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蘇殷殷悠悠轉醒，腦子昏昏沉沉的，耳邊傳來熙熙流水聲，這是在哪兒？她搖了搖頭，想要借此清醒過來，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大石頭上，不遠處是一條溪流，她從石頭上爬下來，就這麽一點動作都讓她用盡了力氣。對了，阿月、華景和千原在哪裏？蘇殷殷驚恐地看向四周，除了樹林，還是樹林，放眼望去這裏隻有她一人，還有……滿地的白骨！“阿月--，華景--，千原--，你們在哪裏？快回答我？”蘇殷殷徹底慌亂了，這是什麽鬼地方，她邁開步子向前跑去，腿卻使不上勁兒，一軟，撲倒在地。她掙紮著爬起來，麵前的小溪突然升起嫋嫋霧氣，一眨眼就飄散開來，瞬間籠罩了整片森林。蘇殷殷嚇得麵色發白，心髒撲通撲通地猛烈跳動，跳得她心口都疼，她站在原地不敢亂動，這時，一個尖尖的東西破霧而來，再一看，是一搜小舟。可小舟上沒有任何人。小舟在蘇殷殷麵前停了下來，似乎在說：快上來呀。可蘇殷殷決計是不敢上船的，這小舟來得太詭異，怕是上去了就下不來了，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就像無雁林的霧一樣，慢慢地眼前的事物隱入了迷霧裏。蘇殷殷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後退，不知道前方和後方會有什麽等著她，她隻得站在原地，心裏生起絕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想哭，想叫，但是她知道不可以，一旦她哭了，就再也止不住了，這個時候哭泣是最無用的，得想辦法找到阿月他們才行。蘇殷殷一邊用手撥開眼前的霧，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她都要探一下，害怕遇到陷阱或是猛獸一類。腳下突然踩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她低下頭仔細透過迷霧辨認，猛地睜大眼，尖叫一聲，連連往後退。是一截白骨。蘇殷殷直冒冷汗，雙手雙腿都不停地顫抖，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為什麽會有這麽恐怖的地方。與此同時，阿月和千原看著天上的烈日正發愁。舉目望去，蒼茫大漠，滿是黃沙，連一點綠也見不著。阿月眨了眨眼，眼睛裏包著淚水，哽咽道：“千原哥，我們該怎麽辦？姐姐在哪裏？”千原輕聲安慰道：“你別哭，別害怕，有我在，你放心吧，我們會找到出路的。至於……至於你姐姐，我……我也不知道。”阿月抱著膝蓋，伏在膝上嚶嚶地哭了。姐姐死了，現在蘇姐姐也不見了，她要去哪裏找蘇姐姐，今後要怎麽辦？蘇姐姐現在在哪裏？阿月越哭越傷心，千原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按照阿月的哭法，天氣又這麽熱，遲早得脫水。“別哭了！”千原厲聲喝道。阿月嚇得忘了哭泣，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裏滿載著淚水，微微一動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就滾落下來。千原有些不忍，沒把握好力度，把小丫頭給嚇壞了。“那個，阿月，你別害怕，我不是凶你啊，隻是你一直哭，這裏又這麽熱，很容易脫水的，到時候你就見不到你姐姐了。”此話一出，阿月又伏在膝上哭得更厲害了。千原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阿月終於沒了眼淚，可全身也沒了力氣，千原撕下一隻袖口，一頭綁在阿月手上，一頭自己牽著，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這天上的紅日越來越大，曬得兩人頭頂火辣辣的，口幹舌燥，漫漫都是黃沙，都是大漠，一眼望不到盡頭。阿月深吸一口氣，空氣裏都是火熱的味道，嗆得她直咳嗽。“千原哥，我不行了，我走不動了。我們還有多久能找到出路啊？我好累。”千原閉了閉眼睛，心裏也是萬分焦急，這裏哪兒有什麽出路，完全就是一片黃沙海洋。沒有盡頭。“阿啾、阿啾。”蘇殷殷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但是明顯感覺越來越冷，身上的汗毛都被冷氣炸開，絲絲入骨，從頭頂到腳跟都是冰涼的。蘇殷殷抱著雙臂想要借此取暖，但她知道這是無用的。因為，下雪了。漫天雪花紛飛，飄落到蘇殷殷的頭上，瞬間消失不見，如果在平日裏她一定會覺得好浪漫、好美，但是現在她真是沒心情欣賞這所謂的美景，她的身體越來越冷，腳指頭都快凍僵了。蘇殷殷拔腳往樹林裏跑去，顧不上會有什麽潛在危險了，現在她隻想知道一處可以避雪的地方，有樹林，說不定就會有山洞。她一直往前跑，按理說運動會讓人暖和，但她卻感覺越來越冷，伸手一摸連頭皮都是冰涼的。蘇殷殷忽然停了下來，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在她麵前出現了一個小山洞，蘇殷殷有些想哭，看來上天還沒有那麽著急將她收回。這洞不算大，勉強能容下她，這就足夠了。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地上就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狂風刮過，卷裹著細雪，蘇殷殷慶幸自己找到了這出小洞，可以暫時躲避風雪的襲擊。可是接下來該怎麽辦呢？蘇殷殷委屈地想哭，這段日子經曆的一切總結起來就是逃難。從一目國到巒胡國，都是不停地逃難，蘇殷殷真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以前總覺得日子過得太平淡，像白開水一樣沒味道，還總嫌東嫌西，現在好了，白開水有味道了，又辣又嗆，真是糟心。想著想著，蘇殷殷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當她從睡夢中驚醒時，看見的是華景憂心忡忡的神情，還有……一個漂亮得像仙女的少女。“殷殷，你終於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都快嚇死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蘇殷殷虛弱地點了點頭，說：“能再次見到你太好了，我們現在在哪兒？”沒等華景回答，少女搶先答道：“在我家。”哇，這個姑娘的聲音跟人一樣美，這世間還真有
如此美妙的聲音。蘇殷殷眨眨眼，笑說：“這位姑娘是？”“我叫側側。你呢？”“我叫蘇殷殷。”“蘇殷殷。”側側睜大了眼看著她，“你是華景的朋友嗎？聽說你們要去西海，你們是要去參加西海大太子的婚禮吧。好可惜，我去不了。不過我聽說西海很漂亮，滿街都是好玩的東西，我要是能跟你們一起去就好了。”這姑娘還挺活潑，蘇殷殷微微笑了笑，一抬眼看見華景臉上浮現無奈的神情，立即明白了這姑娘應該就是這樣話癆的性子，一開閘就收不住，不過真是挺可愛的。華景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側側，我和她有事要說，你先出去玩好不好？”果然側側不願意，明媚的小臉一垮，嘟著嘴說：“為什麽要把我趕出去？我不願意，我不同意，你們說什麽我也要聽。不讓我聽，我就用琉璃鏡把你們都關起來！”華景板下臉，皺了皺眉頭：“側側，我們真的有要事要談，你先出去等我，或者自己去玩也可以，我會很快就說完的。”“我不同意，我不走！”側側一屁股坐到地上。蘇殷殷有些驚訝，怎麽一眨眼剛剛那個甜美的小仙女就變得這麽蠻橫了……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華景捏了捏眼頭，無奈地歎了口氣，聽見他的歎氣聲，側側緩緩地轉過臉，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滿是淚水，一癟嘴，哭道：“你就是想利用我救你的朋友，你根本就不是想和我做朋友，你這個騙子，我去找青長老，把你們都關進琉璃鏡裏，你們等著！”說著起身就往外跑，華景長臂一伸連忙拉住她。側側扭得像個麻花，就是不看著他。蘇殷殷見兩人拉扯不清，咳咳兩聲以示提醒，華景和側側轉過身來看著她，蘇殷殷開口道：“你要和我說什麽？不著急的話你就先陪側側姑娘玩吧。”華景剛要張口，側側一下子推開他，跑到蘇殷殷床邊握住她的手，在她的額頭上拍打一下，又在自己的額頭上拍打一下，笑嘻嘻地說：“你真好。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蘇殷殷心下詫異但又不敢表現出來，這姑娘看來很重視朋友，她可不敢再把她惹哭了。“我很高興可以和你做朋友。”側側聞言笑彎了眉眼，一轉臉瞪了華景一眼，像是在說我有新朋友了，我不需要你了。華景失笑地搖了搖頭，真是個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麽一鬧騰，屋裏的氣氛也活躍了起來，側側是個話簍子，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從她口中，蘇殷殷得知原來她們是從獨角國逃出來的，在這片無雁林居住了上百年，側側先已有了102歲。被一個102歲的“女孩子”叫姐姐，蘇殷殷心中十分酸爽。“那，那你們和在巒胡國的那些獨角獸有什麽關係呢？”側側愣了愣，笑臉慢慢地消失不見，臉上泛起哀傷，“他們是我的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