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簿公堂
自那天後,羲兒一連幾天沒看到虎子的身影,本以為虎子是清白的,是為了救人才傷害陳三,隻需去衙門說說清楚就沒事了,可誰知卻突然沒了下文。
臨近八月,天氣燥熱不堪,屋子裏的蟲蚊也多了起來,楊氏的身子漸弱,每天臥躺在床,羲兒的身子也在康複中,一時間,祈君成了家裏的頂梁柱,洗衣,做飯,打擾屋子成了祈君每天的必修課,偶爾,羲兒也會強忍著背部的蓄痛來幫幫忙,除了做家務和照顧娘親,羲兒和祈君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打聽虎子哥的消息。
一連數十日,除了知曉虎子哥被衙門扣著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消息傳出,難道虎子哥就這樣受冤入獄嗎?那個陳三到底給了縣爺什麽好處,縣太爺居然不開堂也不審理就給虎子哥定了罪扣押起來,羲兒坐在堂屋的門坎上,越想越難過,虎子哥是為了我和祈君姐姐才打人的,現在虎子哥有難,怎能坐視不管?羲兒無力的倚靠在門框上。
良久,院庭外傳來一句呼聲。
“羲兒,羲兒有消息了。”祈君一路從縣城小跑回來,待跑到羲兒麵前,早已氣喘籲籲不已。
羲兒上前扶住祈君,眼睛如柚子般圓睜,問:“是不是有虎子哥的消息了?”
祈君捂著急速跳動的胸口,調了調整呼吸,道:“對!前幾天我到衙門求了一個差爺幫我打聽虎子哥的消息,剛剛那個差爺捎來信兒給我說,明天上午縣大人要重新審理虎子哥的案子。”
“真的嗎?太好了!”羲兒抑製不住內心的欣喜,一跳幾尺高。“隻要重新審理就一定有機會沉冤得雪的!”羲兒挽著祈君的胳膊,續道:“祈君姐姐,明日我們去公堂給虎子哥加油打氣好不好?也好接虎子哥回家!”
去給虎子加油打氣,祈君當然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得點頭答應。
次日,等了良久公堂終於開堂了,祈君和羲兒早已擠進人群的最前端,靜立在公堂門口等待。
不久,靜立堂內左右兩排的捕快同時以棍擊地:“威……武……”,縣太人從後堂出來,扶了扶官帽後一躍登上大堂紅木椅之上,驚堂木一拍:“帶犯人!”隨著縣大人一聲命下,在旁候著的差爺從公堂側門把虎子押了上來,跪在大堂之下。
祈君的心猛的抽緊,數日不見,虎子哥居然已這般憔悴,跪在堂上的虎子確實沒有了平日的精神和英氣,依然是那一日所穿的灰布麻衣,隻是因長時間沒有清洗而髒亂發臭,頭發間混著稻草,一縷從兩鬢垂落的亂發遮住了他的半張臉。
羲兒緊握拳頭,僅僅幾日而已,莫不是縣太爺動了私邢,虎子哥怎會成如此田地!待虎子被帶上堂後,陳三也出現在公堂之上,跪下行了一禮後,便目中無人的站了起來,更可惡的是,縣大人還給陳三賜了座。
“這……”堂外圍觀的老百姓間一陣唏噓,這是否太過於不公,還未審理就如認定被告有罪似的,虎子一身狼藉跪地,陳三卻悠哉的坐在椅上。
“啪!堂外不得喧嘩!”縣大人堂木一拍,擺上笑臉對端坐堂下的陳三說:“你把那天發生的事詳細給本官陳述一遍。”“是,大人。”陳三正欲起身,縣大人忙擺手,說:“不用起身,坐著說就好。”
這可是個天大的麵子啊,陳三輕蔑一笑,坐回椅上,說道:“七月十五那天,草民在街上買了一些吃食準備回家,突逢天色劇變,下起大雨來,半個時辰後雨停了,草民正欲回家,突然看到有個小偷偷走常在街頭賣饅頭的楊氏兩姐妹的荷包,遇上這種事情,草民當然勇往而前去提醒兩姐妹轉而去追小偷,誰知那兩姐妹卻冤枉他們的荷包是草民所偷,硬拉著不讓草民離開,後來劉毅虎就來了,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草民痛打一頓,成了重傷。”說到此處,陳三作勢摸了摸貼著紗布的額頭,捂著胸口幹咳幾聲。
縣大人聽罷一臉歎息的表情,像是陳三真受了十足的委屈般。轉而,縣太人看向堂下跪著的虎子,問:“陳三所訴,你可有辯言啊?”
“嗬……”虎子訕訕一笑:“大人心中自有”公道!“虎子刻意加重”公道二字,側臉不再聽聞任何言語。
虎子哥怎麽不辯駁?祈君暗自擔心眼框都紅通了起來。
縣太爺似被擊了一棒般,眉頭驟然蹙起,一拍驚堂木宣布道:“好!本案案情明了!罪民劉毅虎公然毆打無辜百姓罪狀成立!按照大清律例判刑兩年!來人!將犯人收押!”侯在兩旁的差爺即刻上前拉起虎子,案子就這樣草草就要收堂,堂外的老百姓一陣嘩然,指著堂內的縣官和陳三議論紛紛,其中不乏那日親眼見證陳三欺壓女子,虎子英勇施救的民眾。
“慢!”羲兒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大踏步的走去堂內,按規矩跪下給縣太爺行禮:“民女楊氏叩見大人!”
見有生人介入堂內,本欲起身結案的縣大人重新端坐在紅木椅上,問道:“你有何事?”
跪在地上的虎子見羲兒出現,臉上微露暖意之笑,轉而又沉了下來,眼裏又是欣慰又是責怪,這傻姑娘,出來湊什麽熱鬧!
羲兒挺直了腰板兒,指著陳三大聲說道:“大人!他說謊!”
“哦?”縣大人裝腔表示疑問,撇了一眼陳三後,問:“此話怎講?”
羲兒畢竟年輕,不甚懂得官民勾結是怎樣一回事,在她的意識裏,隻要說實情,大人會還給虎子哥一個公道。“是這樣的……”羲兒把那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的陳述下來,包括之前跟陳三打賭的事情也一並說了出來。陳述完畢,羲兒附加一句,道:“大人明察秋毫,陳三是誣陷虎子哥的!”
羲兒以為縣大人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放了虎子哥的,不由的轉頭看向虎子,天真的小臉上浮起抑製不住的笑容,虎子也不言語,苦笑羲兒的天真之餘,想伸出手去摸摸羲兒的頭,卻發現自己的手已髒到如此地步,不禁的又縮回手。
人群中的祈君捏了一把汗在手心,神色隨著案情一起一浮,靜觀堂上的變化。
半餉,縣太爺才緩緩的道:“你說你跟陳三打賭,說隻要他想到答案就讓你姐姐跟他走,是嗎?”
羲兒聽著這話有些別扭,可卻也是事實,答道:“沒錯!”
“嗬嗬!”縣太爺像鬆了口氣般咯笑兩聲,與陳三對視一眼,陳三頓時會意,神色也輕鬆了不少,事不關己般坐回椅子上。
虎子暗暗搖頭,這傻姑娘……
“此案已經明了,如楊氏女子所說,陳三說出答案即可帶回其姊,因此陳三的行為屬於履行楊氏諾言,無罪!而劉氏罪民無故毆打無辜百姓,有罪!”
什麽?這是什麽邏輯,羲兒的臉一瞬間僵住了,“大人,不是這樣的,明明是陳三他……他……”
“啪!”縣大人捋了捋官服,大聲道:“此案已了結,劉氏判刑兩年,退堂!”不等羲兒再次申辯,縣大人匆匆離開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