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電梯
手機裏還隱約能聽到管家的聲音,但是聽不太清楚在說些什麽,大約是摔倒的時候手機掉到什麽地方了。
想到這,霍歌的心揪得更緊了。
楚懷風在車上時就說過,楚天德的高血壓是因為她,雖然當時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可是聽第一句話的時候,分明就是這個意思了。
那麽這一次呢?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麽?
她按了好幾次電梯,電梯都沒有下來,她忍不住有些著急。
楚懷風想伸手抱住她安慰她,被她一把打開了雙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調戲我?叔叔現在都不知道怎麽樣了!”
楚懷風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一陣黑一陣白,卻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你這麽著急也沒用,說不定隻是手滑,把手機掉到什麽地方去了,又或者是手機壞了,沒辦法跟你說話。”
霍歌一噎,沒接話。
她必須承認,楚懷風說得對,這都是存在的可能性。
她一味地往壞的方麵想,反倒讓自己變得焦急不安,這對事情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底的焦慮。
想到自己剛剛對楚懷風的態度,她想道歉,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索性不說話了。
她盯著電梯按鈕上的數字看了一會,若無其事地問道:“平時也要等這麽久嗎?”
楚懷風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即見她盯著那個久久不會跳動的數字,這才反應過來,答道:“大概是人多吧,三樓有一個超市,平時逛的人挺多的。”
聽楚懷風這麽說,霍歌倒也沒放在心上,習慣性地回擊道:“沒少跟你的小情人來逛吧?”
楚懷風的眼底閃過一絲欣喜:“你在乎?”
她在乎,是不是說明,她對他還有感覺,她還在意他?是不是說明,她還會回到他身邊?
霍歌沒留意到他眼底的情緒,隻是輕笑了一聲:“我為什麽要在乎?我跟你什麽關係都沒有了。”
楚懷風伸手抓住她的手:“在不在乎你自己知道,何必自欺欺人。”
“對,在不在乎我自己知道,楚總何必自欺欺人?”霍歌重複著他的話,臉上嘲諷的神色愈發明顯。
楚懷風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心仿佛被一隻大手猛地一揪,抓著霍歌的手也情不自禁地鬆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數字終於緩緩地跳動了。
伴隨著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終於打開了,裏麵空空的,哪裏有人?
“你不是說三樓人很多嗎?怎麽電梯裏一個人都沒有?怪陰森的。”霍歌白了楚懷風一眼。
楚懷風也感到驚訝,隨即又說道:“大概是因為今天不是周末,現在又是中午的緣故吧。”
“那剛剛怎麽那麽久都不上來?”霍歌在電梯門口頓了頓,沒進去。
楚懷風看了一眼旁邊樓層數字上標著的“5”,說道:“要不,我們走樓梯?”
霍歌看了看手裏的手機,還是走了進去,邊走邊說道:“算了,還不知道叔叔發生了什麽事呢,還是趕緊回去吧。”
楚懷風見霍歌走了進去,自己也連忙跟了上去,他的後腳跟剛進電梯,電梯門就關上,再次緩緩下降。
電梯裏寂靜的可怕,楚懷風看著霍歌的側臉,比三年前多了一份成熟的韻味,也多了一份堅強的光芒。
他突然有些懷念十六歲那年的她,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麵,怯生生地叫楚哥哥的她。
“這三年,你都是怎麽過的?”楚懷風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口。
這個問題他想問很久了,隻是霍歌對他一直抱著一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讓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霍歌隻是靜靜地盯著電梯門,沒說話,手裏的手機嘟嘟地響了兩聲,霍歌拿起一看,似乎是因為沒信號,自動掛斷了。
她將手機還給楚懷風,抬頭看了一眼電梯的數字,那麽久過去了,數字也不過才跳了兩層。
楚懷風見霍歌不搭理自己,便改口問道:“霍歌,在天府雪山的時候你怎麽就那麽執著,打台風的天你還往雪山上跑?”
“因為林政。”霍歌想也不想就答道。
話剛說完,她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都低了不少。
然而這確實是實話,那時候的她對楚懷風還說不上是,那種感情,大概說真實了,也隻能說是一種喜歡。
因為一直是巴掌式地對待她,所以偶爾給她一顆棗,她便覺得那顆棗子特別甜,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那顆棗子甜,是因為楚懷風給她吃的別的東西太酸的緣故,反倒一直對楚懷風給她一顆甜棗的事情感恩戴德。
她當初在天府雪山,會突然往雪山上跑,一來是受到了陳笑笑的觸動,二來,也是因為想起了她和林政的一些事情,所以才會上山體驗一次當初那種感覺。
楚懷風卻不是這麽認為。
三年前在天府的時候,霍歌根本就不認識林政,她又怎麽可能因為林政,在台風天的時候往山上跑?
他壓了壓心底的火氣,笑著說道:“別鬧了。”
霍歌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沒鬧。”
哢擦,電梯裏莫名響起了一聲詭異的聲響,聽起來像是指骨間過於緊繃導致的聲音。
“所以,你們從三年前就搞在一起了?”楚懷風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讓人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
霍歌猶豫片刻,答道:“是。”
這麽回答,他應該以後都不會再纏著她了吧?
無論是因為三年前那個死去的孩子,還是因為現在跟自己在一起的林政,她都不想再跟楚懷風有太多的糾纏。
有些回憶每每觸碰到,總會讓她變得特別累。
她的話音剛落下,砰的一聲,楚懷風一拳打到了電梯的數字鍵上,電梯裏的燈光閃爍了兩下,突然全部暗了下來,唯有頭頂那個標示著樓層數的3字還亮著。
裏麵的燈熄了還沒兩秒,頭頂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電梯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兩人一愣,霍歌正準備伸手去按電梯的應急呼叫,手還沒伸出去,電梯突然往下墜了一下,劇烈的搖晃讓她下意識抓住了旁邊的扶手,可是扶手沒有抓到,卻抓到了一雙有力的手。
她正準備縮回來,那雙手一用力,就將她拉到了他的懷裏,她還沒來得及反抗,電梯突然又往下墜了一下。
噗通噗通噗通……楚懷風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她的胸口,連帶著她的心跳也開始不規律起來。
霍歌突然想起,剛到美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隻能住最便宜的家庭旅館,那間家庭旅館的電梯也是像這個電梯一樣,隔三岔五就會突然下墜,她坐過兩次以後就再也沒敢坐了,八樓的樓層,她每天至少要上下兩次,每次都是走樓梯,房東還說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勤奮的中國人。
電梯似乎沒有再往下墜了,隻是電梯裏的燈光一直沒有恢複。
楚懷風抱著霍歌的手緊了緊,沒有鬆開。
“你怕黑?”霍歌問道。
楚懷風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的事?”霍歌有些好奇。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他沒少在黑夜裏淩虐她,兩人一起睡覺的時候,房間裏的燈也是關著的,他從來都沒說過他怕黑。
楚懷風沉吟片刻,答道:“雪山後回來就多少有一點了,隻是不嚴重,後來你走了以後就越發嚴重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撒謊,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抱過她了,那種一下子將她擁入懷裏的感覺,仿佛空虛了三年的心髒一瞬間被什麽填滿了一般。
霍歌倒也沒有推開他,隻是騰出了一個手去按下了應急呼叫,按了半天,不知道為什麽,都沒有人管。
霍歌有些惱:“這商場的物業難道都不管客人的生死?”
“這商場才開業不到半年,據我所知,我們好像是第一對中獎的。”楚懷風淡淡地說道。
霍歌一噎,頓時無言以對,她抬頭看了看頭頂,隱約還能聽到抽風機嗚嗚的響聲。
好在雖然電梯的照明沒了,通風設施卻還在,不至於在這種時候還要擔心兩人會缺氧的問題。
霍歌正四處張望著,楚懷風卻突然笑了出來。
她一愣,皺了皺眉頭:“有什麽好笑的?”
“想起當初在天府雪山下被學潮埋著的時候,也是一樣黑。”
楚懷風的話倒是讓她想起了當時的情景,這個明明凍得嘴唇發紫,還要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
楚懷風的聲音一頓,又繼續說道:“不是說了,如果我們活著,就好好在一起的嗎?可是如今都好好活著,為什麽卻鬧成這樣了?”
為什麽卻鬧成這樣了?霍歌突然有些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這種感覺,就像一隻豬拱了一棵白菜後,問她,為什麽這棵白菜不好吃的道理一樣。
楚懷風的手順著她的腰摸上了她的臉,黑暗中,溫暖的觸覺在一點一點地占據著她的臉。
霍歌往後仰了仰:“楚總,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