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素手匠心> 一百十七章 鴻門宴(二)

一百十七章 鴻門宴(二)

  雲鸞聲音溫婉:「他們要對付松竹齋的確不容易。但要對付你一個女子,輕而易舉。」


  婉娘的臉色難看以極。


  雲鸞按住她削瘦而骨節分明的手:「慶幸你是他們極看重的人才。你不用委身於人,也不用屈膝諂媚。練白棠怎麼對你,我們也能做得分毫不差。只要你肯來——」


  婉娘飛快的抽回手,眼神冰冷而絕決:她就算死在外頭,也絕不會再做陳麟的踏腳石,為小人賣命!


  雲鸞的笑容慢慢的凝固。


  「我明白了。」雲鸞苦笑,心底有絲敬佩,「你是有骨氣的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


  外頭爆竹聲響起,雲鸞退出圍爐,開了窗,夜空中星海與焰火齊亮,忍不住嘆道,「煙火炫麗,即照亮了夜空,也便宜了溝渠。人生在世,何必苛求太多?」


  婉娘輕聲冷笑:煙火轉瞬即逝,溝渠佔到的那點子光亮,譬如朝露,虛幻而已。


  發好銅錢的劉氏與兒子回到廳里,見兩人皆是神情淡漠,心知事情沒談成。劉氏正要擺臉色,陳麟已然笑道:「看會兒煙花便去歇息吧。明早還要上棲霞寺上香呢。」


  劉氏忙道:「對對對。初一的頭香咱們是搶不到的。但心意總要讓佛祖知曉。」


  婉娘也覺倦了,阿姚見狀,伶俐的收拾了圍爐,扶她回屋安置。


  待婉娘走後,陳麟目送她的背影,眼底的決絕一閃而逝。


  雲鸞歉意的道:「陳郎,我儘力了——」


  陳麟轉身摟著妻子的肩膀道:「與你何干?婉娘那剛烈的性子——」他抿了抿嘴,「走吧,咱們也回屋吧。」


  劉氏看著兒子與媳婦親熱的相偕而去,完全無視自己這個老娘。妒忌橫生。


  「都是賤人!」她心中暗啐,真以為陳麟有多喜歡你么?可憐我兒人中龍鳳,還要為個庶女委屈自己!

  「上香?」林嬤嬤皺了皺眉頭,掂量這裡頭會不會有古怪,「這時候已經宵禁,來不及回去通知三爺!」


  阿姚奇道:「林嬤嬤擔心什麼?量他一個小小的舉人,還敢算計三爺要保的人?就算是他岳父李祭酒,也沒這狗膽!」


  林嬤嬤遲疑道:「話雖這麼說,但保不齊有人偏生了熊心豹子膽了尼?」她不再猶豫,「明日你早起回府,通知三爺安排人手路上保護婉娘!」


  阿姚領命。


  一夜安眠。


  再說白棠帶著家人到練家老宅過年。練紹達難得的給了付好面孔,想來是得了北京的房子,又是大過年的,不敢在父兄面前擺譜。何妙蓮一件正紅色的夾襖褙子,腰身還是纖細可人,配著她精心描繪的妝容,倒是讓練家的女眷們眼前一亮,暗暗道:難怪練紹達舍了蘇氏,誰能敵得過狐狸精呢?


  何氏坐在女眷堆里,神情難掩得意。從罪臣之女淪落匠人之家的丫鬟,又從丫鬟變成了妾侍,最後坐穩了正室夫人的位置,就算外人不屑於她的手段,大嫂與晚輩皆對她不冷不熱,那又如何?還不是要捏著鼻子認下她弟媳的身份?


  她這份得意,直到蘇氏的出現,徹底被擊得粉碎。


  蘇氏今日光彩照人。


  她面孔圓潤,淡掃娥眉,略點朱唇。外頭罩了件紅色的厚絨斗蓬,銀灰色的暖裘圍脖襯得她肌膚又白又膩!脫了斗蓬,內里是條華麗的孔雀藍色褙子,配上發間晶瑩璀璨的藍寶石與珍珠簪子,別說何氏,就連練紹達都瞧得目瞪口呆!

  女眷們的目光早無過往的嫌棄與嘲諷,全是艷羨!

  這才是正室夫人的派頭!


  何氏胸悶得不行,笑容差點掛不住:真是成也白棠,敗也白棠!

  平江的媳婦等晚輩接連上前給蘇氏行禮請安,一口一個嬸嬸叫得親親熱熱,連聲誇讚白棠出息,白蘭秀外慧中。蘇氏笑著送了鼓鼓的荷包,抬眼間就見何氏婷婷裊裊的上前,紅著眼眶給自個兒行禮:「姐姐。」


  白蘭一直關注著何氏,見她上前,忍不住就往母親身邊靠了一靠。


  「哦。大過年的,也給你紅個包吧。」蘇氏爽氣的塞了只荷包給她,噎得何氏說不出話來,面孔飛紅。


  白蘭鬆了口氣。


  諸人暗笑:蘇氏這荷包一塞,彷彿何氏還是家中小妾似的。


  何氏還要說話,蘇氏早讓白蘭扶到桌邊坐了,與昔日姑嫂們談笑晏晏。何氏有力沒處使,尷尬不已。


  男子所在的前廳里,白棠是所場焦點所在,當之無愧的明星。


  他取出整理好的一本冊子交給祖父,笑道:「這是孫兒整理好的部分筆記。將許先生的指點與自己的心得揉和在一塊兒,希望對族內弟子有所裨益。」


  練石軒接了冊子翻了兩,眼底精光大盛:「好,好!你師傅在品鑒書畫方面的造詣登峰造極!」沉吟了一會兒,對長子道,「紹榮,白棠這本冊子太過貴重。不可隨意外傳。年後你在族學里挑幾個優秀的弟子,另外教導。」


  練紹榮應聲道:「兒子知曉了。」


  練紹達急了,瞧了眼白瑾道:「大哥——」


  老爺子已然笑道:「大過年的,大夥圖個高興熱鬧,只不許喝醉酒。知道不?」


  干他們這行的,最怕烈酒傷身,壞了手指的靈活。


  練紹達只好壓下嘴邊的話,不敢有半點不滿之色。


  白瑾瞧著兄長,眼神晦暗,一肚子的怨憤不平。都是因為許丹齡!如果不是他,練白棠怎能鹹魚翻身?害得自家成了同行里的笑料,備受嘲弄。


  未能尋得許丹齡拜師學藝,白瑾索性連他也恨上了。


  在練老爺子的統領下,練家的年夜飯吃得太太平平,沒人敢起半點妖蛾子。守了歲,熱熱鬧鬧的放了回煙火,各自安睡不提。


  初一清早,城內的鋪子多數大門緊閉。除了零星爆竹聲,平時早已熱鬧起來幾大街區格外安靜,倒是城外的官道上擠滿了上廟燒香的車馬。


  整齊的馬車忽的出現些騷亂,從一條僻靜泥濘的小路中躥出一匹駿馬,馬背上的男子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負長劍,相貌冷峻,面如寒霜。他馬術奇佳,不斷縱馬躍過障礙,一路快馬加鞭進了城,直往魏國公府而去。


  「徐三爺可在?」男子跳下馬,壓低聲音對門房道,「林嬤嬤叫我傳話,情況危急!」


  在老宅睡了一晚的白棠,揉著惺松的眼起床洗漱時,前院里突然響起陣陣嘈雜聲。


  「白棠——」


  裘安的聲音破雲穿曉般的直砸進他耳朵里。白棠以為自己聽差了:徐三怎麼尋到這兒來了?立時反應過來:不好,婉娘出事了!


  他隨手扔了手巾大步踏出屋外,平江領著徐三已經行到了他跟前。


  裘安面色鐵青,也沒跟他招呼,直接道:「婉娘被人劫走了!」


  白棠足下踉蹌,勃然大怒:「他們怎麼敢——」


  徐三身邊的平江聽聞這個消息,驟然色變:「我通知父親去!」


  白棠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他知曉陳家必定要算計婉娘,但想著婉娘是陳家的女兒,他們再沒良心,也不會拿婉娘的名聲做文章,否則壞的也是陳家自己的名聲。誰曉得,這家子竟然還真是個毒辣無情沒有底限的!


  白棠定了定神:「怎麼回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