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借刀殺人
順義王府
“王妃~”
方嬤嬤匆匆走入暖閣,關緊房門,腳下三步並作兩步地急急走到順義王妃麵前。
因著長子沐哲琰的事,順義王妃久久沉於悲痛,茶飯不思。才不過數日,人已憔悴不堪。這會兒用手頂著額頭,正在閉目假寐。聽了方嬤嬤的輕喚聲,才緩緩睜開雙目。卻見,雙眼中布滿血絲,是她連著數日輾轉難眠給硬生生熬出來的。
見了主子這副憔悴虛弱的模樣,方嬤嬤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悵惘一歎。忽而想起‘正事’,急忙湊到順義王妃近前,小聲地說:“王妃不是吩咐奴婢去查沐雲霆的身世嗎?就在剛剛,派出去的人傳回消息,說是尋到了當年為白氏接生的穩婆.……”
“果真嗎?”
連著數日神情萎靡的順義王府,在聽了這話後,無神空洞的雙眼難得的注入一絲光亮,急不可耐地追問:“那穩婆在什麽地方?你速速去把人接進府來。關於沐雲霆的事,我要親自問個清楚明白!”
“這.……恐怕.……”
見方嬤嬤麵露難色,順義王妃挑眸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那穩婆雖是被我們尋著了,卻是說什麽也不肯來府上,唯恐因此遭了禍。似乎當年那白氏在生下孩子後,就曾有意要將穩婆‘滅口’。是穩婆機靈,才堪堪逃過一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本也是人之常情!”
順義王妃點了下頭,目中有精銳之光隱隱閃爍而出。若當年白氏真的曾有意將接生穩婆‘滅口’,就意味著在‘孩子’的事情上,白氏果然藏了‘貓膩’。
會嗎?會是自己猜想得那樣嗎?
“嬤嬤,準備馬車,我即刻就去就見穩婆。”
方嬤嬤聞言怔了一怔,忙不迭說:“王妃您金尊玉貴,哪能勞動您去見區區一穩婆。還是奴婢代去吧。”
“不!當年之事,我非要聽了穩婆親口說與我聽才行。”
她一意孤行,方嬤嬤無法,隻得順了她的意,匆匆去準備出府的相關事宜了。
順義王妃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哪怕隻是聽到了一絲絲的‘風吹草動’,卻是片刻也等不得,恨不能立刻見到熟知當年‘真相’的穩婆。
一路上,她不斷催促車夫快行,連馬車顛簸也全然顧不得。
然而,就在馬車駛到了西郊一帶,卻不知是輪子被什麽硬物絆到還是怎麽,狠狠地顛簸了下。
正沉浸在心事裏的順義王妃始料不及,人從座椅上跌下來,重重地摔坐在地。
方嬤嬤一邊要扶起她一邊衝著外麵的車夫厲聲吼出句:“糊塗東西!娘娘在車上,也這樣不當心嗎?”
車夫聽了這番‘責斥’,本該倉惶道歉請罪才是。可等了片刻,也不見外麵車夫的聲音傳進來。方嬤嬤蹙了下眉頭,不解地挑開車簾去看.……
“啊!”
當方嬤嬤一眼看到被刺死在車轅上,雙目圓睜的車夫時,慘叫一聲便立刻放下簾子,縮回了馬車之內。
“出什麽事了?”
順義王妃一見方嬤嬤臉色不對,便知‘出事了’,心裏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此時的方嬤嬤強自按捺下心頭劇烈湧出的恐慌,顫聲說道:“車夫.……死了!”
順義王妃倒吸一口涼氣。區區一個車夫的死活她倒不是分在意。然,有人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刺殺了為她趕車的車夫,這卻是大有文章的!
麵色一凜,順義王妃掀了車簾便要出去看個究竟。
“王妃,別.……”
方嬤嬤的製止聲到底還是遲了,順義王妃動作飛快,已然掀開車簾鑽出了馬車。而當她的視線不經意間與熟悉的一雙眸子相撞,順義王妃心跳驟然懸空,驚愕失色。
怎麽會.……是他???
~~·~~
“郡主,世子……”
菊清站在門口,還不等把話說完整,沐崎焱已然大步流星、威風凜凜地走入暖閣。
“哥哥?”玖玥見到他的瞬間便勾唇送出一個瑩然的微笑。似暖風過隙,讓沐崎焱在霜雪寒風中長時間奔波的冷意都在這一瞬盡數消融。
“哥哥才回來?可有去看過嫂嫂?”
見沐崎焱身上披著的大氅上端結了一層白色的霜霾,玖玥便暗自猜想他回來便直衝著自己這落幽閣來了。怕是還沒去見過新婚妻子。
果不其然——
“還沒,不著急!”
玖玥噗嗤一笑,邊吩咐了菊清去泡哥哥愛喝的茶,一邊拉著沐崎焱到了離暖爐近的地方,讓他暖和身子的同時,嘴裏卻是半分也不饒人:“你們男人,果然就是粗心大意。哥哥也不想想,與嫂子成親沒多少時日就出了遠門,留嫂子獨自在家,她對這裏的環境又本就陌生……王府裏不乏一些‘欺軟怕硬’‘拜高踩低’的小人,怕隻怕哥哥不在的時候,要給嫂嫂臉色看的。”
話音一落,沐崎焱臉色便是陡然一沉,眼中射出寒光涔涔:“有人欺負她?”
玖玥搖了搖頭,失笑道:“我不過打個比方,哥哥緊張什麽?”
其實,她所說絕非‘空穴來風’。就是在這兩日,她去哥哥的院子看望瑤蕪時,發現丫鬟們三五成群地坐在院子裏懶懶地曬著太陽,說說笑笑的好不逍遙。再入了暖閣一看,瑤蕪卻不知何故地從軟榻上摔了下來,正用手拄著地,艱難地移動,卻是寸步難行。
這一幕給了她不小的衝擊。她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即為:要是哥哥看到這一幕,還不得發狂發瘋?
她大肆斥責了下人一番。想來,那些個奴才會對瑤蕪這個世子妃更盡一些力,但卻難以保證長久。畢竟,瑤蕪與世子妃的身份頭銜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不相配’的。
“對了,哥哥此行,可有什麽發現?”
兄妹來甫一在桌前落座,沐崎焱一口茶還沒有喝進嘴,玖玥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問起。
此前,沐崎焱是去了平陽行宮。這一行極為隱秘,就是父親,都被他們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沐崎焱搖了搖頭,不無黯然地說道:“沒有任何發現。”
說罷,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了三分搖擺不定的猶疑,“是不是我們想錯了?不能僅從皇祖父身體狀況變好這一點就揣測他其實並非.……”
說到這裏,話音戛然而止。有些事情他們兄妹心照不宣,不必說地這樣‘直白’。茲事體大,要是叫人聽了去,可不得了。
“一個人的性情乃至表情神態都可以揣測,唯獨一樣——眼神,這一點是無論花費多少努力都學不來的。再有天分的人,或許能揣測一二,但要做到完全一樣卻無疑是‘天方夜譚’!”
玖玥的想法依舊十分堅定。這些日子,因這樣那樣的緣由她也見了那位皇帝幾次。皇祖父的眼神,曆來給她的感覺都是凜然犀利的,且震懾力十足。在她還小的時候,就曾被皇祖父的眼神所深深震懾,從而對他心生畏懼,一度連入宮這種事都極為排斥。
或許正因此這樣,她才久久忘不掉皇祖父的那種眼神!
可是如今宮裏那位……怎麽說呢?或許他也在竭力揣摩,然則眸色深沉,遠不似皇祖父的眼神來得通透。這便是最大的分別!
玖玥幾乎篤定,皇祖父那一趟平陽之行必然藏著‘貓膩’,有可能沈清也知曉一二。而她也試過撬開沈清的嘴,結果卻.……
沈清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沈清!不,或許沈清一直都是那個沈清,隻是她從不曾真正地認識過她。
既然想不通,這事便暫時擱淺。玖玥轉開話鋒,目光中閃過一絲淩厲森冷的光影。
“對姑母的歸回,哥哥怎麽看?”
沐崎焱眉頭隱約地皺了下,“你懷疑姑母是帶著‘目的’而來?”說罷,不等玖玥回應,他自己就先否定了這個猜想,“可能是你想多了。姑母這些年在外,據我所知一直安分地過著生活,沒有任何異樣的舉動。”
玖玥不置可否。倘若真的‘安分’,就該一直這麽‘安分’下去,又何必非得選在父親被冊封太子的這個時刻歸回?
玖玥承認自己的‘疑慮’的確是多了些,但她卻不得不持著懷疑的態度去看任何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父親一母所生的妹妹。
尋常事倒也罷了,皇祖父當年狠心殺了姑母的愛郎以及腹中之子,‘殺夫殺子’之仇又怎可能輕易消弭?說姑母前嫌盡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時候不早,哥哥快些回去看看嫂嫂吧,可能還得去父親那裏報備一下,我就不留哥哥在這裏用晚膳了。”
想起從前,哥哥倒時不時就會留在落幽閣陪她一起用晚膳的。不過現在,物事已非,哥哥不再是‘孤家寡人’,有一個人比之她更需要哥哥的照顧與陪伴,她自然該‘成人之美’。
沐崎焱與她相視一笑,從座位上起身正欲往外走的時候,卻見初一迎麵走入暖閣。
初一出現,必然有事情發生,他便索性停步,聽初一道來……
“世子,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