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坦誠
泰然自若、處變不驚，擁有洞悉一切又掌握一切的敏銳判斷，又懂得審時度勢……
這個東越公主，果然一點也不簡單！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雖是武氏始料未及，然則叱吒後宮多年，對於‘處變不驚’的領悟她也絲毫不亞於沐玖玥這個異國公主。知道她不過是想嚇唬嚇唬自己罷了，並不想又或者是不敢把自己怎麽樣，她一顆懸著的心反而落回原位。目光炯然犀利地看著玖玥，嘴角有一絲冷笑流泄而出，“既知我是何目的，方才在皇後麵前為何不揭穿我？反倒替我隱下此事，息事寧人？”
在她看來，這個詠陽公主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主兒。
“糾正你你一點，選擇隱忍不發並不是為了你，我隻是單純不想成為皇後打壓你的一枚棋子罷了。至於我為何選擇息事寧人……今日是太後壽辰，我不願因一己之私而令這難得的好日子蒙塵。何況，皇貴妃娘娘望子成龍的心情我也理解。有的時候，往往在權力和欲望的驅使下，人們會做出一些扭曲瘋狂的事來，本也無可厚非。隻是，皇貴妃娘娘居然想到利用我來引寒王殿下入局，卻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你們爭你們的皇位，與我何幹？何必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無辜的人？”
武氏冷笑兩聲，“詠陽公主，你當本宮是好糊弄的三歲小孩嗎？本宮雖深居宮中，然寒王與你詠陽之間的過往本宮一清二楚。”
“既然娘娘明察秋毫，那我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娘娘做夢都想助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而我來到北漠皇城的目的同樣是匡扶鳳赭寒坐上那把龍椅。索性，娘娘與我各憑本事，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說完這番話，玖玥起身要走，卻在寢殿門前止了腳步，轉過頭來，笑意嫣然道：“娘娘陷我不義在先，跪地求饒在後，你我之間算是扯平了。再有什麽招數，盡管使來，詠陽恭候！”
武氏恨得牙根癢癢。除了帝後，她還不曾向任何一個人低下過頭，更別提伏地跪首。今日恥辱，她必當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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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臨安殿，玖玥毫不意外會在半路上‘遇見’焦躁等候的鳳赭寒。雖說請了皇後出麵，但皇後是否能救出玥兒他心裏並不是十分有底。故憂心如焚地在此等候。好在，是見了她平安走出臨安殿。否則，但凡她出了一點差池，他都會恨死自己！
“我還擔心你會衝動壞事呢。”
玖玥衝著他笑了笑，可愛梨渦若隱若現，雲淡風輕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前一刻曾身陷囹圄的窘迫。
鳳赭寒則是無奈地牽動嘴角，表情略顯苦澀，“受我連累，你不怪我嗎？”
玖玥墨黑如玉的一雙眸子因染了笑意而散發出灼灼光芒，燦若辰星，“你以前，也沒少受我牽累啊。”
果然，因果循環是世間正理。從前在東越的時候，鳳赭寒因著她沒少‘倒黴’。風水輪流轉，現在轉到了她的頭上，就當是‘還債’吧。
鳳赭寒深深望著她，目光炯然，仿佛要透過深情的目光述說他心裏無盡的愛意與歉疚。雖然玥兒從不曾怨懟於他，可忘記她忘記他們的過往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便他重新愛上了她，少了曾經山盟海誓的記憶，終歸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就在這一刻，他心裏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他再不想辜負這個他深愛的，同樣也深愛著他的女子！
心念一定，他忽然緊緊握住了玖玥的手，不由分說地快步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初時，玖玥並不知他想帶自己去哪兒，索性也不問，隻就順從地跟著。可走著走著，當意識到這是通往皇帝寢宮的路徑時，玖玥輕輕扯了下男人的手，並停住腳步。
“你該不是想坦誠一切吧？”
她帶著些許試探意味地問著，黛眉輕鎖，烏亮如寶石一般的瞳孔不甚確定地看著他。
“我不想再等了。玥兒，你本就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日，我就要把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
原本，這樣的念頭也僅是在他的腦子裏過了一過，還未做最後的定奪。也是今日武氏的‘無心插柳’，反倒堅定了他的心。隻要玥兒成了真正的寒王妃，日後誰再敢動她，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分量，也算對玥兒的安全添了一重保障。
對於他的提議，玖玥不可謂不動心。要知道，她本就是他的妻。來到這鳳城，因著‘有夫之婦’的身份，卻與堂堂的寒王殿下越走越近，明裏暗裏地沒少遭人非議。也就是她，身在公主那位，那些好事之人才不敢當著她的麵亂嚼舌根。隻是背地裏，估計沒少‘說三道四’。
說不在乎，是騙人的。她光明磊落，卻平白遭人戳脊梁骨、冷嘲熱諷更是不斷，心裏必然是不痛快。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尊皇近日身體不佳，更為著鳳琅鄴的事……”
“我知道。”鳳赭寒打斷了她的話，用手背輕輕蹭了蹭她嬌美的臉頰，眼神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你的擔心，你的顧慮，我都清楚。可是不能再等了。今日是皇貴妃，明日不知還會有誰要對你下手。我決不能容忍諸如此類的事情一而再的發生。何況，你我本是夫妻，正大光明，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走，我們這就去見父皇！”
玖玥終是拗不過鳳赭寒的堅持，跟著他一同來到了皇帝寢宮。
皇帝本是閉門休養，任何人都不見。然，鳳赭寒卻不是那麽好打發的。皇帝不見，他索性帶著玖玥雙雙在寢殿外跪了下去。看那架勢，大有皇帝不肯接見便要‘長跪不起’之意。
內侍官見他屢勸不聽，無奈之下，隻好再稟了皇帝。
“寒王殿下，皇上恩準您進去了。”
鳳赭寒站了起來，牽了玖玥的手便欲進去。誰知，那內侍官卻麵有難色地將二人再度攔住，微欠著身，客氣有禮地笑著言道：“陛下尚在病中，不宜人多攪擾……”
玖玥聽明白了。皇帝是恩準了他進去，卻顯然不想看到自己這個多惹是非的女子。遂也不勉強，隻就衝著鳳赭寒輕聲道：“你去吧！”
眉峰微微一蹙，鳳赭寒本欲幹脆拉了她一同進去。可再一想父皇猶在病中。自己這麽與他對著幹，於事情沒有絲毫的助益，反倒會令父皇對玥兒的誤解更深。
心中思量再三，他終是點了點頭，留給玖玥一個堅毅的眼神，轉身走入內殿之中。
玖玥等在外頭，表情卻稱不上明朗。可以想見，北漠尊皇聽了鳳赭寒的一番述說，該有多震驚！
果不其然——
不出片刻，殿內就傳出了北漠皇帝雷霆大發的咆哮聲。
哎！
此時，鳳赭寒跪在龍榻前，任由皇帝怒目圓睜地瞪視，他依舊麵不改色。
“你這是在說什麽渾話？那個女人.……她怎麽會是你的妻子？”
父皇的震驚憤怒早在鳳赭寒的意料之中。他把雙目垂的更低，從旁人的角度看上去是一個心虛的表情，但是細看之下卻不難發現在那雙琥珀色邪魅瞳仁深處的堅定與清晰的神采。光影灼灼，帶著某種固執而強大的意念。
“父皇息怒！兒臣還不是鳳赭寒的時候，曾經以另一個身份生活過。就是在那時，兒臣與玥兒相識相知，並決定要與她相守此生。後，兒臣遭逢變故，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也是在最近才知曉原來自己曾經以另外的身份生活過，還娶了妻生了子。”
“你以為你這麽說朕就會相信嗎？”
皇帝麵目陰沉，枯瘦暗黃的臉給人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哼，為了和那個妖女在一起，他還真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竟連這種胡話也編得出口。當他是三歲小孩在哄騙嗎？
“我會令父皇相信的！”
鳳赭寒撂下如此一句話，皇帝以為他也僅是說一說。可當他真帶來了沐玖玥的孩子，皇帝震驚之下，嗡動了嘴唇半晌，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孩子.……那孩子竟也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一歲的小寒兒已會說些簡單的詞匯，見了皇帝，竟也不認生，從玖玥懷裏掙紮著跳下地，邁動著一雙小短腿，趔趔趄趄直往龍榻而去。
“寒——”
玖玥正待要叫住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子，卻被鳳赭寒搖頭製止。往往有的時候，小家夥會比他們這些大人的話更有說服力！
一歲的孩子，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皇帝跟前，先是骨碌碌轉動著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充滿好奇地望著皇帝。然後，竟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皇帝下巴上的胡須。
玖玥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孩子.……
不似她這般緊張，鳳赭寒倒是看得十分樂嗬。而皇帝，最初的怔愕過後，竟也未發脾氣，由著小家夥胖乎乎的小手對他又掐又捏的。隻是板著的麵孔仍然難見笑容。
沐玖玥居然是他的兒媳婦，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