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同室操戈
“哼，要我放了她？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你肯放棄世子之位，我還未必就肯要呢。”
沐崎瑄的表情充滿不屑。不論‘世子’之位也好，太子府的一切也罷，他都會憑靠一己之力搶奪而來，不需要他沐崎焱施舍一般的‘謙讓’。哼，帶上瑤蕪遠走高飛？隻怕他還沒走呢，父親那裏得到消息就已經趕了回來。到時候，自己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沒那麽傻！
想要得到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一切，就隻有一條路行得通。那就是：沐崎焱必須得死！隻有他徹徹底底從這個世上消失，父親才能看得見自己，才會對自己委以重任。因為失去長子的父親別無辦法，也沒有另外的選擇。
隻有沐崎焱似了，他就可以達成一切願望.……隻有他死了.……
此時，沐崎瑄的身體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抖顫了幾下。雖動作細微，但一直密切關注著他沐崎焱和玖玥俱已在第一時間捕捉到。
玖玥忙向沐崎焱遞過去一個眼色。相視的眼神裏，兄妹倆傳遞著相同的訊息——沐崎瑄很不同尋常。
玖玥幾乎已經篤定，此刻站在眼前的沐崎瑄絕不是平日裏的他。平日裏的沐崎瑄，雖然總是諸多不滿，但他不會也沒有膽子瘋狂至此。
看樣子，是有人想利用沐崎瑄挑起太子府內部的‘戰爭’。是誰？沐哲翰嗎？還是十皇叔？
容不得玖玥多加揣測，因為這會兒，沐崎瑄的情緒暴虐不可控，已瀕臨一個爆發的界點。忽然緊了緊攥住短刃的右手。鋒利刀刃在瑤蕪頸前再度割了一道口子。
隻這麽短暫片刻，瑤蕪脖子上已憑空多出了五六道或深或淺、或長或短的傷口。但她哼也不哼一聲，甚至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始終如一的麵無表情，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否感覺到了‘疼’.……
“沐崎焱，現在，立刻，了結了自己。否則，你心愛的妻子就會死在我手裏！”
沐崎瑄儼然已沒了耐性。雙目圓瞠，五官猙獰，表情陰鷙.……向沐崎焱發出了最後通牒。以他目前近乎癲狂的精神狀態，沐崎焱並不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若自己再無決斷，瑤蕪怕就真的危險了。
“玥兒~”他忽然扭過頭看向玖玥，眸子裏如有一層輕柔波光沉浮蕩漾，唇角牽出一個淺然的弧度，“我走後，侍孝父親、照顧瑤蕪的責任就落在你身上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哥哥，你在說什麽傻話？什麽叫你‘走’後？”玖玥臉色隱隱發白，想也不想地出聲低喝：“別忘了，你不僅是沐崎焱，你還是父親的兒子，是瑤蕪的丈夫。侍孝父親、照顧妻子本該是你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你別想賴到我頭上。”
“玥兒~”聲音裏明顯帶了一絲無奈。
“你再叫多少遍也沒有。我不妨告訴你，等到父親和宮肄宸一回京，我就嫁進侯府，屆時自有我的生活。至於你說的孝順父親、照顧妻子，還是自己去做吧。”玖玥的話頗有幾分‘賭氣’的意欲。哥哥為了瑤蕪，如今儼然什麽都不顧了。就連父親，連她都不要了嗎？她感到失落的同時，更多的情緒卻是惱怒——惱怒有瑤蕪這麽個人，將哥哥的全部情感都如數占據。
這麽一想，她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若是瑤蕪消失了……
“沐崎瑄，我賭你根本就沒膽子殺人。”她突然看向沐崎焱，輕蔑地一撩嘴角，“因為一旦瑤蕪死了，你手上就再沒了‘擋箭牌’，屆時，將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玥兒~”沐崎焱吃驚地望著突然態度轉變的玖玥。難道她不清楚此刻的沐崎瑄根本經不起任何的刺激和挑釁嗎？
不出所料！沐崎瑄聽了玖玥的話，眼底倏然竄上一蹙火焰，一張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更是怒不可遏地大聲咆哮：“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這女人？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究竟敢還是不敢.……”
話音方落，他忽然高舉手中短刃，便要向著瑤蕪的胸口刺入。
瑤蕪戀戀不舍地望了沐崎焱最後一眼，然後認命地閉起雙目，表情始終如一的平和。即使在麵臨生死的一刻，也毫不畏懼。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截長鞭甩出，將沐崎焱緊緊攥在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幾乎同時，沐崎焱閃電般出擊，一拳狠狠將沐崎瑄打翻在地，推著瑤蕪的輪椅到了安全的距離之外。
事情發生得太過迅快，以至沐崎瑄久久無法自怔忡裏回神。甚至就連瑤蕪，也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方才聽沐玖玥那麽說，她還以為沐玖玥真的打算‘放棄’自己。畢竟，和她哥哥相比，自己什麽也不是……
玖玥則是與沐崎焱默契十足地相視一眼，唇角翹起，不約而同地笑了。
方才那場看上去兄妹意見分歧的爭端，不過是玖玥為了引開沐崎瑄的‘注意’做下的一場戲罷了。玖玥早早注意到了從窗子小心翼翼翻入的初一。為了不叫沐崎瑄發現初一行跡，這才用一場看似惟妙惟肖的‘爭吵’吸引了沐崎瑄的全部注意。初一則伺機而動……
“沒事吧？”
聽到玖玥的輕聲詢問，瑤蕪才自怔忡中醒過神來，不覺挑眸看向她。
雖然她一句話未說，略顯茫然之色的表情卻叫玖玥瞧了個真切，不由打趣地笑道：“怎麽？以為我會為了哥哥拋下你？”
瑤蕪眸光輕閃。這不是再正常不過嗎？說白了，在那座看似富麗堂皇的太子府，真正令沐玖玥在乎的不過沐雗沐崎焱這對父子。至於其他人……她剛剛一度甚至在想：就算沐玖玥當真為了沐崎焱置她於不顧，她也不會怨懟於她。正相反，她會感激有這麽個人陪在崎焱身邊，保護著他。那樣，即便自己‘走’了，也能走得安心些。
瑤蕪所想，玖玥何嚐不知？或許正因為瑤蕪對哥哥有著哥哥對她一般的真心，她才沒有輕易就做出‘放棄’她的決定。當然，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還在哥哥身上。倘若她真的置瑤蕪於不顧，為了救哥哥而‘犧牲’掉瑤蕪，那麽，她敢篤定：這一輩子，哥哥都不會原諒她！
說穿了，她不敢冒如此之大的風險，更無法忍受哥哥恨她！
初一拿下了沐崎瑄，等待玖玥示下。
彼時，沐崎瑄雖然被俘，卻還擺出一副‘困獸般’猙獰陰冷的表情，青麵獠牙，讓人看了不覺內心一陣陣發寒。
“先將他關在這裏，嚴加看守。另，你親自去皇莊一趟，把劉炳接過來給他看看。”她懷疑今日沐崎瑄表現出的種種反常，極有可能是在某種‘藥物’的催動下。
“玥兒，還是……”
沐崎焱話音剛出，即被玖玥寒聲打斷。
“有一就有二。難道今日之事，哥哥還想再經曆一次嗎？”
沐崎焱啞然無語。雖然他更想做的是‘粉飾太平’，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可就像玥兒所言……沐崎瑄恨他如斯一般，倘若就這樣縱了他，類似今天之事怕是還會不斷上演。這一次他們僥幸‘化險為夷’，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誰能保證他們可以這麽一直地‘僥幸’下去？
“唉，說到底，都是權欲惹的禍。”
沐崎焱暗下歎息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愧疚的情緒由心而發。總覺得，沐崎瑄會變成今日這般‘喪心病狂’全然是他之故。要不是他占據了世子之位，沐崎瑄也不會.……
“未必！”
玖玥鮮少會這樣否定沐崎焱的話。顯然，她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觸及到崎焱詢問的眼神，她卻並未多言。一轉話鋒，瑩然笑道：“嫂嫂可能受驚了，哥哥先帶她回府歇著吧。收拾殘局的任務就交給我。”
沐崎焱不疑有他地點了點頭，“也好。”
說罷，便推著瑤蕪座下的輪椅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