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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出雲閣的掌舵人

  再一次步入深山野林,玖玥的心境卻是與前時大不一樣。昨日在深山之中,她是逃命,自然難有悠閑。


  竹林深處,有琴曲曼妙宛然而出。循著琴曲緩然步行,漸漸,竹的青翠被花的繁盛妖嬈取代。而就在一大片花海中央,矗立著一座白色為底的小樓,神秘而素雅。


  “你還是來了!”


  這聲音——


  玖玥微微眯起清瞳,眼中顏色不覺跟著一深。


  走入白樓之中,拾階而上,在最頂層的閣樓裏,有女子身姿綽約曼妙,坐在一方古琴之後,纖纖玉指緩緩在琴弦上流連撥動,美妙的音律幾能攝人心魄。


  就在琴音入盛之時,卻是戛然而止,女子緩緩抬眸,美目顧盼,嘴角微微含笑揚起的弧度令人恍惚間猶如已失了心智,隻能怔怔任其控製左右。


  “莫非這是失傳已久的‘魔音’?”


  玖玥淡淡問道。所謂魔音,顧名思義,即為用樂器彈奏出魔魅攝魂之音,以達到令人喪失心智為其左右的效果。若她為男子,適才聽了這段音律,再看到貌美足可傾城的美麗女子,隻怕早已失了三魂七魄。


  “嗬,你懂的倒是不少。”


  落水心輕挑美眸,看著神色淡然尋了椅子徑自落座的少女,眸中顏色不覺就是一寒。


  “你居然就這麽跟著我的人來了,難道就不怕我想要了你的命?”究竟該說她勇氣可嘉呢,還是愚不可及?


  玖玥聞言,依舊不該從容淡雅的神色,輕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若想殺我,早就殺了,何必還要大費周章地把我引來此處?”


  落水心微微眯起美眸,眼中明滅不定:“你如何斷定我就不會改了主意?”


  玖玥聳了聳肩:“若是如此,我便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嗬,你還挺有趣的!”


  從古琴後起身,落水心盈盈淺步地走到桌旁,斟了一杯茶,推到玖玥麵前,“我不好奇我為何引你來此嗎?”


  “好奇你就會說嗎?”玖玥不答反問。她自然知道落水心引她來此必然有她的緣故。她也知道貿貿然來到這裏十分冒險。萬一落水心真的對她起了殺心,那麽她孤身一人,便隻有任人宰殺的份。可她卻顧不了這麽多.……落水心的信上說,她知曉哥哥的下落。為了哥哥,無論如何,她都要拚上一拚的,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與其說好奇你為何引我至此,我卻是更好奇你如何知曉我哥哥的下落?還是你根本是在‘故布疑陣’,這僅是騙我來此的由頭罷了。”


  落水心一雙眸子似水,微含了笑意,朱唇輕輕翹起,笑語嫣然,“在這世上,就沒有我落水心想知道卻不得而知的事。出雲閣,你可聽說過?”


  出雲閣?那個橫跨四國,最有影響力的江湖組織?何止聽過,簡直如雷貫耳。


  傳聞,出雲閣擁有常人無法想象之勢,可頃刻間致人於毀滅,管你是一國天子還是平頭百姓。傳聞,出雲閣獲知情報的能力無人企及。傳聞,出雲閣的殺手殺人無形,無論善惡,不分是非,隻要出得起銀子.……

  落水心為何會突然提起出雲閣?莫非……

  “你猜錯了。出雲閣並不是我的,準確來講,我現在不過是暫代人管理罷了。”猜中了玖玥的心思,落水心淡淡地一勾唇角,似笑非笑間,聲音宛若黃鶯初啼,莞悅動聽。


  說罷卻是話鋒一轉,“難道你不想知道出雲閣真正的掌舵人是誰嗎?”


  不等玖玥反應,她已自顧自地說道,“這個人你也認識,想來,一猜便知。”


  挑著眉毛,玖玥淡淡地瞥她一眼,於唇角淺淡地牽出一個笑,表情仍無絲毫的起伏波動。


  “那又如何?落姑娘費此周折引我前來,難道就隻為了告知這個?隻怕不然吧?”


  “嗬~與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心省力。既然你已猜到我說的人是誰,那麽玖玥郡主不妨仔細的忖度忖度,他為何放著出雲閣閣主不當,偏要回帝都‘從頭開始’?難道就隻為了向晉王父子‘複仇’?嗬,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與能力,想殺了那兩個酒囊飯袋還不是信手拈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和著引她來此就為了‘挑撥離間’?

  玖玥喉間滑過一聲莞爾輕笑,始終如一的神態自若。挑眸看了眼落水心如沉魚落雁般的美麗麵容,不禁覺得好笑。


  “其實落姑娘若是真對宮肄宸有意,大可自己去爭取,又何必在我這裏浪費工夫?”


  被她一語戳中心事,落水心麵容明顯有些僵硬,卻不過瞬間又恢複如常。


  “嗬,謝玖玥郡主好心提醒。我會的。畢竟,知音難覓。隻不過,同為女子,我卻不得不提醒郡主一句,千萬不要成了別人棧板上的魚肉。否則,追悔莫及!”


  出了竹林小樓,玖玥並不驚訝落水心會這麽輕易就放她離開。正如她先前所言,落水心若真想殺她,早在來這裏的路上,她派出送信的手下便已經動手了。又何須非引她至此?

  其實,說白了,落水心就是想故布疑陣,讓她對宮肄宸生出足夠的戒心,敬而遠之。她這分明是把她當‘情敵’看待了。


  情敵嗎?

  ~~

  玖玥離開後,有一人步履輕緩地走入落水心所在的雅致閣樓,赫然正是‘久病多災’的十皇子沐燿。


  “區區一個沐玖玥,並不足以成為你的威脅,你這又是何必?”


  沐燿輕車熟路一般地來到棋盤前,盤膝而坐,修長卻隱隱發白的兩根手指夾著黑子,緩緩落於棋盤之上。


  “宮肄宸已不止一次為她破例,甚至不惜忤逆我義父,這還不算威脅嗎?”


  一改適才在沐玖玥麵前表現出來的從容淡定以及勝券在握的‘自信’,此刻的落水心卻是五官微微扭曲,眼中乍現的寒芒一如刀鋒劍刃般,寒凜地叫人心驚。


  “既然如此介懷,何不一刀殺了她,給自己一個幹脆?”


  沐燿說話的語氣輕慢,態度依舊不溫不火,似在專注於棋盤落子,卻又每每都能恰逢時機地對落水心予以‘提醒’。


  “你以為我不想嗎?”如果可以,她早對沐玖玥下手了。可她不能。上一次,她悄悄帶走沐玖玥,不過為了試探。結果宮肄宸險與她撕破了臉。就為了那個女子,他竟對自己怒目而視。也因有了那一次的經曆,讓她幡然意識到沐玖玥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果她真的殺了沐玖玥,就是徹底斬斷了與宮肄宸之間的‘因緣’。殺了沐玖玥,自己一樣也得不到他,又是何必?

  沐燿似無奈地搖了搖頭,眉目之間仍是一派溫潤的神色。細看之下,卻隱隱夾雜著幾分譏誚。是因,他早已洞察:執念,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有人為了對仇恨的執念,不惜墮落成魔。有人為了對感情的執念,淪落淒慘,哪怕不擇手段,卻原來不過在做困獸之鬥罷了。若那人那情原來就為你所有,又何故要費盡心思地去爭去搶?


  換上軍將服飾的沐玖玥,沒了身為女子的嬌柔,倒是眉目之間平添了幾分英氣,颯爽英姿,外加由內而外散發的與生俱來的天家之範,令人在不覺之間便臣服於她。


  然則,另有一部分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服氣的。


  “嘖嘖嘖,古往今來,還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子在軍中有所作為。”


  “就是,區區一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能成什麽氣候?”


  “這是天要亡我東越嗎?”


  “還不如幹脆讓趙將軍暫代統領之位,她一無軍中經驗,二又身無所長,憑什麽?”


  “噓,你們小聲些。再怎麽說,人家也是郡主,你們如此大放厥詞,就不怕得罪了她?”


  “得罪了最好,老子還就撂挑子不幹了。呸,什麽郡主,根本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


  得到命令在城內校場上集合的眾多將士,一看到穿上軍將服飾的沐玖玥,或輕蔑或不屑的私下耳語便是綿延不絕。也不怪他們會如此激憤!能站在這裏的士兵將領,俱是從軍數載。他們渴望回家,渴望勝利,更渴望能活著.……在兩軍交戰的當下,陣中臨時換帥已是大忌,讓一黃毛丫頭做將帥之位更是聞所未聞。怕隻怕,他們會成了這小丫頭荒誕之下的‘犧牲品’,莫名其妙因她一人的愚蠢而送上性命……

  “都給我安靜!”


  從沐玖玥站到台上,底下的竊竊私語聲就沒停過。終於,趙軒轅忍無可忍地咆哮了一聲。


  看得出,趙軒轅在軍中是有著一定威望的。瞧這一嗓子吼下去,立竿見影的鴉雀無聲,便可充分看出將士們對這位老將軍的尊重。


  沐玖玥衝著趙軒轅感激地微一點頭,目光掃過下麵數以萬計的將士,目光冷冽,字字鏗然道:“我知道,你們對我充滿了懷疑!臨陣換帥,本就是軍中大忌。何況,換誰不好,偏偏是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黃毛丫頭。你們不服,理所當然。可是,能怎麽辦?事已至此,你們即便不服,也唯有認命的份.……”


  此話一出,下麵立即一片嘩然。士兵們交頭接耳,無不因她的‘快人快語’而驚訝愕然。什麽叫隻有‘認命的份’?她這分明是在拿他們開玩笑!


  “既然你們對我如此不信,我看這樣好了,你們選出幾個人來與我比試。但凡我輸給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這個將領之位,我便讓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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