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京城來信
儊懿公主果然是戰場上巾幗不讓須眉的良帥之才。玖玥先前為鳳赭寒出的謀劃的策，儊懿公主也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故而，在她同鳳赭寒說起排兵布陣的計劃時，鳳赭寒的表情明顯有一瞬時的怔然。好在，目光專注在地勢圖上的儊懿公主並不曾發現。
“按照我的計劃，這片峽穀就該是南汕五萬鐵甲騎兵的葬身之地。隻要我們能成功將他們引到這片低窪之地，再以火油點燃四周，切斷他們的退路，足足困上他們幾天，就算燒不死他們，彈盡糧絕的這五萬鐵甲騎兵也隻有束手就擒的份。隻要解決了他們，擊垮南汕賊兵就容易多了。”
儊懿公主猛的抬頭，卻發現鳳赭寒不看地勢圖，反而看自己看得出身，神色突然一凜：“你在想什麽？”
鳳赭寒猛然回神，表情有些訕訕地回了句：“想起一個人……沒什麽，元帥方才所說，我都記下了，回去便與幾位主要將領研究布陣排兵的方案。”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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儊懿就是儊懿！七八日的時間，運用靈動多變的戰術，不說將敵方打得潰不成軍，卻也大大挫傷了他們的銳氣。
不過，現在可不是能鬆口氣的時候。也許是小瞧了他們，覺得對對區區北漠的二十萬大軍，根本用不上最精銳的鐵甲騎兵。那五萬鐵甲一直按兵不動，讓儊懿每每如有針芒在背的感覺。
隻要他五萬鐵甲騎兵一日不出，她心裏的這根弦就始終都得繃著，且要緊緊的繃著。唯恐對方突然發動強而有力的攻勢，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故，雖這七八日捷報連傳，儊懿卻不準將士們有任何慶祝的舉動，更不能因為幾場小勝利就沾沾自喜。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這日，儊懿派出鳳赭寒去應對敵軍某將領的叫陣。
儊懿會這麽做，自有她的一番用意。鳳赭寒軍中經驗全無，卻臨危受命，成了僅次於元帥的先鋒大將，固然有皇帝陛下欲想栽培的一片苦心，卻仍難令軍中將領個個信服。有人嘴上不說，心裏必然是不滿的。想他們，拚死在戰場打拚，幾年甚至十幾年過去了，也左不過掙得了軍中的一席薄位。他鳳赭寒卻僅憑‘皇子’這一重身份，就妄想駕馭全軍.……
而當初，之所以在禦前提議由鳳赭寒來做這個先鋒大將，儊懿其實也有她的私心。鳳赭寒軍中資曆全無。這一點，馳王則比他好上太多。那一日，馳王請纓出戰。而一旦馳王與她同在軍中，必會形成一種‘王不見王’的對峙局麵，有礙軍心穩固。這是其一……還有另一點原因，也是她這做娘親的私心作祟。她真怕自己不在鳳城的這段時間，雅蝶那孩子會給她捅出什麽簍子來。前時就曾為了這位寒王爭風吃醋，以至同東越來的詠陽公主交惡。看樣子，那孩子是真的對寒王傾心了。唯恐她腦子一熱，不定又惹出什麽禍端，把鳳赭寒遠遠地調離鳳城，也省的她鎮日的提心吊膽。
總是她對鳳赭寒不住，把他拉近了這漩渦中來。眼下，她肯放出機會，一為略作彌補。二來，也是為了給他在軍中立威鋪路。希望這孩子不要令她失望才好！
鳳赭寒的帳子裏，玖玥正半倚半靠在榻上，手上隨意翻看著一本兵書。
就在日前，鳳赭寒利用職權，已將她‘調來’身邊。所以她此刻的身份既是兵士又是親隨。
這會兒，南汕叫陣，鳳赭寒受命出去迎戰。她則閑在了帳中，也隻能靠略讀兵書聊慰這無聊時光。
忽然這時，有人掀開帳簾，大步走了進來。
玖玥幾乎是彈坐而起。再如何說，她現在也隻是個‘小兵’，卻在先鋒大將軍的帳子裏這般‘隨意’，總是不好。
可在看見走入帳中的竟是夜離時，她不禁暗鬆了口氣。
夜離隨行軍中，她是知道的。甚至不等她提起隨軍之願，夜離就已經自動自發地去了趟募兵處，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已經在名冊上的兩名士兵被他們兩個所頂替，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混入了軍中來。
“我截下一隻信鴿，應該是落水心傳給他的。”
“你怎麽知道是落水心？”
“因為那是隻黑鴿，且聽了我的口哨暗語就直衝而下。”
玖玥點了點頭。差點忘了，夜離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紙卷，攤開來，上麵隻有簡潔的八個字：有人密謀暗害，小心！
玖玥心頭驀然閃過一絲微微的顫意。有人意欲謀害鳳赭寒？？？
夜離湊過來，也掃了眼字箋上傳遞的內容，眸色幽暗，語氣更是森然：“應該是馳王。落水心如今化名清幽，作為馳王府裏的一個謀士。自然馳王那裏有任何動作，她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玖玥驀然把字箋緊緊地攥在掌心，眸色森森，眼中殺意大盛！
馳王……他對鳳赭寒有加害之心不奇怪。眼下，隻看鳳赭寒的躥升勢頭已是不可小覷。一旦他此番在軍中建立功勳，地位幾乎已可與其比肩。一個皇世子已叫馳王心力交瘁，若是再多個寒王.……
隻是，他會如何對鳳赭寒下手呢？
不好，難道就在今日？？？
“你幹什麽去？”
見她舉步匆匆地要出帳子，夜離急忙問了句。
“我怕他會中埋伏。”
“我隨你一同去！”說罷，夜離舉步就要跟上。
“你不能去！”玖玥阻止了他的同行，眸中一片堅毅凜然之色：“夜離，拜托你件事。我擔心有人會對儊懿公主不利，希望你能.……”
“我不能！”夜離忽然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如冰：“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去顧及儊懿公主？那你自己呢？你的命就不重要嗎？”
他來，隻有一個原因，一個目的，就是保護她。其他人，包括鳳赭寒的死活，他統統不在意！
他的拒絕，在玖玥的意想之內，卻不料他會這般的‘氣急敗壞’。於是，定下心來勸說：“兩軍交戰，主帥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我想不必我說你也清楚。這次出兵，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有些人要暗地裏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儊懿公主不能有事。否則，這場仗必敗！”
“敗就敗，與我何幹，又與你何故？”
夜離的語氣依舊森涼如冰，透著不可言說的怒意。是氣她，更是氣自己。是因為他心裏清楚，他永遠也倔強不過她去。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個：他做出妥協讓步。
“夜離，這場仗絕不能敗！”
玖玥辭色冷冽生硬，不留一絲退讓的餘地。北漠與南汕之間，誰勝了誰又敗了，正如夜離所說，與她何幹？隻是，作為鳳赭寒第一次帶兵出征的這場戰爭，卻是不容有失。否則，奪嫡爭位那場沒有硝煙的戰場，將再無他的一席之地！
又是他！為了他，你當真可以什麽都豁得出去？那我呢？你又幾時能回過頭來看一看我？
玖玥騎馬衝出了營帳！
這一次隨軍之行，為了掩蓋身份，她沒有帶上初一。就連夏秋冬幾個，也都隻能遠在營帳外的某處。真要遇到什麽事，也幫不上什麽忙。好在，夜離未卜先知，提前在軍隊裏安插了幾個功夫好手，這會兒都跟著玖玥衝出營帳，隨行保護她的安全。這也是夜離退而求其次的唯一條件。若是她嫌累贅，連這幾個人都不願帶在身邊，夜離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她輕易走出軍帳的！
快馬疾奔，等到玖玥到了先前兩軍叫陣對峙的一片空地，哪裏還有北漠南汕兩方大軍的影蹤？
心弦微微一緊，玖玥跳下馬，見一傷兵躺在地上，便走過去匆促詢問：“人呢？都去哪兒了？”
那傷兵應該隻是傷了腿腳，說話倒還利落：“我們運用毒煙攻擊，將南汕打得潰不成軍，逃竄而去。大將軍率領前鋒部隊，欲乘勝追擊……”
乘勝追擊？
糟糕！中計了！
玖玥飛奔至馬前，一躍而上，心急如焚地追尋而去！
事實與玖玥所想得一般無二。鳳赭寒帶著前鋒部隊追擊到半路之時，誤入敵軍埋伏，此刻正陷於苦戰！
當玖玥趕到的時候，已是遍地焦屍，鳳赭寒更不知去向.……
看樣子，南汕率先使用火攻，前鋒部隊傷亡慘重，敗數已定！
玖玥的心，像一鍋沸水般翻騰地厲害，連吸幾口氣，卻怎麽也遏不住嘴唇的顫抖。
不行！她已經‘失去’了他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決不能！！！
“給我找！就算把這裏底朝天地翻過來，也一定要找到他！”
“是！”帶來的人四散而去，玖玥也開始了焦急的尋找。她不看地上那一具具黑黢黢的焦屍，就算是自欺欺人好了，她不相信鳳赭寒就這麽死了！
“公子，那邊的樹林裏似乎有打鬥聲！”
公子，是這些人對玖玥的統一稱呼。
聽了這話的玖玥，心裏驀然燃起一絲希望之火，“快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