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大鬧落幽閣
“側妃，您請回吧，我們郡主此刻正在午睡。”
“老東西，本妃要見誰，幾時輪到你個賤婢來置喙了？滾開！”
“請側妃說話放尊重些，顧嬤嬤她是……”
“我管她是誰！今日，我非見到沐玖玥不可！”
門外的爭吵聲有漸趨激烈之勢，照此情形下去，顧嬤嬤和菊清是攔不住楚氏的。
這個念頭剛從玖玥腦中浮現，門就被人大力推開，當先走進來的一人不是楚側妃又是誰？
玖玥懶洋洋地倚坐在軟榻上，手持書卷，絲毫沒有‘假裝午睡被戳穿’的尷尬。見了楚側妃怒氣衝衝地走到近前，這才把目光從書卷轉至她身上，神色靜冷，眼中凝結的凜然之光莫名叫人心裏真真發寒。
“楚側妃有什麽話，派個下人親傳即可，怎還親自來一趟？這冰天雪地的，萬一凍壞了身子可怎麽好？”
分明是關切的話語，可經玖玥的口一出，卻透出一股莫名的挖苦之意，聽得楚側妃那叫一個心堵！
“沐玖玥，我且問你，你是怎麽用你那‘三寸不爛之舌’說動王爺，讓他不要恢複我的掌府之權？我與你無冤無仇，何以你要這麽害我？”
聽了楚側妃疾言厲色的‘控訴’，玖玥頓覺莫名其妙，麵露無辜之色：“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少裝蒜！我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就是你，是你到王爺麵前嚼舌根，編排我的不是。王爺本要恢複我的掌府之權，卻因你的胡言亂語而改變主意.……”
玖玥聽得雲裏霧裏，隻覺無比的荒唐。聽楚氏說得頭頭是道，倒真好像她做了那樣的事一樣。
“我不知你是聽了什麽閑言碎語還是兀自給我編排了罪名，總之，我什麽都沒說也不屑為著這點小事去煩父親。”
言罷，即淡淡吩咐菊清：“好生送側妃出去！”
“是！”
菊清福了一福，對楚側妃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側妃，請吧！”
楚氏卻不肯善罷甘休，話鋒一轉，卻又道起了玖玥的種種‘不是’。
“蠱惑我兒子娶了那麽一個廢物回來，沐玖玥，你安的什麽心別以為我不知道。瑄兒娶了個賤婢回來，以後，有哪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會將女兒嫁給他？你處心積慮，不就是為了讓瑄兒永無奪世子之可能嗎？你處處算計我們母子，不就是為了給沐崎焱鋪路嗎？哼！好個心狠手辣的賤人！”
“楚側妃，郡主身份貴重，望你慎言！”
菊清性子急，見她口出穢言，便想也不想地出言反擊。
豈料，楚側妃聽了這話，竟是二話不說地上前，一個重重的巴掌便扇在了菊清臉上。力道之大，甚至將菊清打得趔趄後退。
“下賤東西！本妃說話，幾時輪到你插嘴了？”
玖玥眸中驀然有冷厲的光芒迸射而出，“道歉！”
楚側妃一時沒聽清，“你說什麽？”
“向我的侍女道歉！”玖玥不溫不火的重複，聲音很淺很淡，落在耳朵裏，卻有種讓人心驚膽寒的力度。
楚側妃隻當聽了什麽笑話，聞言便有恃無恐地冷笑了幾聲，“讓我向一個賤婢道歉？沐玖玥，這你也想得出來！”
菊清擔心事情鬧大，忙對玖玥搖頭示意。實在不必為了她這麽個小小奴仆而將事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不就是挨了一巴掌嗎，算不了什麽？
然，玖玥卻似並未看到她的‘暗示’，慢慢悠悠地下了軟榻，邁著緩然卻堅定的步伐，一步步接近楚側妃！
前麵幾次‘交鋒’，楚側妃對‘沐玖玥是個狠角色’這一點早已有所領略，此刻見了她一點點靠近自己，不免有些心虛。心裏分明是不安的，卻還強裝出一副淡定如初的模樣，梗著脖子，似是無所畏懼。
“沐玖玥，你可別胡來，我是你的.……”長輩兒子尚含在口中，一聲巴掌的清脆已在暖閣內突兀地響起。
楚側妃不可思議的看看她，又看看被她打的劉嬤嬤。劉嬤嬤是自己身邊的老人了，跟在自己身邊已快二十個年頭，形同半個母親。連她都舍不得打罵，沐玖玥又憑什麽？
“沐玖玥你——”
玖玥坦然迎視她有莫名火光竄起的眸子，見了她怒不可遏的表情卻隻麵無表情地丟出一句：“總不好打你。”言下之意，就是劉嬤嬤代替她承下這巴掌是天經地義。
“好個強詞奪理、目無尊長的野丫頭！竟然連我的人都敢打，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玖玥這邊已不疾不徐地接了過來：“側妃何以如此光火？你剛不也說了，隻是個卑賤的下人而已。我這個做郡主的，就算打了她又算得了什麽？側妃對我這裏的人揚手便打，身為這落幽閣的主子，我總不好視若無睹，叫下人們心寒。”
“小賤人！你給我記著！今日之事，我必不與你甘休！”
音落，楚側妃狠狠宛了玖玥一眼，即拂袖而去！
待到她們走後，菊清便走到玖玥身旁，悶悶地低聲道：“郡主何必為了我這麽一個下人與楚側妃大動幹戈？不值得！”
玖玥看向她，眼中神色有一瞬間的凜然，“怎麽就不值得了？下人如何？主子又如何？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每個人生來都是平等的。難道僅僅因為她身份高貴，就可以蠻不講理、胡亂打人嗎？”
菊清一時感動莫名，忽然跪地向玖玥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聲音哽咽，“奴婢謝郡主維護之恩！”
玖玥輕輕地歎息一聲，上前將她扶起，沒好氣地斥道：“不是說了，不要動不動就跪，你的膝蓋就合該被你這麽‘糟蹋’嗎？”說罷，話鋒一轉，輕聲問了句：“什麽維護什麽感謝暫且不說，你可原諒我了？”
菊清不覺有些赧然地紅了臉，“其實奴婢不曾也不敢生郡主的氣。隻是在梅韻剛離開時，奴婢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才會表現得十分異常。但那絕不是因為我在生郡主的氣或是在暗暗埋怨郡主。梅韻在臨走前曾對我說過：郡主讓她走是為了她好，因為她做了對不起郡主的事。當時我未能明白……其實現在也沒有想明白。不過，我卻願意相信梅韻的話。願意相信郡主讓她離府其實是在為她著想。”
說完這番話，菊清突然快步走到門口，輕輕把門推開，遙遙望著一個方向感歎：“梅韻她……一定在某個地方幸福得生活著吧？”
對此，玖玥不置可否。即便自己放了梅韻離開，她的‘舊主’卻未必肯輕易放過她。如果梅韻足夠聰明，就該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用她給的那些銀子開始一段陌生而嶄新的生活。或許會有很多不適應，但至少，她的心不必再日日承受禁錮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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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三聲規律的輕敲落在門扉上，不等裏麵的人做出回應，玖玥已徑自推門而入！
書房裏不止有父親，連最近忙於成親事宜的哥哥也在。
“父親，您找我？”
沐雗微一抬手，“坐吧！”
玖玥擇了沐崎焱身旁的位置落座，不禁瞄了旁側的哥哥幾眼。每每隻要她出現，不管是在任何場合，哥哥總會第一時間用溫暖的目光看向她。然而此時此刻，哥哥卻不曾與她有過視線的交集，像在.……故意回避她的目光。
是出了什麽事嗎？
“玥兒，西楚三皇子攜若雲公主前來一事，你可知曉？”
聽了父親直截了當地發問，玖玥的心心弦不禁暗暗一緊。她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我入宮探望皇祖父時，曾與三皇子有過短暫的照麵。父親何以這樣問？”
沐雗與沐崎焱相互交換一個眼色，許是父子二人早時商量出的結果，由沐崎焱來開這個口。然而此時，沐崎焱卻是幾番的欲說還休，實在不知該怎麽開這個口。
“父親哥哥有什麽話，但說無妨。”玖玥麵上是一派的雲淡之色，不知是不是已對他們欲說之辭有所預料。
隨著一聲幽幽的歎息，沐崎焱沉然開口：“今日早朝，宇文拓突然提出了‘和親’一事.……”
玖玥輕彎嘴角，帶出一點譏諷的弧度：“讓我猜猜.……他指名和親人選是我，對嗎？”
啪的一聲，沐崎焱一拳砸在了桌幾上，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寒芒：“這個宇文拓，當真異想天開。玥兒你放心，哥哥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遠嫁到西楚的！”若僅是距離的遠近倒還沒什麽。問題出在：眼下西楚皇室正是一個亂局。諸皇子躍躍欲試，無一不想踢了太子宇文澍下馬，好取而代之。那宇文拓，正是其中之一。他才不會叫玥兒蹚進那一灘渾水之中，攪得滿身汙泥！
這時，一直做沉吟狀未言聲的沐雗開了金口，“明日，你叫宮肄宸來府上一趟！”
玖玥不覺訝然地瞠了瞠美目。原來，她和宮肄宸之間的事父親早已洞若觀火。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當宮肄宸獲悉南清王沐雗要見他，第一個反應是怔了怔，隨即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似笑非笑中透著一股玩世不恭的邪魅。目光落向玖玥嬌美臉龐，則充斥著濃濃深情。
就快得償所願，真真正正的擁有她，他怎能不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