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縱火焚城
時光逝,昔日柔情不在。紅顏易老,滄海已逝。二十年過,青絲不在,已化白首。骨肉若辰,證時光蹉跎,滄海桑田。看春去秋來,品浮華幽夢。
願不離,隻應成夢。見子成長,悲喜皆在。光陰若箭,蹉跎多少情愛纏綿。
人生幾十年,苦短。恨不能癡守,不願相離。日日淚洗麵,何日見君。不奢望相伴一生,隻求一眼赴忘川。
奈何橋畔,願許你三世因果。浮華一夢,換得來生得一人心。百年福報,皆為你,吾亦無悔無怨。
女童和王財主相偎相依,靜靜地躺在溪水旁,身上流淌出的血,落在粉色的溪水中,如朵朵曼陀羅,妖豔的盛開。
女童怨恨了一生,相守不過寥寥幾年光載,讓人不免感慨萬千。
“拂晏,我們以後莫要有什麽誤會可好?”我眼巴巴地瞅著拂晏,鼻頭有些酸澀。
他俯首看我,刮了刮我的鼻頭:“自然,你若有什麽想法,都要告訴我才好。”
拂晏衝阿蠻招了招手,阿蠻絞著衣角,磨蹭過來。
阿蠻的臉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好不讓人憐憫。
拂晏俯身蹲下,指著女童和王財主問:“阿蠻,可不可以告訴大哥哥,他們是誰。”
“那個是爹,她是……”阿蠻歪著小腦袋想,“我隻見過她一次,爹把我放到了那個底下,那天她也在。然後……然後……會吃我的肉,我怕。”
阿蠻指的方向是龍頭所在,臉上又露出了那熟悉而還怕的神情。
我們來到龍頭前,龍嘴裏仍舊吐著汩汩猩紅。
我摸了摸龍頭,除了觸手滑溜,並未感覺到有何不妥,也並未尋到什麽機關古怪之處。
“阿蠻,你說在這底下,可如何開啟這機關呢?”我問道。
阿蠻搖搖頭。
“阿瑤,你來看這些符號。”
我探頭過去,果見小龍身上有暗金浮動,密密麻麻地刻著蝌蚪樣的符號:
Draght eye is the key。
這符號倒還從未見過,我沒瞅出來是個什麽東西。我看向拂晏,他也是滿臉疑惑。
“你可知這是什麽東西?”我問。
“不大認識,曾在西方佛祖的藏書閣中見過,似乎是西方某個國度的語言。”
我揪揪頭發,設計這機關的人定是個變態,否則沒事搞什麽未知世界的語言。
“阿蠻,你知道這鳥語是什麽意思不?”我問。
卻未聽見阿蠻的回話。
看了看,阿蠻彎著腰,站在王財主的周圍,不知道在看什麽。
小孩子心性不定,總喜歡東瞅瞅西摸摸,我倒不大在意,繼續觀察著這勞什子的怪異符號。
拂晏走到阿蠻身邊,許久不見回來。
這兩個家夥不知道看什麽竟這般投入?我也湊了過去。
女童手邊,是用鮮血畫下的向右的箭頭。
我衝著箭頭方向看去,光禿禿的牆壁。不懂。
阿蠻一步三跳,跳到龍頭前,伸出一根指頭,衝著龍眼戳呀戳。但因為個子太低夠不到,蹦躂的樣子十分滑稽可笑。
拂晏嘴角牽起笑意,對我道:“你瞧,機關就在那裏。”
那裏?哪裏?阿蠻戳的龍眼麽?
“你怎知道?”我不大相信。
拂晏指了指地上的箭頭道:“你看到這個箭頭了麽,是朝右的方向。阿蠻曾被關在裏麵,現如今他欲戳龍眼,機關想必就是指右龍眼了。”
話畢,他伸出手指,對著右龍眼戳了下去。
隨著“轟隆”的聲響,龍頭向上揚起,周遭的小龍似乎受到了某種不可抗衡的力量,扭動著身軀,發出嘶嘶的低鳴聲。
阿蠻哆哆嗦嗦地抱著拂晏的大腿,想要往拂晏身上爬。
我亦感到了寒意刺骨,更有腥味撲鼻而來,讓人作嘔。
我看到了什麽?
那池子中全是猩紅之色,紅色的血,還有碎成粉末的肉泥,中間還摻雜著白色的骨茬、腦漿,混為了一體,粘稠的液體還在緩緩流動著,看起來猙獰恐怖。
龍頭下矗立著一根長柱,在池中攪拌出漩渦。
小孩的哭聲有遠及近,愈發清楚起來,最終在整座地宮哀怨咆哮。
我看到一個個透明狀的人形氣泡從池底升起,直至飄散到空中。
他們張著大嘴,雙眼圓凳,似有萬般的冤屈,卻隻能發出嘶啞的吼叫,無力申訴。
阿蠻嚎啕大哭,淚水在我的眼中打滾也落了下來。
我心裏難過極了,覺得自己再不哭出來就要憋死、悶死,連帶著小時候磕破膝蓋、被爹爹挨罵那些個不好的事情都記了起來。
我看拂晏臉上也是淒楚的神情,若哀、若怨、懊惱、沮喪,甚至有些絕望。
在這強大的怨念下,每個人都看到了自己一生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很好奇,何時讓他悲涼至此。
拂晏抬起雙手,幻化出一條蒼龍與怨靈纏繞在一起,而後雙手結印,在龍頭、龍眼布下咒印。
悲傷壓抑感和嘶鳴聲漸弱,卻是一番精神的折磨。
“這怨念好生強大。”我重重喘出一口氣道。
“它會勾起人心中那些不好的記憶。”拂晏臉色已恢複平靜,似乎剛剛失控的那個人與他無關,可我卻能感覺出,他心裏定是極其不開心的。
倒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記憶,讓他那般難過。
他將阿蠻抱起在懷中,輕哄道:“阿蠻,能不能告訴大哥哥,你剛剛都看到了什麽?”
阿蠻嗚咽著,指了指池子道:“那底下有妖怪,他們都吃著我的肉,好疼好疼……”
我朝血水裏望去,除了深不見底的漩渦,和一些殘渣碎骨,並無它物。
拂晏徒手在漩渦口幻出一麵鏡子,鏡子裏是枯井外的街道。
街上人煙稀少,穿過巷口,從緊閉的大門飄入,是一戶人家。
男子粗布短衣,窩在角落往嘴裏塞著什麽。
待離近了,才發現他在啃食腐屍。從形態上能看出腐爛的屍體是個孩童,屍身已潰爛流水,男子卻啃得不亦樂乎。
離開這家進入另一家,仍是如此情景。
我吐得昏天暗地,覺得腸子都要吐了出來。
想來自從入了這枯井,便沒有少吐過。覺著這一生的苦水都要在這幾日吐了幹淨。
拂晏拍著我的背,待我好受一些,才道:“當初我們看到的那團黑霧,便是從這裏產生的。鎮中之人的古怪,多是受了這黑霧的迷惑。屍毒的傳染,也是這食屍族擴散出去的。”
“那怎麽辦?”我呆楞地問他。
我扶額,不禁再一次感歎我這個半吊子上神忒沒用了點。
拂晏神色微動,猶豫良久吐出幾個字:“縱火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