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陪在你身邊
宇文拓生了大氣，直接叫人將那送來膳食的宮女拖出去殺了，竟是問也不問。
可憐那宮女，奉命行事卻無端賠上了一條性命。
然，風暴還未過去……
“你早知那湯羹有毒。”一字一頓，男人從齒縫間擠出的話語透著刻骨的陰寒，且語調是陳述而並非疑問。顯然，他對結果早已‘成竹在胸’。
“不難猜。”玖玥回答得輕描淡寫，神色平靜，似那春日裏的湖水，任你垂柳萬般溫柔絲滌，也吹不起半點漣漪，平靜得近乎冷酷。
“知道有毒，卻還要喝，你是一心求死嗎？”
猛然間，宇文拓扯了玖玥站起來，打手緊緊握住她雙肩，力道大得直要將她捏碎一樣。他麵如寒鐵，表情隱隱透出幾分猙獰，每一個字碾過齒關都帶著無盡的凜冽與森然，“女人，你的心是用冰做的嗎？怎麽能這麽冷，又這麽的狠？你分明是想用死來逼我就範。以為我對你心存愧意，就會乖乖派出大軍去救你心愛的男人嗎？嗬，告訴你，做夢！我非但不會去救他，還要把你留住，讓你做我的女人.……”
玖玥黑幽幽似寶石般的瞳眸，凝視著男人漸湧風雷的雙眼，嘴唇微動，看似在笑，然而圈住雙唇的紋線卻冰冷得毫無溫度。
她就這樣看著他，一字不言，更不曾因他霸氣而狂傲的宣言產生任何動搖，容色由始至終維持著一貫不變的淡然清冽。
忽然間，宇文拓腦海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瞳孔震動，心口驟然之間閃過一絲隱痛：“你是故意的。明知湯裏有毒卻還執意要喝，就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提醒我對不對？提醒我，若我執意把你留在身邊，日後類似這樣的謀害還會層出不窮。若我執意把你留在身邊，後宮裏那些嫉妒成狂的女人一定還會對你下手。而你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全然在我的一念之間.……”
玖玥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語調不高，每一個字碾過齒關都意外沉定卻莫名地又帶了幾分深刻，“你是帝皇，注定了後宮女人無數，也注定了沒有人能得到你完整的愛。為了瓜分到你更多的憐愛，她們窮其一生都在渴盼期許乃至為此汲汲而爭，甚至不擇手段。而我，並不想成為她們之一。”
宇文拓放鬆了手上力道，卻仍握住她的肩膀不放：“我是君皇，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讓你一生無憂，不受任何迫害。玥兒，我從來都不稀罕當什麽皇帝。之所以奪下皇位，隻為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心愛之人。我愛你。為了你，哪怕讓我放棄江山帝位，也在所不惜！”
這番情話，放到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都會令她們感動到無以複加。可是聽在玖玥的耳朵裏，卻隻覺諷刺。
唇角保持著一絲笑紋，黑幽幽的眸子裏卻毫無笑意。直視男人懇切的麵容，她一字一頓地問：“當上這個皇帝，你真的沒有一點點的私心？”
宇文拓眼波微動，眸子裏瞬間閃過的竟是被她看穿的深深狼狽。
玖玥輕輕掙脫開他的手，向後撤出兩步，前時還柔柔淡淡的眸子猝然斂去了光芒，黑沉沉的宛若蒼茫夜色，給人以極強的威壓之勢：“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而你……不過是想給你的私心找一個合理的借口罷了。其實，又何必呢？從來至高無上的權位都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也是至久不變的定律。你又何必急於把自己的野心合理化？這本就沒什麽不對，不是嗎？”
“你為何……總是能輕易將我看穿？”宇文拓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僵硬而狼狽。或許當初他決定奪取大位的‘契機’源自於她，但正如她所說，這絕不是唯一的‘理由’。有兄弟之間的咄咄相逼，有權臣們的蠱惑，當然，也有他蠢蠢欲動的野心欲望。
“宇文拓，我答應了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就會遵守承諾。但是，僅止於此。”今生，她還是那個男人的妻子。這一點永不會改變！！！
“嗬，所以，我能留下的也僅僅是你的軀殼而已……”
此時的玖玥決計想不到，遠在千裏之外的鳳赭寒包括整個弼州，正在經曆一場生死之戰！
城門緩緩打開，鳳赭寒騎馬當先而出。
而此時的顯帝，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戰車上，單手撐額。直到眼前現出了鳳赭寒的身影，那張看似青稚的麵龐才緩緩浮起了一絲笑容。
終於出現了嗎？
連日來，他雖攻城不下，但對於寒王大軍的消耗可以說是巨大甚至毀滅性的。早早斷了城中的糧食補給，令他們隻能坐吃山空。除了百姓，還是那麽些的士兵，僅靠屯積的糧食，能挺多久？
嗬，瞧瞧，被困多時的‘獵物’這不就出現了嗎？
一個看似懶散的手勢，負責掌舵戰車的士兵心領神會，鞭笞了引領戰車的馬兒上前。
顯帝依舊維持著慵懶坐姿，嘴角是經久不變的笑容，分明無害，卻莫名讓人看著心寒。
“躲了這麽些日子，你終於肯出來了嗎？”
鳳赭寒騎在馬上，凝然不動的表情沒有一絲波亂。烏發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臉頰上。他揚了揚線條精致的下巴，唇角抿出冷硬的線條，語調並沒有刻意抬高，卻透著莫名的堅毅與決心：“當初，既已選擇退讓，我就從不想再去爭奪什麽。而你，心胸狹隘，卻是容我不得。如此一個你，根本配不上那把龍椅。”
顯帝聞言，不怒反笑：“聽你這話，是要與朕爭個高下了？”
“有何不可？”
顯帝倏爾收起了笑容，麵沉如水，語聲寒意森然：“既然你決意要反，那朕.……斷是留你不得！將士們，給朕拿下這個‘叛徒’！”
一令下，戰鼓喧天，黑壓壓的敵軍蜂擁而上，殺意彌漫，而在‘敵眾我寡’的局勢下，那種壓迫感幾乎是驚人的。
鳳赭寒會親自上陣，就是為了做個表率，望能提振己方士氣。因為，一旦將士們因對方人數眾多而產生了怯戰心理，這場仗，沒打他們就已經輸了。
他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就算要敗，也要敗得有骨氣。否則，他如何對得起冒險出城求援的玥兒？
麵對敵人如巨浪般襲來的攻勢，鳳赭寒的心誌不曾有一絲動搖。白色盔甲仿佛形成了一股刀劍不入的強勇之勢，麵對敵人齊刷刷刺來的長槍短劍，他麵不改色地沉著應對。時而坐在馬背上斬劍而下，時而如大鵬展翅般縱身飛起，又或俯衝而下，劍光所到之處，鮮血湧出，死亡的味道縈繞於敵軍周圍，令他們‘聞風喪膽’、不寒而栗！
他的氣勢不僅鎮住了敵人，還在很大程度上提振了己方士氣。將士們帶著滿身的血勇之氣，豁出性命地拚殺.……一時間，在人數如此懸殊的對戰中竟是難分高下。
屍橫遍野，血腥蔓延.……
“皇上，這樣下去隻會造成更多的無辜傷亡。依末將看，不如……”
將領的話未等說完，即被顯帝驟然抽出的長劍抹了脖子！
這一幕太過震撼，讓另外幾名將領俱是心中一寒。
匡靖天是一位老將軍了，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本該解甲歸田。偏他有一顆熱血奔放的心。得知寒王‘謀逆叛反’，他沒有一絲的猶豫，主動請戰欲要將叛軍徹底鏟除。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對於他們這位皇帝的作為他看在眼裏，心頭如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翻騰著，這一刻更是於眉宇間激起了一層悲涼的波紋。看著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將領，心中似有火燒……
皇上怎可以陣前斬殺將才？他不知這是軍中大忌嗎？何況，赫子銘勸他暫且停戰，無非是顧慮到傷亡太多。在他看來，赫子銘不是孬種。正相反，他是一個體恤士兵的好將領！對這樣的好將領，皇上非但不予以嘉獎，反倒還……
如此行徑，實在令人寒心之極！
在顯帝孤注一擲的堅持下，兩方拚殺還在繼續，傷亡人數也在不斷地增加。最終，竟是鳳赭寒選擇了暫時撤退，才停下了這場似乎沒有止盡的殺戮。否則，不知還會有多少人死於毫無意義的拚殺。
回到軍營，將士們稍作休整，肚子裏藏不住話的匡靖天則徑直去了顯帝的龍帳。
“匡將軍，皇上正歇著，您還是……”
不等帳外守衛把話說完，匡靖天蠻橫地將那守衛往邊上一推，竟是未經通傳就直接闖入帳中。
“臣叩見皇上！”
彼時，顯帝正躺在龍榻上。不，準確說是躺在一妃妾腿上。妃妾手裏則端著酒盅，不時往他嘴裏喂上一些，竟然是嘴對嘴的哺喂。
剛好撞見這一幕的匡靖天忍不住老臉通紅，卻並非慚愧於撞見這等瓊糜景象，而是憤怒所至。
將士們殊死拚殺，甚至無數將士戰死沙場。這時候，作為一軍主帥，他更應該走到那些受了傷的士兵麵前，哪怕一句溫言安慰。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