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陰差陽錯
蕭萂不以為然，鳳赭寒也根本不聽勸告，端酒倒酒的動作依舊一氣嗬成，利索而又瀟灑，不見一絲一毫的猶豫頓滯。
約兩壇酒下肚，鳳赭寒已漸漸有了微熏之感。
這兩壇酒，說是他與蕭萂二人共同飲盡，還不如說都灌進了他一人的肚子裏。因蕭萂除了前麵兩碗喝得幹脆利落，就再不曾往自己的碗裏倒過酒。更多的時候，卻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鳳赭寒喝。那笑容……一度令阿伊莎看得‘咬牙切齒’！
他這根本就是在故意‘折騰’主子嘛！
“行了，酒喝得差不多，你該幹嘛幹嘛去。”
忽然，蕭萂臉一變，唇角似是而非的笑意消失不見，眸色中反倒漸漸湧出了幾分寒意，臉更是黑得如同鐵板一樣。
“明明是給我買的酒，結果都被你喝了！”
當他忿然不滿的嘀咕聲一落入耳中，阿伊莎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還不都是你讓主子喝的！”
這叫什麽？賊喊捉贓嗎？
阿迪萊對阿伊莎暗示性地搖了搖頭，然後攙扶起醉倒在桌邊的主子，就要離開的時候，蕭萂漫不經心的聲音幽幽自身後響起。
“明日，那小子醒來後，告訴他，他想找的人在一個他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阿迪萊的身子微微一僵。這麽說，他知道女主子下落？
阿伊莎的性子要更直些，索性直接走上前一步衝著蕭萂追問：“你知道我們女主子在什麽地方？她在哪兒？”
蕭萂卻是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兩手交握於腦後撐住頭，裝起了籠子和啞巴。
阿伊莎緩緩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忽然有種想揍人的衝動！要不是.……他是女主子看重的大伯，她早一拳揮過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阿迪萊阿伊莎兩個將鳳赭寒送去客棧裏的房間歇息。姐妹倆雙雙走出房間後，阿迪萊忽然壓低了聲音對妹妹說道：“主子這一醉倒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就讓他趁此機會好好歇一歇。否則，我真怕他吃不消。”伴隨著一聲歎息，她稍稍一頓，再度言道：“你在這裏守著主子，認真布防，我擔心北漠那邊仍有人欲對主子不利，埋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阿伊莎微微訝然地問：“姐姐是要去什麽地方嗎？”
阿迪萊不語，卻是似有若無地掃了眼蕭萂所在的隔壁房間。
阿伊莎頓開茅塞：“姐姐是要.……”
阿迪萊立刻給她一記‘不許聲張’的眼色。既然蕭萂知曉女主子在哪兒，那麽跟著他，說不定就能尋到女主子的芳蹤。
“我會沿途留下記號。主子醒來後，想要尾隨也不怕無跡可尋。”
阿伊莎重重地點頭。還是姐姐事事設想周到。希望這次不要再是‘空歡喜’一場！！！
蕭萂並未在客棧裏阿伊莎為他定下的房間裏留宿，而是在傍晚時分就起身離開了客棧，去向不明。
一路上，他像是並不著忙，走走停停，身上帶了足量的肉和酒。不時就要停下來歇歇腳。在旁人看來，根本就是酒癮犯了，這才拿‘歇腳’當做借口。隻是這樣一來，就苦了後麵的‘尾隨者’。
饒是阿迪萊這麽好的心性，也快要被他磨光了耐心。
這人究竟走是不走？這麽走走停停的，得幾時才能到？
與此同時，客棧中醉得‘不省人事’的鳳赭寒卻僅僅睡了兩個時辰，就突然自驚夢中醒來。夢裏，他見到了玥兒。可是玥兒不知怎的，飛快地走在前頭，任他怎麽呼喊也不肯止步。他想要追上玥兒，卻就在即將要碰觸到她的時候，眼前的玥兒忽然消失不見。也就在玥兒‘消失’的那一瞬間，他驚醒了過來。
“主子，您醒了？”
聽到動靜飛快走進房中的阿伊莎看見鳳赭寒已穿鞋下榻。
徑自走到桌邊倒了碗涼茶來喝，希冀這樣能驅散一些酒意。涼茶入口，他卻驀的頓住動作，側首有些焦急地詢問阿伊莎：“大伯呢？”
“回主子，神醫大伯已經走了。”
“走了？”
鳳赭寒霍地站起來，瞬間黑沉的麵容散發出幽幽寒氣，令人不寒而栗。怪他喝酒喝急了，他本來想等合適的時機開口詢問大伯是否知曉玥兒的行蹤。可還沒等問出口，倒是自己先醉死了過去。
他的酒量一向很好，許是近來食不安寢不眠，身體難以負荷過量的酒精，才致醉的如此迅速.……
“不過神醫大伯臨走前，曾留了句話給主子。”
鳳赭寒的眸子驀然一閃，“什麽話？”
“他說，主子想找的人在一個主子絕對想不到的地方。”阿伊莎一字不落的如實相告。、
鳳赭寒全身一震，臉上肌肉似乎不受控製地跳動幾下。
在一個他絕對想不到的地方……絕對想不到的地方……會是哪裏呢？
“主子，我姐姐悄然尾隨神醫大伯，還說會沿途留下記號，方便主子尋找。”
“做得好！”鳳赭寒不吝惜讚賞地點點頭，連日來死寂沉沉的眸子隱隱閃爍起星子般的璀璨。幾乎不假思索地吩咐道：“備馬！”
“是！”
~~?~~
鳳赭寒等一行人追上阿迪萊已是第二天的事。
“主子！”
阿迪萊衝跳下馬的鳳赭寒拱手施了一禮。知道主子尋人心切，遂也沒有多餘的鋪墊贅述，直截了當地道明：“翻過這座山是一個疑似峽穀的地方。已經可以確定劉神醫就在其中。我想，說不定.……”
預備往下說的阿迪萊卻是戛然止住了聲音。眼下這所有的線索都僅僅是她們的揣測，並無事實根據。她不想讓主子體會到更多的‘希望’，怕希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多……
鳳赭寒自然也知玥兒未必就和大伯在同一個地方，說不定這僅僅是大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
右手輕放胸膛，那裏的跳動足足快了一倍的頻率。說不緊張不期待是假的。天知道，他想念玥兒發狂，已經快瘋了！
“其他人留守原地！阿迪萊、阿伊莎，你們跟我翻過山頭去看看。”
“是！”
“寒、寒王？”
驟然見到此人，左爾嵐還以為是在做夢。瞬間的驚愕之後，她竟然用手輕拍起了自己的臉頰。
會痛……也就是說眼前的男人是真實存在的了！
再觀鳳赭寒，見了左爾嵐卻是十足驚喜的模樣，忽而用僅有的一隻手用力抓住她的胳膊，眼中如炸開了煙花斑斕，甚是璀璨。
“玥兒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左爾嵐先是點了點頭。就在鳳赭寒心頭卷湧起狂喜的時候，她卻又搖了搖頭。
這點頭又搖頭是個什麽意思？
鳳赭寒不解地挑挑眉。巧的是，蕭萂此時從不遠處一個房間裏走出。見到意料中到來的鳳赭寒，深感無顏，本欲掉頭就走，最終還是停下腳步。
這爛攤子是他造成的，也理當由他來收拾。
“大伯，玥兒是不是在這裏？”
在左爾嵐那裏得到模棱兩可的模糊回答，鳳赭寒遂又轉而問向走至近前的蕭萂。後者則是微微地歎了聲氣，回望著他，目光有些訕訕的。
“小子，你聽我說，本來，玥兒是住在這裏沒錯。可……可她已經離開了。”
“離開？？？”鳳赭寒一顆心瞬間又跌宕穀底，麵似寒鐵，急不可耐地追問：“那她去了什麽地方，大伯可知？”
蕭萂搖了搖頭。通常，他一出穀就是個半月的時間。明明在他離穀前，玥兒還在這裏的。誰知，今兒早上回到這裏，卻被告知玥兒已經離開了。還未等他詢問清楚，這小子就追了來。
他也本是想做回好事，讓他們小兩口開開心心地團聚，哪成想會是這般局麵？實在無顏麵對他.……
“你先別急，我知道玥兒去了哪裏。”
此時開口的左爾嵐無疑是將已一腳陷進絕望之中的鳳赭寒又生生拽了出來。
對上俊美男子一雙急如星火的眸子，左爾嵐卻不肯直截了當地言明，反倒話題一轉，突然質問起他來：“你先要回答我的問題，我才會告訴你玥兒去往何處。我且問你，為何快過去一年，你才姍姍而來？聽聞你打敗了北漠皇帝，現在的北漠儼然唯你獨尊。你是不是根本已經忘了玥兒？”
“我怎會忘記玥兒？”
他的語調並不高昂，甚至聽起來平淡無奇。可左爾嵐卻從他短短一句中莫名聽出了一種近乎深入骨血的堅韌。情比金堅，大抵如此。
不過，別以為這麽輕易就可過關！
“那我再問你，當上了皇帝後，三宮六院，你又將玥兒置於何處？”左爾嵐的問題依舊簡單直接又犀利如刀。
“且不說我會不會當這個皇帝。今生今世，我唯玥兒而已！”
“哼，你現下有求於我，自會說些好聽的。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照此去做？古往今來，我就沒聽說過有哪個皇帝是不喜歡妃妾成群的。”
“我怎麽做你才會相信？”
左爾嵐骨碌碌轉著眼睛，沉吟片刻，吐出一句：“這樣吧，隻要你指天誓日地說永遠不辜負玥兒，我就相信你所言非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