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巧化危機
“什麽聲音?”
夏皇後第一時間警覺。
武氏心下微微一驚,意圖粉飾太平地笑言:“聲音?沒有聲音啊。大約是皇後娘娘聽錯了吧。”
夏皇後在心裏冷笑了聲,卻是直接轉頭問向了身後的初晴:“你可聽見了?”
初晴自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回皇後娘娘,奴婢隱約聽見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救命?這更是無稽之談。在本宮的臨安殿,誰會喊救命?想是野貓出沒,叫喚了聲,被你們給聽岔了。皇後娘娘,近來宮裏時常有野貓出沒,您出行可得仔細著些,別被那些‘畜生’傷到才好。”
都到了這會兒,她居然還能麵不改色地扯謊,果然早早練就了‘刀槍不入’的功夫。否則,也不會縱橫馳騁後宮多年!
“既然有野貓出沒,就不可不防。萬一幾時竄了出來,傷到妹妹,陛下可不要傷心了。”
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給了夏皇後合理逗留的‘借口’,武氏心中微微一涼,想阻止已是不及。
“初晴,帶著人將這臨安殿仔細地搜查一遍,務必要把這‘野貓’給本宮搜出來!”
“奴婢遵令!”
武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緊咬牙關,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夏皇後的眼神則越發幽暗地不可捉摸。
初晴的動作倒也迅快,不出片刻,就循著適才發出聲音的雜房走了過去。
武氏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忙給心腹宮女凝香使去眼色。後者心領神會,銜著笑臉就快步追了上去,“初晴姐姐,這裏是放雜物的地方,平時都鎖著,野貓跑不進去的。”
初晴眸子裏有一道清冷的光芒閃爍,嘴角則是揚起三分弧度,似笑非笑間語聲沉著地說道:“皇後娘娘下令搜查全宮,咱們做奴婢的焉能不從?還是勞煩凝香妹妹將這門鎖打開吧。查看過後,確定無野貓藏匿在此,皇後與皇貴妃娘娘也好都安心了。”
還真是難纏!
凝香暗暗在心裏嗤了一聲,腦筋一轉,便又想出了別的‘借口’,“不瞞初晴姐姐,這雜房的鑰匙先前丟了。內務府應著說要給重新打把鑰匙來,可都過去好幾天了也沒個音信。”
“鑰匙丟了?”
初晴掛在唇邊的盈盈淺笑看得凝香心裏一陣陣發寒。料定了初晴不會‘善罷甘休’,果然——
“來啊,將這門鎖砸開!”
凝香麵色白了白,“初晴姐姐,這.……不好吧?娘娘會不高興的。”這時候,除了把皇貴妃搬出來,她別無他法。
哪知,初晴根本不知這一套,“皇後娘娘也是為了皇貴妃娘娘的安全考量。想來,皇貴妃娘娘應該也不會介意!”
說話間,已有太監飛快地小跑過來,隨手抄起什麽東西用力砸擊著門鎖。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武氏心口像有一鍋沸水般翻騰著,氣得正待上前訓斥不懂事的宮人……
“妹妹稍安勿躁。不就一把門鎖嗎?回頭,本宮吩咐了內務府為你重置一把也就是了!”
夏皇後的適時出聲,成功阻住了武氏的腳步。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幾個宮人砸開門鎖,闖進了雜房中去。
“哎呀,哎呀呀,這不是詠陽公主嗎?您怎麽會在這兒?”
初晴的驚呼聲頗大,即使隔著段距離,夏皇後也聽得清清楚楚,不覺挑起了柳眉:“詠陽公主?”
武氏的臉色已黑如鐵板,仿佛被人緊緊扼住了咽喉,卻隻能佯作不知地裝傻:“詠陽公主?她怎會在臨安殿?這.……”
初晴與另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攙扶了看似渾身無力的玖玥出來。此時,玖玥神智已清醒,卻不知是不是迷藥之故,隻覺周身乏力。適才,若非用盡全身氣力發出了那一聲求救,隻怕此時還現在雜房裏,不得而出。
夏皇後心裏一陣暗爽。既能與寒王交好,又能給這賤人一點‘教訓’,真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詠陽公主?你怎麽會在臨安殿?還被‘關’在了雜房裏?到底是誰做的?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敢如此對待皇朝貴客?”
夏皇後的發難,本就在情理之中。好不容易抓住了武氏的‘小辮子’,不好好發揮一下怎麽行?
武氏的臉色已十分難看。正思忖著該如何推脫之時,忽有一宮女驚慌失措地跪了下去:“皇後娘娘恕罪。是奴婢……奴婢將雜房鎖住的。可奴婢並不知道詠陽公主在裏麵,也不知詠陽公主因何會出現在雜房。”
這便是棄卒保車了!
武氏想要明哲保身,也得看皇後身邊的人答不答應!
聽了那小宮女一番誠惶誠恐的請罪陳述,初晴嗤笑一聲,笑容裏滿滿漾著諷刺,“你說那鎖是你今日鎖上去的。可是方才凝香可是說,門鎖幾天前就掛在門上。隻因鑰匙丟失,這幾日都打不開呢。到底凝香的話才是真,還是你句句實言?”
小宮女被她責問,不覺有些慌了,竟一時不知如何辯解。
夏皇後的目光此時卻是落在了玖玥略顯蒼白的臉上,目露關切地詢問道:“詠陽公主還好吧?用不用本宮宣了禦醫來為你瞧一瞧?”
玖玥虛弱地輕牽嘴角,連聲音都是有氣無力:“多謝娘娘關懷備至。我很好。也請娘娘不要開罪於皇貴妃娘娘。這事本錯在我,一時的神誌不清,竟不知不覺地走來了臨安殿。因為身體突感不適,慌不擇路,竟無意中入了雜房。至於宮女誤鎖了門,想來也是陰差陽錯。萬望皇後娘娘不要罪及無辜之人。詠陽在此謝過!”
玖玥這番話一出,不僅是夏皇後愣住了,就連皇貴妃武氏也百思不得其解!已是‘人贓並獲’‘證據確鑿’,沐玖玥倘若這時候咬定是自己害她,那她縱然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的。卻為何……她反倒要替自己開脫?
夏皇後本想借這個機會給武氏一些教訓,不想事情的走向竟全然偏離她的預想。這位詠陽公主也著實怪得很。武氏這般待她,按說,她該狠狠撕咬住武氏不放才對,又為何會選擇寬容饒恕?
有宮人這時候疾步來到夏皇後麵前,提醒她皇太後的壽宴即將開始。如此盛大又莊重的場合,怎能她這一國之母不在場?
夏皇後暗自咬了咬牙,饒是心有不甘也隻得讓此事不了了之。不過,雖是沒能給武氏這賤人一點教訓,到底也是施了恩情給寒王。總歸還是有所收獲的.……
夏皇後率領宮人走後,原本看著十分虛弱的沐玖玥卻揮開了攙扶她的宮女,神色恢複了一貫的晴朗,隱有陰沉夾雜在眉宇之間。筆直地站在武氏麵前,哪裏有半點虛弱的樣子?
“你——”
武氏的瞳孔微微一縮,輕挑眉尖,對她這突然的轉變顯然有些無所適從。
“看樣子,皇貴妃娘娘有話要與我相說。這裏人多眼雜,你我二人不妨入殿相談,如何?”
當武氏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和沐玖玥雙雙身在寢殿之內。想到她竟是被這小丫頭牽著鼻子走,不覺一陣氣悶。
“你要說的話是什麽?”
“跪下!”
短而精簡的兩個字,不其然落在武氏的耳朵裏。初時,她還以為聽錯了,“你說什麽?”
“跪下!”玖玥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聲音似清水般細潤寧逸,平靜的語調卻仿若斂含了強冷的風暴,給人以極大的威壓之勢。
有那麽一瞬,被她鋒芒畢露的冷厲氣勢震懾住,武氏,這個叱吒後宮多年的女人心裏竟是抖了一抖。
隨後,意識到她對自己說了多麽荒誕不羈的話,武氏感到忿然的同時脫口便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讓本宮.……”
話音未落,從玖玥袖口已飛快地射出一截白綾。
隻見一道白光閃過,還不等武氏看清楚那是什麽,脖子已被白綾緊緊纏住。武氏登時嚇得魂不附體,眼底驚疑不定卻竭力克製著情緒外露。仍端著她貴妃的架勢,怒不可遏地吼道:“好大的膽子,你敢這麽對本宮,就不怕本宮.……”
玖玥手上微一用力,白綾纏得更緊,被緊緊扼住喉嚨的武氏也再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呃呃’的驚恐聲。
“跪下!”
沐玖玥如此的膽識與氣魄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擁有,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桀驁氣質與睥睨一切的傲然鋒芒早已融為一體,早就了她不可褻瀆的高貴靈魂。又豈是區區一個武氏可輕易操控左右的?
第一次,武氏感覺死亡離自己那麽近……
她不敢再反抗,屈辱地彎膝跪在地上。
玖玥略鬆了白綾,唇角彎起一個弧度,卻構不成微笑的表情,“想利用我來設計寒王,該說你‘異想天開’呢,還是‘愚不可及’?”
“你……你早就知道?”
武氏雙目微瞠,心頭掀湧起巨大的波瀾。
“這有什麽難猜的嗎?”玖玥全然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那你.……你還……”
“喝了那碗茶?”玖玥代替她把話說完。唇角翹起的弧度莫名一深,“我是喝了沒錯,可又吐了出去。”
“所以你根本……根本就沒有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