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情斷
“看了還不知道？”宮肄宸彎唇一笑，依舊是慣常的邪肆笑容，然而落在玖玥眼裏，卻帶著那麽一股子叫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也不過片刻的慌張無措，玖玥很快重拾了淡定與從容，也回了他一個近乎挑釁的笑，眉尾輕挑，“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便是了！”
說著，居然主動用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香吻。
這本該是宮肄宸夢寐以求的，本該是他最想看到也一心向往的。然則這一刻，他卻隻是由心往外地感覺到反感！
忽然一把狠狠地將她推開，男人近乎狼狽地離開床榻，口中吐出冰冷的一個字眼：“滾！”
玖玥緩緩起身，緩緩下了床榻，又緩緩踱步走向門外.……這一係列的動作明明可在瞬息完成，她卻不知不覺地放慢速度，似是.……不舍！
隻要走出了這道門，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她和宮肄宸便是兩個世界的陌生人。情已斷，緣已盡……宮肄宸，終究是我對你不住，我們.……永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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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清王府的氣氛近來十分詭異。郡主玖玥即將和親遠去西楚。對此，上到王爺世子，下到奴才們，沒有一個開心乃至真心送上祝福的。大家都在暗暗惋惜悵然：與郡主這一別，說不定此生再難有相見之期。
奴才們尚且如此，更別說沐雗沐崎焱這對父子了。
為了玖玥的事，沐崎焱連婚期都延後了。近來心情煩亂，幾乎都待在別院，連玖玥的麵都不想見，唯恐一見到她會忍不住的怒意勃發，與她爭吵起來。
如果說沐崎焱隻是單純不希望玖玥遠嫁西楚，嫁給一個她並不想嫁的人，沐雗要考慮的方方麵麵則就多了。他是希望女兒能嫁給一個平凡穩重之人，不必厚祿高官，隻要能與女兒攜手過完此生，兩兩相依，能夠做到真正意義上的‘陪伴’，足矣。在這樣的考量上，宮肄宸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哪怕他孑然一身，哪怕他沒有強厚的背景，但他有一顆愛護玥兒的心，這便比什麽都重要。
至於那西楚的三皇子.……誠然，沐雗看出宇文拓對玥兒的心意絕非虛假。可他的身份背景擺在那兒。身份使然，他必會加入到皇位之爭的行列。這將給玥兒帶去些什麽尚不得而知。有一點卻是明了：西楚的其他皇子必會將玥兒看成是宇文拓的一個‘弱點’又或‘軟肋’。那樣的話，為了打擊到宇文拓，攻擊乃至傷害玥兒則成了一條再簡單不過的‘捷徑’。
更有一點：自古成王敗寇。宇文拓若是勝了固然是好，一旦他功敗垂成，將會麵臨什麽，大家心照不宣。到那時，玥兒嫁夫從夫，豈不也要跟著受苦受難？
不理其他人對她遠嫁西楚抱持著什麽樣的看法，沐玖玥則是在認認真真地準備她的西楚之行。
下人方麵，她隻準備帶菊清一人。本來，顧嬤嬤也想跟著去的。可她畢竟年歲已大，孩子們又都在這裏，玖玥如何忍心讓她離開親人、背井離鄉去過那充滿未知的生活？
至於護衛方麵，父親本要給她帶更多的人，卻被她婉拒。又不是去打架的，帶那麽多人招搖撞市，難免會讓人想入非非。她隻需要初一以及夏秋冬幾個，就夠了！
“郡主，這些東西……”
菊清用手指了指妝台上用來裝首飾的盒子，詢問玖玥是否也要一並帶走。
玖玥卻是搖了搖頭。她是作為皇子妃嫁去西楚皇室。說不定這些東西，宇文拓都已經給她備好了，帶在路上反是‘累贅’。
“挑揀一些好的，去送給三位夫人。其他的，就分發給下人吧。”
就知道郡主會這麽說.……菊清不覺有些惋惜地暗歎一聲。那些個首飾都是極好的，有些玉和翡翠，質地純粹，現在已不多見了。她隻可惜了這樣的好東西，郡主卻要‘送人’。
菊清轉身再去收拾衣物之時，顧嬤嬤從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個人。
阿迪萊，被宮肄宸一直以‘東南’這個名字喚著，是他身邊最得力的護衛。
別看隻是女子，阿迪萊阿伊莎姐妹來的功夫，初一包括夏秋冬幾名暗衛俱是‘領教過’的，玖玥也曾親眼目睹。這兩人，說是能抵千軍之勢也毫不誇張。
見到她的一瞬，玖玥眉心隱約跳了下，眸子裏也有莫名的水光浮沉晃動，並不言聲，似等待阿迪萊主動開口。
阿迪萊卻是一個大步迎上前來，雙膝一彎，出其不意地跪倒在她麵前。
“求郡主去救救我家主子，他.……”
有了上一次被阿迪萊‘騙’去侯府的經曆，對她的話，玖玥顯然是不盡信的。隻是，她隱隱能感覺到，相比上一次‘說謊’時的不自然，這一次阿迪萊臉上的表情倒是真真切切的，無一絲偽裝虛假。
玖玥仍舊一言不發。
見狀，阿迪萊暗歎了一聲，隻得無奈地再度開腔：“主子不明緣故地與人廝打在一起。已過去兩個多時辰了，那兩個人仍在打，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照這樣下去……”
“是誰？”玖玥淡然輕問，話聲簡略得近乎潦草。
好在阿迪萊反應夠快，“是夜離！他是主子的師弟！”
師弟嗎？
玖玥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愈發覺得自己與宮肄宸好似‘素昧平生’。諷刺的是，他們明明心細對方，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你來錯地方了，他要打要殺都是他家的事，與我無關。”
聽了玖玥冰冷全無溫度的話語，阿迪萊微有些錯愕地一時愣住。雖然最近主子和玖玥郡主鬧得歡，可再怎麽說二人兩下裏也是有情的，難道玖玥郡主真就忍心眼睜睜看著主子師兄弟相殘而無動於衷？
“郡主~”
阿迪萊還欲在說，卻被玖玥冷冷的驅逐聲打斷。
“菊清，送客！”
阿迪萊一時尷尬，抿了下嘴唇，知多說無益便扭頭出了暖閣。
與此同時，在夜離新置的宅子裏，宮肄宸與他‘交戰正酣’。兩人打得昏天暗地，且破壞力極強，花草樹木無不遭受摧殘。驚得下人們紛紛走避，唯恐遭了池魚之殃。
先前，阿伊莎曾試著上前勸解，卻被夜離一掌掀翻在地。雖非本意，然則夜離那一掌用了足有六成功力，被打翻在地的阿伊莎隻感覺五髒六腑如同移了位，嘔出幾口鮮血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不知是多大仇多大怨，宮肄宸和夜離這對曾經感情身後的師兄弟不僅兵戎相見，並且手上絲毫也不留情，俱是要把對方往死了打。偏，兩人功夫相差無多。看這架勢下去，除非一個人把另一人打趴在地，否則，他們是不會停下來的……
去了一趟王府無功而返的阿迪萊先將受傷昏迷在地的阿伊莎扶進房間，出來時，發現宮肄宸和夜離還在打。看兩人出拳的動作早已沒了初時的淩厲，當是體力快要用盡。表麵雖看不上什麽，阿迪萊卻心如明鏡：這兩個人一定都受傷了，且是很嚴重的內傷！
這可怎麽辦是好？由著他們繼續打下去，說不定真會有人被打殘乃至打死。屆時，另一個人也不會好過的！
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不知夜離說了什麽，被激怒的宮肄宸像極了一頭衝籠而出的猛獸，一拳狠狠砸在了夜離胸口。而夜離本可以躲開的，卻並沒有……
夜離被他凶狠的拳風震退幾大步，嘴裏嘔出一口鮮血，似笑非笑看著宮肄宸。
“為什麽不躲？”宮肄宸袖子底下的手指捏得咯咯作響，目光陰鷙地與他對視。
“就當.……是我欠你的。”夜離每吐出一個字，胸口就似被撕裂了一樣。宮肄宸那一拳，可謂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若非最後發現他沒有躲開而收了幾分內力，現在的他，就算不死也已經去了半條命。
這時，忽然一個身影衝進了院子。
落水心不期而至，看到院子裏仍在對峙的兩人，而夜離明顯身受重傷的樣子，她不覺心口一涼，一個閃身便擋在了夜離麵前。
“夠了！”
這話，是對宮肄宸說的。就算夜離千錯萬錯，好歹他們也師兄弟一場，難道就連兄弟之間的情誼他都絲毫不顧了嗎？
一想到造成今日一切的全因沐玖玥那個女子，她就暗恨於心。禍水紅顏！果然，讓她遠離這裏就對了！否則，宸不定還會做出多麽瘋狂的事來！
宮肄宸看也不看落水心，轉身邁著沉重緩然的步伐離開了打鬥現場。
落水心不禁鬆了口氣，急忙轉過身查看夜離的傷勢。
“你怎麽樣？給我看看~”說著，她便作勢去抓夜離的手。她地懂點岐黃之術的，探過他的脈象就會知道他傷勢如何。
然，夜離卻是一甩胳膊，躲開了她的手。
“不勞煩了，我好得很！”
見他要走，落水心脫口便道：“你在怪我？”
夜離腳下一頓，身體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晃動了幾下，嘴角隨之牽起一個冷澀聽的弧度。
“我幫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聞言，落水心不覺諷刺地笑了兩聲，一雙似水清瞳卻暗含九天冰寒，“莫不是，你也喜歡上了沐玖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