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一世華章（下）[後半部修改]
就是這麽一眨眼的功夫，風爵冷笑一聲，來到了我的身前。我慌忙閃避，然風爵卻如風一般，速度之快，令人汗顏！
“轟！”
風爵一拳，竟發出了陣陣轟鳴。我感到五髒六腑一陣翻騰，幾乎都要破碎了。但是這一拳的力道卻不是直接作用在我身上的。
身前，喚姬五髒俱裂，筋脈盡斷，麵色慘白，已然絕了一切的生機。
我的眼淚湧了出來，剛才的一瞬間，喚姬竟然擋在了我的身前，我二人一起翻飛了出去。
我感覺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呼呼風聲響起，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喚姬放心，阿姐定會護你周全。”
“喚姬想一直陪著小姐，不嫁。”
“喚喚你說好要嫁給我的。”
“誰說好的……”
“我不管，你已經是我的娘子了。”
“你休要玷汙了我的清白，我我……”
“我們離開小鎮，挑個時間，便以凡人的禮儀將你二人的事情辦了，何如？”
…… ……
過往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在我眼前一一放映，那年初春那個著一襲淡粉衣裙的少女，那個自小在我身後膩歪叫我“阿姐”的少女，那個終於有了心上人，即將嫁人的少女。
我吐出了幾口鮮血，淚水混著血水落在地上。是誰在耳邊咆哮，撕心裂肺喊著喚姬的名字？
我側頭望去，白非顫抖著雙手抱起喚姬，淚眼模糊。
我沒有了半點力氣，全身麻木，失去了知覺。
唯有耳朵還能聽見拂晏和風爵的打鬥聲，還能聽見女童低低的哭泣聲，還能聽見白非嘶啞而絕望的呐喊。
我隻想靜靜的躺在那裏，永遠的睡下去……
憶過往，點點滴滴，入眸幻逝。化苦淚，淚過無聲，獨為一人醉。相伴數許春秋，一人睡，前路茫然對！
不知何時拂晏結束了打鬥，雙眼赤紅，來到我的身邊，將我摟入他的懷中，薄唇緊貼我的額前。
我聽見他沙啞的聲音繾綣纏綿：“阿瑤堅強一點，莫要睡著了。阿瑤，睜眼看看我，別睡。求求你，別睡……”
我覺得天玄地轉，有清脆黃鸝在耳邊吟唱，有花香四溢撲滿鼻尖。
他青絲飛揚，和我的白發纏繞，是哪年桃花樹下，有少女淺笑輕語，為君束發寬衣？
又是哪年琵琶床頭，有少女素手執絲，為君繡紅梅在衣角？
一夢夢延千年，我的少年郎，許久不見，你過得可好？
“不……不要，你不要死……嗚嗚嗚……”
女童一聲嘶喊，喚醒了我些許意誌，我略微掙紮看了過去。
王財主微翻著白眼，雙手顫顫地向前伸著。
女童的身後站了一個小男孩，瑟瑟地摸著眼淚，那是阿蠻。
也許真的是血緣情深，也許是白非無暇顧及他，阿蠻竟掙紮開白非的束縛，站在了王財主的麵前。
王財主終是一言未發，就那樣杏眼圓瞪，滿眼的不可置信，死了過去。
我想他是看到阿蠻了吧，在離開人世的那一瞬間。
也許那一刻，正是他匆匆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有他最愛的女人和最愛的兒子陪伴左右。
我預感不好，連推拂晏，讓他阻止女童。
果然見女童摸出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坎，血色如花，花開正豔。
拂晏卻分毫未動，他歎口氣道：“二人相伴離開，總好過獨守寂寥。”
我心下一顫，問他：“若我離開，你卻如何？”
他靜默地望著我不說話，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便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的。”
我閉上眼，手腳漸漸恢複了知覺，心裏卻有些發堵。
“不論我是生是死，你都要好好活著，免得我為你掛心。”
拂晏呼吸微促，應允下來。
我舉起雙手，問道：“你看奇怪不奇怪，怎地兩隻手一點都不麻了？渾身也輕鬆了不少？怕不是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
拂晏臉色一變，嗬斥我：“休得胡說。”
他替我細細把了脈，呼出一口氣道：“應該無事了，女童怕是以自身為源，對你下了毒，她一死，你這毒倒是自然而然解開了。”
我站起來，身子除了有些發虛，倒無什麽不適感了。
走到喚姬身邊，心裏難受得緊，我怎麽都不願意相信，剛剛還害羞萬分的少女，此刻已香消玉殞。
我不相信喚姬死了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喚姬還躺在那裏。
喚姬雖是個小仙婢，但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喝的是桃花仙釀，吃的是王母蟠桃，畢竟與凡人不同。
若七魂六魄離了身體，隻怕是魂飛魄散，軀體成灰，哪能這般安安靜靜躺在白非的懷中。
白非此時哪裏還有點男子漢的樣子，淚水和鼻涕都掛在臉上，滑稽極了。
他抬起頭，衝我哽咽著：“上神，喚喚……喚喚她死了……”
我蹲下，輕輕講喚姬臉上的血水拭去，心裏默默記下了這份恩情：“既然喚姬與你有緣無分，我便重許一女子與你可好？”
“不。”白非揚起臉，神色堅決，“我隻要喚姬一人。”
我淡淡歎了口氣道：“你卻也看見了，非我不願將喚姬嫁給你，隻是……哎……”
白非咬咬牙，輕輕講喚姬放在地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我道：“望上神成全我二人。無論喚喚是生是死，均是我白非的妻，非她不娶。”
“你這是要冥婚？”
所謂冥婚，就是和已死之人成婚。
白非點頭，堅定地說：“是。”
我心裏感到些許安慰，輕輕的摸摸喚姬的頭發，道：“喚姬，你瞧有這麽個癡心兒等著你，你可是歡喜的？”
複又對著白非道：“喚姬七魂六魄許並未散去，應是還有生機的。”
白非訝異的抬起頭，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不利索：“上神，此……此話當真？”
我點頭，他破涕為笑，小心翼翼地把喚姬抱起來，衝著喚姬直嚷：“喚喚你聽到了麽，你有救了，我們……我們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將拂晏送給我的舍利子卸下，戴在喚姬脖子上。有佛光的庇佑，喚姬的魂魄便不會飄散，省的將來七魂六魄少了幾魂幾魄，成個癡傻兒，便不好了。
拂晏伸手將我攬在懷中，不滿道：“身子這麽虛，跟緊我，莫要讓我看不見你。”
我抿嘴笑了，而後對白非說：“西天如來能重造肉身，有起死回生的本領。你原是佛祖座下的童子，讓那個死胖子固一下喚姬的魂魄，使喚姬肉身吸取佛光，順便修養一番，這樣可好？”
白非連連點頭應承著，話都說不利索：“那那那……那我現在就去。”
“代我向佛祖問好，順便告訴他：千年之約，拂晏不敢忘記，多謝佛祖之恩。”拂晏叫住白非。
我納悶：“你與那大胖子有何約定？”
他白衣勝雪，挑著鳳眼，極其曖昧地說：“若肯喚我一聲夫君，我便都告訴你可好？”
“切，誰稀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