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雪恨
已經無需再調查了,吳醒就是那個潛伏在軍營裏的‘叛徒’!
不過為了服眾,鳳赭寒仍是拿了‘證據’出來。
當披頭散發、蓬頭垢麵的孟琦被兩人押解著走上前來。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儊懿幾乎不假思索就要提劍上前,替慘死的夫君報仇雪恨。
“姑母且慢!”鳳赭寒及時出聲製止。孟琦會死,隻是還不到時候。
一邊是被按住的吳醒,另一邊是同樣被抓住的孟琦。雖然鳳赭寒不曾有證據證明這二人沆瀣一氣、勾結起來共謀齷齪之事。不過據姑母所言,那天當她趕到旬陽城外的時候,幾乎立刻就被孟琦所帶的隊伍給包圍了。能來得如此迅速,顯然這孟琦早早就得到了‘情報’。這情報又是誰給的?毫無疑問,吳醒必是脫不了幹係!
不過他們兩個都是有點小聰明的人,知道一旦‘承認’就必死無疑,索性裝起了啞巴,任由軍師怎麽‘旁敲側擊’,就是不肯坦誠。
對付起這種人來,鳳赭寒卻有他獨到的一番見解.……
“你們其中一個,我會饒他不死,隻要他講實話!”
此言一出,無疑是令吳醒、孟琦二人看到了一線生機。先前還緘默不語的二人忽然搶著答起話來:“我說,我什麽都說。是這個姓孟的威脅利誘,派遣我藏身於此,打聽情報。還說,來日他立了大功必會在皇上麵前替我美言,讓我也能謀個一官半職來做.……”
“姓吳的,你含血噴人?明明是你自己找上我,向我諫言,說可潛伏敵軍之中,伺機而動。想把罪責推到我身上?門都沒有!”
鳳赭寒由著他們去‘狗咬狗’,咬得越厲害,吐出的‘東西’也就越多。等到他們把該說的都說了,還用得著‘審’嗎?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冷靜下來的吳、孟二人才恍然醒悟,原是他們中了寒王的算計!
展台上的吵鬧聲戛然而止,下麵的兵卒們卻是竊竊私語起來。
鳳赭寒安坐在椅子上,用碗蓋劃開茶葉,悠然悠哉地平著茶。
卻在這時,吳醒恍然間驚醒,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不,是瞪著鳳赭寒,喃聲道:“你是故意的!從頭至尾,你都是故意的。什麽誤中埋伏?什麽生死不明?你做這些,不過是為了引出藏於暗處的我,對不對?”
“對,也不對。”鳳赭寒微微地掀唇一笑,笑容裏卻含了一絲隱晦而詭黠的意味。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向一臉懵懂的孟琦,含笑的聲音清冷響起:“若非得知我中了埋伏、行跡不明,這位孟將軍也不會得意忘形,以至跑去煙花之地,還被我抓個正著。”
瞬時間,孟琦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變化得好不精彩!
若是在戰場上,成王敗寇,哪怕被俘也榮光加身。偏偏是在那種地方.……
這時,眾目睽睽之下,儊懿忽然舉劍走向了兩個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人。
吳醒清晰捕捉到她眼裏盛開的片片殺意,不由驚悚地大聲呼救:“王爺,您答應說會放過我們其中一人的,君無戲言啊!”
聞言,鳳赭寒懶洋洋地挑唇一笑,垂眸看著握在手裏的杯盞緣壁上的花紋圖樣,慢條斯理地說道:“第一,我不是君,所謂‘君無戲言’並不成立;第二,我是說過會饒了你們其中一人不死。可現在要殺你們的是我姑母。於公,她是我的左右臂膀,我理當敬從;在私,她更是我親如一家的姑母,我豈能不敬著順著?何況,既然我姑母想給你們個‘痛快’,你們就應該心存感激。總比‘不死不活’的折磨,要好上許多吧?”
“你——”
孟琦簡直快氣炸了。見過顛倒是非的,可似這寒王一般,愣是把黑的說成白的,他還頭一次見到。
不,他不能就這麽死了,他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年華……
“別……別殺我!隻要你們答應饒我一命,我願意做你們的‘內應’,幫助你們攻破帝都。有我做‘內應’,保證你們可‘事半功倍’!”
“嗯……”鳳赭寒挑了下眉宇,看似對他的提議頗有幾分興致。
孟琦見機會來了,遂更加賣力的遊說:“你們不能小看了帝軍。據我所知,他們已經拿出了幾個‘方案’,個個都可令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這種時候,若是有我裏應外合,於你們而言難道不是大大的一個助益嗎?”
“聽上去是挺有趣的.……”
僅從鳳赭寒的前半句聽來,孟琦大喜過望,異想天開地以為自己終於撿回了一條命,不用死了。可緊接著,鳳赭寒慢慢吐出的下半句,卻令他瞬間嚐到了從天堂掉落地獄的滋味!
“隻可惜,這種卑劣的小人行徑,我不屑於用。何況,你今日能背叛帝軍,來日也能背叛我。為了‘永絕後患’,你.……必須死!”
幾乎在‘死’字剛一落下的瞬間,儊懿手起劍落,一劍刺中孟琦胸口,噴出的鮮血濺了儊懿的手和臉滿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前後解決了孟、吳二人,儊懿不急著擦去濺到臉上身上的血漬,手中的劍鬆落,掉在地上發出鏗然一聲脆響。她步履緩然而沉重地走進一間屋子。別的女人用來擦脂抹粉的妝台,她卻用來放置丈夫的骨灰壇。如此另類的作為,怕也就她能做得出。
緊緊的,她把骨灰壇抱入懷裏,有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了下來。那是她一直隱忍至今,連丈夫死時都不曾流下的‘脆弱’,這一刻,卻盡情地奔流……
尹江,我為你報了仇了,你可看到?
此時的房門外,宮玨橫臂擋在前,阻止了鳳赭寒的前行。通常這種時候,他們在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還是由著她去吧。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發泄發泄,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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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王重整旗鼓,一出殺一儆百的好戲,也算給了陣中那些動搖甚至一度想過投誠敵軍的人一個嚴重的警告。可千萬別把他當成一個‘心慈手軟’的主兒!
這一邊,寒王大軍因揪出了‘叛徒’而士氣高振。反觀帝軍,卻是連連受挫。先後幾座重要城池淪為鳳赭寒的囊中之物,他們更是接連損失大將,以至現在,軍中可堪重用之人少之又少。
且看鳳赭寒身邊,宮玨與儊懿形成了寒王重要的左膀右臂。此二人俱是有著多年軍中為帥的經曆,拿了哪個出來都能獨當一麵,此刻卻甘為人下,聯起手來為鳳赭寒蕩平前路上的障礙。再加上用兵如神的鳳赭寒,這三個人儼然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令敵人找不到任何的縫隙破綻。
此刻,威嚴冷肅的朝堂之上,顯帝高高端坐在象征著至高權威的龍椅寶座之上,唇角噙著看似溫和的笑。
隻他不笑還好,這一笑,反倒給人一種‘笑麵虎’的危險感覺。
一時間,朝堂上人人自危、個個惶恐,竟是鴉雀無聲。
顯帝懶懶地靠在扶手上,單手托腮,維持著一貫笑意淺然的模樣,卻看得人莫名的心裏發寒。
“在場的卿家,有一個算一個,俱是朕的肱骨之臣。平時見你們吵得歡,怎麽輪到朕發問時,你們反倒都成了‘啞巴’?是沒聽清楚朕的問題嗎?那朕就再重複一遍,你們聽好了:眼下,叛軍屢戰屢捷,已經侵占了朕的三分之一江山。在朕這座保椅還沒換人坐之前,愛卿們覺得該由哪位將軍出麵鎮壓叛軍為好呢?嗯?”
大臣們或麵麵相覷,或幹脆把頭垂低假裝自己不存在。顯帝的問題丟出去兩次,竟無一人敢於出麵回應。
見此情狀,顯帝唇角翹起的弧度不由得更深,眸中卻閃動著刀鋒般冷酷的厲芒,索性點了個人出來:“秦卿,不妨你來做個表率吧。”
他口中念道的‘秦卿’,姓秦名放。先皇在時不過是個碌碌無為的六品芝麻官,不想,顯帝上位,竟讓此人連升幾級,如今,已是僅次於宰相的中大夫,統三司之職。
被點到名字的秦放額頭上瞬間有一層薄汗滲出,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恭謹的聲音不知為何,竟隱隱抖顫,“回陛下,臣以為……許公適任元帥一職。”
許鍾元,享世襲爵位,人們習慣稱其為‘許公’。許公年輕的時候的確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可如今都六十歲的高齡了,隻怕就算有心為國效力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矣。
給出這一提議的秦放心虛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事實上,提議許公隻是他胡亂給出的人選。別說他不知道該提議誰出征為帥,即便知道也不能隨意的宣之於口。難道就不怕得罪了人嗎?
“既然秦卿提不出更好的意見,那就由你做監軍,替朕監督前線將士吧。”
“皇、皇上,這不可啊,臣……臣身為文士之臣,哪裏懂得用兵之術?”秦放臉上血色盡失。
“秦卿是想抗旨嗎?”
“臣……不敢!”
“既然沒有異議,就這麽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