著緊握的雙手，唰得一下麵紅耳赤，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你們在做什麽？為什麽不帶著我一起玩。”側側站在門口，氣呼呼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