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先發製人
沐崎焱離京便離京,他那新婚夫人還能跑了不成?何必非要小玥兒去‘作陪’?哼,想想他就嘔!
“師兄,你說,若是你與玖玥郡主在街上偶遇,會當如何?”
“還能如何?我直接綁了那丫頭回侯府去。”看她還敢不敢‘躲’他?
“那如果……玖玥郡主身邊有一位男子呢?這男子又是長得十分俊俏,看玖玥郡主對他笑逐顏開的樣子,當是對他並不十分反感.……”
還以為他隻是在做假設的宮肄宸,突然聽出了一絲‘非比尋常’的味道。循著夜離透過窗子看向長街上的目光看去,當視線裏不經意闖入小玥兒那張清麗嬌顏,宮肄宸先是心頭一陣暗喜。可在他看清楚他的小玥兒身邊還跟著另一個人時,眸色瞬間一暗。
哼,躲著他不見,卻對別人笑逐顏開是嗎?
霍地,宮肄宸站起身便似一陣風般往外席卷而去。
此時的夜離,喉間忍俊不住地滑出幾聲莞爾輕笑。並非他幸災樂禍,而是師兄剛剛那副拈酸吃醋的模樣,真的很好笑!
路上,玖玥與風輕颺相攜而行,兩人似有意放緩馬兒馳行的速度。這樣子慢性,路上也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聊一聊相互之間的近況。
奈何,好景不長,這相談甚歡的和諧景象也被眼前突然冒出的人破壞殆盡。
“小玥兒,還真是巧!”
笑容燦爛,但玖玥肯定自己隱隱聽到了某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這位是.……”
宮肄宸打量的目光落向風輕颺,話卻分明問的是玖玥。
“哦,這是我姑母的義子,我叫他輕颺哥哥。”
玖玥如是介紹著,語氣平淡,可落在宮肄宸耳朵裏,卻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還輕颺哥哥?叫得真是‘親密’.……
“玥兒,不幫我介紹一下這位嗎?”
玥兒?
宮肄宸額翼兩側的青筋突突直跳。什麽時候,玥兒的閨名也可以被‘別人’這麽親昵地叫了?
“他是.……”
玖玥突然犯了難,該怎麽介紹宮肄宸才最合適?
“我是她夫君!”宮肄宸搶在她前頭,做了‘自我介紹’。
“夫君?”風輕颺挑眉,很是驚訝的樣子。
“還未成親!”玖玥從緊咬的齒縫間擠出這句。對於‘大言不慚’的某人很是無語。
“哦,既然尚未成親,就不能稱作‘夫君’!”
隱晦的,風輕颺似是鬆了口氣。並不明顯的一個表情,玖玥未曾注意,卻是完完全全地落入了宮肄宸眼裏。
這個人對玥兒果然‘另有所圖’!
這個認知讓宮肄宸生出了些許的危機感。看來,一天不把小玥兒娶回家,他都終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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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順義王府出事了!”
聽初一如是一般說的時候,玖玥正站在桌前,悠閑地揮筆練字。聞言動作未停,也不過隻是挑了挑眉:“出什麽事了?”
“世子沐哲琰溺斃在冰池中。”
一個‘靜’字,她僅寫了一半,初一的話一落入耳中,手上動作即一頓,有一滴烏黑的墨水從筆端滴落在宣紙上,墨漬暈染開來。
沐哲琰死了?
“怎麽死的,可有查清楚?”
初一搖了下頭:“順義王府那邊對外封鎖消息,一時之間還探查不到什麽。”
封鎖……消息嗎?
事無例外。凡事,見不得人才會想著遮藏。看樣子,沐哲翰的死果然有‘貓膩’呢。
與此同時,順義王府則是沉浸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王妃一聽說長子出了事,人便厥了過去,到現在都沒有醒。而世子沐哲琰的妻子許氏則哭得死去活來。
沐恪坐在暖廳裏,一言不發,臉色鐵青,神色亦是暗沉得令人心生恐慌畏懼。
良久,沉浸在喪子之痛的陰霾中久未發聲的他,終於開口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清淺沙啞,每一個字卻又擲地有聲的清晰,叫人忽視不得。
這時,卻是沐若曦一臉坦然地跪在了他麵前,“我本在園子裏漫步。他忽然出現,欲輕薄於我。我出於反抗的本能,推了他一下,他腳下打滑,就這麽跌入了池水中。雖是無心之故,但大哥畢竟因我而死。我願意以命相償!”
一番話,她說得坦蕩,就連說出‘以命相償’這四個字的時候,也聽不出語氣的波瀾起伏,再是從容不過。而她的這個樣子也成功激怒了沐哲琰之妻,就見前一刻還伏在地上痛哭不止的許氏忽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沐若曦身後,狠狠抓住她的頭發就開始用力撕扯。
“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死了他,居然還敢如此的大言不慚。你想‘以命相償’是嗎?我現在便成全你!”說著,抓住沐若曦的頭發便要把她的頭往牆上撞!
沐恪看不過去,一個手勢吩咐下人趕緊把兩個女人拉開。各自都是有身份的人,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雖然,對‘害死’自己兒子的沐若曦,他也恨之入骨。可賤人有言在先,是琰兒欲輕薄於她,她出於本能之下的自我保護,也就是下意識的那麽一個動作.……有錯,但錯不至死!
沐哲琰的花心,是有目共睹的。王府裏的丫鬟,但凡有一點姿色的,保不齊都曾為他暖過床。有了這麽一個‘花名在外’的形象,自然,沐若曦的話十分可信,也深入人心。而沐若曦,恰恰利用的,正是人心容易被一些‘既定的事實’所蒙蔽的特點.……
雙雙回到房中,尚不等若曦向沐哲翰‘邀功’,對方一個狠辣不留情的巴掌已經落了下來。被他十足十的力道打得一個踉蹌,沐若曦捂著被打痛的臉,難以置信地瞪著男人。
“你打我?”
她為他掃平了眼前‘障礙’,本是功勞一件,他卻為何要打她?
“一個沐哲琰,我還不放在眼裏。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沐哲翰聲音冰冷,對於女人自以為是的做法很是不滿。誠然,沐哲琰死便死了,於他也沒什麽壞處。可他不該是這樣的‘死’法。一顆尚有利用價值的棋子,卻被這自作聰明的女人給毀了,他打的就是她。
“你可能還不知道,王妃已經對你的身份起疑了。”沐若曦冷然一勾唇角,“她調查沐雲霆的生辰八字,還好我提前得知,讓白翎篡改了沐雲霆的生辰八字。然,得了假的生辰八字的王妃卻未見得就肯輕易罷休。一旦被她知曉了你的‘身世’,你以為她到時候會如何做?”
見他默然不語,沐若曦又自顧自地說:“怎麽?猜不出?那索性我來告訴你好了。一但被她得知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她一定會傾盡一切地扶持沐哲琰。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與其到時候再費心思去和沐哲琰鬥個高下,不如現在就把他除掉,一勞永逸,豈不更好?”
“如果事情真能這麽簡單就好了。”
沐哲翰眸如冰刀,看著沐若曦的臉,猶如鋒利刀刃從她臉上劃過,刺得她生疼。
自以為是的蠢女人!隻怕恰恰正是她‘自作聰明’的一番舉動,弄巧成拙,反而讓母妃生出更多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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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
初一走入房中。彼時,玖玥正極為罕見地手持花棚子,認認真真地繡著呃……一對兒鴛鴦。姑且稱那兩隻鴨子又不似鴨子的‘東西’為鴛鴦吧,看在她一片熱情的份上。
其實,玖玥作為太子府高高在上的郡主,根本不必做這些小事。菊清就不止一次地勸過她了。真要是她的繡工好也便罷了,偏偏那繡出的東西實在……
不過,一輩子隻有一次的成親大事,玖玥卻不願意草草了之,起碼也該給未來夫君繡個荷包什麽的,總是她一點小小心意。
聽了初一的輕喚聲,她頭都未抬,隻就一麵笨拙地在花棚子上穿針引線,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可有打探出什麽?”初一來見她,就必是有所收獲,她這麽問其實是多此一舉。
“據屬下所知,順義王妃找來了一位‘得道高僧’,說家中近日頻頻出事,本是想叫‘高僧’看一看家中五行是否犯了太歲.……”
“孰料,高僧不看風水,反而看起了人。說了沐若曦什麽了?”
雖然自家郡主這‘料事如神’的本領初一沒少見,可還是微微吃了一驚。這都能給郡主猜到……
“說沐若曦妖邪附體,繼續留在王府隻會給王府帶來陸續的災難!”
“嗬~”
喉間漫過一聲忍俊不住的輕笑,在第N次被紮到手後,沐玖玥終於宣告‘放棄’。將花棚子隨意扔在軟榻上,她則走到了黑檀木的八仙桌旁,徑自倒了杯茶。
茶是剛剛菊清送進來的。放了會兒,現下溫度適中,既不會太燙又不涼,剛剛好。
啜飲著果香四溢的茶水,玖玥的唇角緩緩彎起一個輕漫稍顯詭異的弧度。看樣子,順義王妃放了大招,必然是衝著沐若曦一條命去的。
既說‘妖邪附體’,那沐若曦自然不能繼續留在王府。沐恪此人本就狹隘,又迷信多疑。聽了‘高僧’一番述說,隻怕早嚇得‘魂不附體’,恨不能一時將沐若曦這個‘禍害’送走。至於沐哲翰,更是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會再繼續留著沐若曦‘興風作浪’,鬧出更多的事端。可想而知,沐若曦唯有被送去家廟這一條路可走。
她若猜得不錯……順義王妃是打算在外麵對她動手的。王府裏人多眼雜,至於外麵.……有的是土匪山賊。沐若曦去家廟的路上遭了匪,被謀財害命。順義王妃既撇開幹係保全了自己的名聲,又為枉死的長子報了仇。
隻,沐若曦會這麽乖乖就範嗎?明知道順義王妃已對她生出殺意,她會傻傻地送上去讓人砍殺才怪?
沐若曦這個人,雖無大智慧,小心思卻是不少。她應該知道,走出眼前困境就隻有一個辦法可行:先發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