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僵持不下
寒王歸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座皇城。自然也包括了這幾個月來備受困擾的四王爺鳳赭麟。
鳳赭寒不在的這幾個月，可把他折騰壞了。那些個大臣以‘國不可無君’的爛借口，硬生生將他困在皇宮，做臨時的皇帝用。
說老實話，當他還是皇子的時候，看見其他兄弟為了爭奪皇位而廝殺慘烈，說他從未有一刻動了心思是自欺欺人。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母妃位分低，所謂‘子憑母貴’在他這裏根本行不通。而與皇世子乃至二哥馳王相比，自己更是一點優勢也沒有。也正是從他認清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甘願做起了事事不理的閑散王爺。
這幾個月的監國體驗，讓他更是深深體會到了‘當皇帝一點也不好玩’的真諦。於是，他日盼夜也盼，總算是把鳳赭寒這家夥給盼回來了。此刻自然欣喜若狂！
“王爺，寒王回雖然是回來了，可他未見得就肯登上皇位.……”
與鳳赭麟素日交好的司文令段無洛看似不經意的話一拋出，卻是瞬間驚出了鳳赭麟一身冷汗！
是啊，他差點忘了，幾個月前鳳赭寒猶在大殿上斬釘截鐵地說自己不稀罕當這個皇帝。此番他雖是回來了，為何回來卻是一個尚未解開的‘謎’。若他仍是拒絕皇位，那麽最有可能被眾人供上皇位的唯他和五弟兩個人選。偏，狡詐五弟以邊境告急為由，於兩個月前已經離京而去。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要想把他抓回來，這一來一去勢必得耗費不少工夫。那麽，最簡單直接又便捷的方式即是將他推上皇位！
僅僅是一個可能性自腦海裏一閃而過，鳳赭麟就已經‘不寒而栗’！
閑散日子過慣了，他可不想關在那如囚籠一般的皇宮裏，一輩子為國家為人民操勞，做個‘孤家寡人’。
於是，鳳赭麟逃了！
這下子，又夠朝中那些大臣們鬧騰的了。有個四王爺身在‘監國’之位，姑且還可維持朝堂的平衡。可現在，連四王爺也‘逃之夭夭’，那他們怎麽辦？
與此同時，剛剛回到王府的鳳赭寒渾然不知朝堂內外已經大亂，猶在享受妻兒在側的天倫之樂。
“娘親，娘親，寒兒要妹妹，寒兒想要小妹妹……”
這是近幾日經常會上演的‘橋段’！寒兒那小家夥也不知聽誰說了渾話，幾日來，‘要妹妹’的話經常掛在嘴邊，纏著玖玥非給他生妹妹不可。
起初，玖玥還為寒兒肯主動接近自己而暗自欣喜。可漸漸的，她就感覺有些力不從心甚至應接不暇。因為小孩子的心思很單純，一旦他想要什麽‘東西’，就會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這個‘東西’上。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剛好鳳赭寒此時大步而入，聽了兒子的童言童語，嘴角不禁樂開了花！
不愧是他的兒子！
“既然我兒子想要，晚上，爹爹定當多多努力，爭取早日讓你見到小妹妹，好不好？”
“好好好，妹妹，小妹妹.……”
看著這對父子樂得歡，玖玥臉上亦有笑意輕展。可是‘妹妹’.……恍然意識到鳳赭寒答應了孩子什麽，笑容消失，臉上表情亦一寸一寸地轉為陰暗，指著某人，氣鼓鼓地控訴：“是你教兒子這麽說的？”教什麽不好，居然教這個？難道為了滿足兒子，她真得再生一個閨女才行？
聞言，鳳赭寒高高舉起單手，一臉的無辜：“冤枉啊，老婆大人！這可真不是我教兒子的。”
不是他？那會是誰？
此時，玖玥尖銳淩厲的目光剛好捕捉到躡手躡腳意欲偷溜的菊清，眼底倏然閃過一絲了然。
“回來！”
菊清身形微僵，勉強維持著三分笑容轉過頭來笑嗬嗬地問：“公主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忘了對我說？”
菊清一張胖嘟嘟的小臉立即皺成了苦瓜狀，癟了癟嘴，十足委屈地喃喃說道：“我本是想小主子願意主動接近公主您，就隨口這麽一說。哪成想，小主子竟當真了……”
玖玥的嘴角微微一抽，咬牙切齒地說：“他才三歲，自然你說什麽他都會當真。”
“哦，奴婢知錯，以後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菊清素來承認錯誤都十分幹脆。可她動動嘴就撇得幹幹淨淨，卻是苦了玖玥。隻怕未來還有好一段時間要被寒兒纏著煩著了。
不過，誰叫寒兒是她最愛的寶貝，她甘之如飴！
用罷午膳，鳳赭寒和玖玥一邊牽著寒兒的一隻小手，幸福的三口一家慢慢悠悠地往園子走去，散心順便也消食了。
偶爾，他們會把小寒兒高高蕩起，引得小家夥興奮大叫。
似被小主子的笑聲所感染，附近的下人們都抿著嘴露出會心的笑容。所謂幸福，大抵如此吧？
奈何，這愜意時光卻是太過短暫.……
“稟王爺，中書令等幾位大人求見！”
聽了下人的傳報，鳳赭寒眉心攢聚皺攏，目光裏亦有一層一層的凜冽森然漫了出來。
這些個老家夥，他剛一回京就找上門來，生怕他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是怎麽？
“去吧，別叫幾位大人苦等。”
玖玥抱起嚷嚷著還要‘蕩悠悠’的小寒兒，對他溫柔說道。既然有些事情躲不過，莫不如直麵即將到來的挑戰，而不是一味的閃躲避忌
鳳赭寒點點頭，臨去前，不忘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竟是渾不在意下人們的眼光。
玖玥的臉微微一紅，眸子裏有一層柔柔的水波沉浮晃動，帶著一種幾乎要讓人沉溺進去的吸引力。一度，鳳赭寒的心髒跳亂了節奏，幹脆就想放下一切隻與她耳鬢廝磨一番。
怪隻怪那些老家夥！明日再登門不行嗎？何必非急在這一時？真是一刻也不讓他消停！
彼時，寒王府的會客廳裏，以中書令邱一柏為首的三位顧命大臣正襟危坐。中書令邱一柏從前不過是一四品言官，因其剛正不阿，顯帝在位時對其諸多不待見。後幹脆勒令其閉府不出、醒己之過。是老皇爺與鳳赭麟商議過後，極力推薦此人，從前僅任四品官職的這位邱大人才‘一步登天’。雖是滿朝文武之首，卻一日都不曾享受到‘升官’的喜悅，反而操心太過，才幾個月而已，鬢間竟多了許多華發。究其原因，還不是皇位懸空。縱有四王爺暫代監國之責，卻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為此，他的中書令府幾乎快要被那些朝臣給踏穿了！
鳳赭寒悠然悠哉地坐於正首，聽著邱一柏的滔滔不絕，幾次忍下欲掏耳朵的衝動。而邱一柏這番話的重點，除了請寒王登基為帝，還有令四王五王輔政之意。
邱一柏會有此舉，也是情之所迫。前有顯帝的獨霸專權曆曆在目，結果攪弄地烏煙瘴氣、家國不寧。他唯恐寒王會成為第二個‘顯帝’，故才有此提議。
而鳳赭寒給出的回應，卻隻有短短七個字！
“幾位大人請回吧。”
“這.……”邱一柏看了看另兩位大臣，表情變得十分難看。張口欲再說什麽的時候，鳳赭寒已自顧自地起身離開了花廳。
於是，三位躊躇滿誌的大臣，離開時卻是灰頭土臉。看樣子，這一趟卻是白來了。
“王妃請等一等！”
離開王府的路上，邱一柏一眼捕捉到沐玖玥的身影，靈機一動，立刻將她喊住。
玖玥的表情淡淡的，待到他快步走上前來，即不溫不火地問了句：“邱大人有事？”
邱一柏拱手一揖，一言一行盡露恭謹。這可是未來可能成為國母的人，半點也輕視小覷不得。
“王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眼下他們是在通往府外的路上，偶有下人往來行走，說起話來多有不便。
“寒王府的園子不錯。大人不嫌棄的話，請！”
邱一柏對另外兩位等著他的同僚略點了下頭，示意他們先走。自己則尾隨玖玥之後，進了寒王府的園子。
冬日來花園景色蕭索，然這寒王府的匠人別出心裁，在庭園一角種了紅白相間的梅花，卻也不俗。
“這裏僅你我二人，邱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在一顆紅梅樹下，玖玥駐足停步。
邱一柏亦跟著停下腳步，且十分守禮的在兩人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斟酌了片刻，淡然開口：“微臣想請王妃幫個忙。”
背對著他，玖玥嘴角輕撩，露出七分冰冷三分諷刺的弧度：“我能知道大人適才都對他說了些什麽嗎？”若非他們說了‘不中聽’的話，已經決定的事，夫君又怎會斷然拒絕？
邱一柏便把廳中所言簡單地傳述與她。
玖玥眸子輕閃，嘴角微彎，卻構不成一個微笑的表情。
“大人請回吧。這件事.……恕我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