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化險為夷
玖玥帶上那幾個高手,迅如閃電地進入叢林之中。果見,叢林裏兩隊人馬正在交手。其中一小部分人是鳳赭寒的親兵。人數原就不多,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左不過剩下了十餘人,猶在拚死抵擋著對方絲毫不減淩厲的攻勢。
再觀南汕一方,足有上百人的陣仗,人數上就已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更要命的是,他們其中還有十來個箭法精準的弓箭手,隨時待命。一旦數箭齊發.……
玖玥衝著身邊的幾個高手略一點頭,那幾人便心領神會地衝入戰局之中,襄助鳳赭寒的親兵一同抗敵。與此同時,玖玥則趁著雙方交戰正酣,無暇他故之時,從側方悄然進入叢林深處。
至少有一點可喜的是,他應該還活著。不,不是應該,是一定活著。否則,他的親兵又怎會拚了性命地阻擋抵抗。
果然,她又一次料對了!
就在那片亂陣幾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人靠樹而坐。
“誰?”
聽到腳步聲,那人全身一震,試圖站起來卻不知為何,雙腿一軟,竟又坐了回去。
“是我!”
玖玥急忙道明身份,轉到男人正麵。一眼望去,男人已是千瘡百孔!身上多處受傷,有的新傷甚至猶在流血不止。看到他左腿上一道長長的傷口,玖玥心頭一絞。難怪他剛剛站都站不起來……
見來人是她,鳳赭寒才算鬆了口氣,聲音卻陡轉淩厲:“你一介女流之輩,這種廝殺戰場也是你能隨意亂闖的嗎?快回去!”
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玖玥蹲下來,大略查看過他的傷口後,取出了帶在身上的金瘡藥,作勢要為他療傷。
可就在她要把金瘡藥灑在他左腿的傷口上時,鳳赭寒大手一揮,裝著金瘡藥的小瓶被掃落出去挺遠。他雙目赤紅,臉上肌肉不受控製地搐動著,幾乎氣急敗壞地大吼:“我說讓你走,讓你走,你聽沒聽到?滾,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同情!”
要是換做平常,他如此不客氣地趕人,甚至口出惡言,玖玥早拂袖而去了。可在這種情勢下,知道他凶惡的表麵不過是用來偽裝真實的關切,玖玥不想同他過多的計較。
撿回了藥瓶,女子一語不發,隻默默在他各處傷口上撒了藥粉。起碼要先止住他的血。否則,讓血這麽流下去,即便他不傷重而亡,也會血枯而死!
之後,玖玥把剩餘的金瘡藥重新裝了起來,一聲不響地抓過男人手臂,置於肩上,打算架起他尋別的出路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忽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在那裏!快抓住他!”
糟糕!
柳眉一跳,事不宜遲,玖玥架起鳳赭寒便朝著相反的方向疾步奔走。
以玖玥瘦弱的身軀,幾乎承擔了男人一半的重量,想走快也不能。反觀追過來的那些人,個個精力充沛的,用跑的……
隻聽到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再這樣下去,被追上甚至被抓住是遲早的事。
怎麽辦?
玖玥飛快在心裏權衡思索。饒是她神機妙算,此刻也不禁有些亂了心神。
“小心!”
正在她失神之際,鳳赭寒一聲及時的提醒讓她險險在一陡斜滑坡邊沿停步。麵前的斜坡十分陡峭,更似一不見底的深淵。若是掉了下去,不堪設想……
“沒路了。”
玖玥口中喃喃飄出這三字來。像是對他說,卻更像是喃喃自語。
“受我牽累,你悔不悔?”
鳳赭寒忽然聲音低沉地問了這麽一句,偏轉過頭,定定看著她清妍絕色的麵容,心口劃過一絲隱痛。
玖玥緩緩勾唇,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聲音似清水細潤:“此生,我最不悔的就是遇見你。”愛上你!
“那你信不信我?”鳳赭寒又問。
玖玥雖不知他為何這樣問,卻是出於本能地重重點頭。
下一瞬,身體驟然傾斜,她在全然不曾預料的情況下,被男人抱著往滑坡下滾去.……
幾乎同時,南汕人也追了上來,眼睜睜看著他二人滾下滑坡,卻陷入追與不追的矛盾之中。
“少帥,追是不追?”
被稱做‘少帥’之人是南汕主帥的兒子。
聽了士兵沒頭沒腦的詢問,年輕人冷笑一聲,“追?怎麽追?跳下去追嗎?”
“少帥的意思是……不追了?”那士兵小心翼翼地又問了句。
“哼。滾下這麽深的斜坡,料想他也活不成,何必再多此一舉。回營!”
玖玥在完全始料不及的情況下被鳳赭寒抱著滾下深不見底的斜坡。神奇得是,她竟毫發無傷!
不,根本不是什麽‘奇跡’。若非他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緩解了下衝力,她又怎會毫發無傷?
隻這樣一來,鳳赭寒在滾下去的過程中,身體同時承受著兩重打擊,尤其在下落至底端時,肩膀重重磕在了一塊硬石上。驟然的劇痛讓他瞬間陷入昏迷,意識全無。
“鳳赭寒,鳳赭寒,醒一醒!”
任憑玖玥怎麽推怎麽搖,他就是毫無反應。
玖玥臉色隱隱發白,仰頭看了眼陡峭的斜坡。下來容易,想爬上去隻怕難於登天。更何況,還帶著他.……
於是,當機立斷,玖玥決定等待援兵趕來營救。
雖是如此,還是要把昏迷的男人轉移到更為安全的地方去。因為她不敢保證南汕軍方的追兵會不會‘窮極追趕’.……
玖玥勉強架起男人,緊緊咬住牙關,艱難地往前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氣喘籲籲地抬頭望了望前方,叢林環繞,卻是個極好的隱身之所。於是,死咬牙關,再度艱難地向前走去。
把男人小心翼翼地放平躺於地上,玖玥急著翻出身上的金瘡藥,卻發現小瓷瓶不見了。想是剛剛在滾落的過程中,不小心掉了出去。
玖玥心下一陣懊惱。沒有金瘡藥,她怎麽為他療傷?
不過事已至此,懊惱也沒用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玖玥低頭看著男人微微泛出青白的臉,明明氣候陰寒,卻見他額上冒出一層薄薄的細汗,錯愕之下,便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結果,掌心下竟是如火一般的滾燙!
難怪他會直冒冷汗,原是發熱之故。
玖玥忙把自己的鎧衣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想要生火,卻又擔心追兵會循著煙氣追來,隻得作罷。
而此時,男人的身體激烈地抖動起來,竟在打顫!
玖玥把心一橫,索性又脫去一層中衣,鑽進鎧衣底下,緊緊將他抱住。
昏睡中的男人驟然接觸熱源,便循著身體本能越發向她攏靠過來。兩人就這麽緊緊相擁,也許是有他在身邊帶來的安全感,不知不覺,玖玥竟也睡著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居然是昏睡中的男人先一步醒來。當鳳赭寒昏昏沉沉的思緒逐漸轉為清明,意識到自己竟抱著一個幾近半裸的女子,先是覺得荒唐。待看清楚了女子的臉容,心頭猝然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震驚之感。
她.……她竟然.……
這時,似是對他的清醒有所感悟,玖玥幽幽睜開了眸子。尚不等思緒恢複清明,下意識的,就已伸手去探他的前額。發現溫度略有降下,才算鬆了口氣。
鳳赭寒想開口發問,嗓子卻是幹澀得緊,嘴唇嗡動,竟一個字也發不出。
玖玥坐了起來,泰然自若地穿衣裳,儼然當他不存在一樣。
有什麽好芥蒂的?他們本是夫妻。說句不矜持的話,她的身子早被他看光了,又何必介意什麽禮俗觀念?
然而,玖玥顯然忽略了如今的鳳赭寒與曾經的宮肄宸固然有著相同的樣貌,相同的身姿,卻儼然已是判若兩人。這就難怪鳳赭寒會對她的大膽作為感到難以置信,甚至有些隱隱的不快。
一個女子怎能這般不愛惜自己?她這麽不管不顧,又置自己於何種境地?一旦今日之事傳將出去.……
玖玥穿戴妥當,轉回頭看他時,清晰捕捉到他眼底一層深沉的暗光浮動,不覺冷笑一聲,話音亦帶了幾許寒涼:“如果你覺得愧疚難當,一聲‘謝’足矣。可若你存了什麽別的心思,以為我用這種方式為你取暖是在作踐自己,也是在侮辱你。那麽,我也不會說抱歉。因為就方才的情勢而言,這是唯一可為你驅散熱度的方法。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燒熱而死。”
她語聲如冰,寒意逼人。意識到自己偶然之間的一絲情緒流露傷到了她,鳳赭寒心中微微一緊,張口欲挽回錯失,一時間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語,最後竟化作一聲訕訕的低語:“你可以生火……”
“好把追兵引來嗎?”玖玥涼涼地回了一句,嘴角輕揚,弧度頗為諷刺,“即便追兵放棄追擊,在這深林之中,你怎知不會有豺狼虎豹?你重傷在身,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拿什麽抵抗潛在的野獸攻擊?還是你要我陪你一起被野獸生吞下腹?王爺或許可將生死置之度外,我卻不能。家中猶有嗷嗷待哺的孩兒,等著我歸去團聚!”
她這番話,很有幾分賭氣之意,鳳赭寒不是沒聽出來,卻並不怪她辭色犀利。是自己小人之心。人家姑娘拿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來救他,他卻還顧忌這顧忌那的,好不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