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寸步不讓
沐玲玉眼底陡然竄上一抹寒光,“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除了我’?你.……”
“大姐姐若執意要在這種‘小事情’上與我計較,我也無話可說。隻,時間緊迫,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國公夫人和姐姐那位夫君就該來了.……”
這邊,玖玥不溫不火的‘警告’聲方落,出去查探情況的憫枝就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
“大郡主,二少爺回來了!與夫人一同往西廂院看望顏氏去了。”
沐玲玉心弦一緊,立刻望向玖玥,“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府裏,還有別的人也希望顏氏落胎?”
大概是因為‘情急所迫’,她竟在不自覺之下‘承認’了玖玥的話。不過這會子她根本考慮不了那麽多,心浮氣躁,竟是一絲對策也想不出,隻能寄希望於玖玥身上。希冀著她能像那一次在宮中時一樣,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玖玥不答,卻是似笑非笑地反問:“這事說來也也不難思慮。大姐姐隻要想想,顏氏的孩子沒了,對誰是有利的。也就有了問題的答案。”
顏氏的孩子沒了,對誰是有利的?
沐玲玉思緒飛快運轉,忽而,似靈機一動:“莫非是大房的人?”在這國公府,能與他們利益相悖的也就隻有大房而已。許是看夫君先後同南清王府以及左相府結了姻親,感覺到了威脅,才會……
她竟然這般目光短淺,玖玥想想也是無語了。
“楚衍才是大房的眼中釘,他們又何必要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顏氏下手?”
見她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沐玲玉眉頭隱約地皺了一下,卻是跌入到困惑的沼澤中去。不是大房動的手,又會是誰呢?
等等,莫非.……
看著沐玲玉瞬間因‘驚愕’而瞪大的雙眼,玖玥便知,她已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
腦中突然閃過的‘念頭’,讓沐玲玉一則不可思議一則又深覺荒唐。怔怔看著玖玥,嘴唇嗡動著,卻是半晌發不出任何聲音。
會嗎?會是她想得那樣嗎?倘若真是如此,又是為何?
就在沐玲玉挖空了心思想破了腦袋也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門外響起了丫鬟的傳話聲:“二少夫人,二少爺請您即刻去西廂院一趟。”
聞言,沐玲玉臉色難看地與玖玥相視一眼。該來的,還是來了!
~~
置身在西暖閣內,楚衍俊逸的臉龐上神色冷肅森寒。他慣常給人的印象是溫文爾雅的,此刻眼角眉梢的神色卻凜冽得叫人心裏莫名有些發寒。
短短幾個月之內,他先後折了兩個孩子,除非他的血是冷的,否則怎麽還能‘無動於衷’?
看到在沐玲玉之後邁著悠然和緩步調走進來的沐玖玥,他眉頭隱約皺了一下,麵色不善地即冷冷開口道:“楚某要處理家事,不能招待郡主,還望海涵!”
這便是要‘趕’人了?
但凡有些‘自知之明’的人,聽了這話,都該即刻轉身而去。偏生沐玖玥是個‘另類’,聞言,隻淡淡地牽起嘴角,笑意宛然道:“是國公府的家事沒錯,但事關我大姐姐,我便不能不管。”
“沐玖玥,你別欺人太甚!”
大約是氣急了,楚衍竟直呼起了玖玥的名諱,言辭冷厲,毫不客氣。
不過他若以為這就能把堂堂的玖玥郡主嚇退,他可就‘大錯特錯’了。聽著他似從齒縫間擠出的話語,沐玖玥不以為忤地冷哼一聲,一雙點漆的眸子沉若夜色蒼茫,每每閃爍間,似斂含了強勁的風暴,給人以極大的威壓。
“楚二公子,你也聽清楚了。我,絕不容許南清王府的人受到半點委屈!”
“你——”
“衍兒!”
秦氏適時開口,打起了圓場:“看在玖玥郡主也是憂心姐姐的份上,還是別同她‘置氣’了吧。”
“哼!”
楚衍把臉偏至一邊,臉色黑得幾乎能滴出墨來。
待到沐玲玉姐妹二人相繼落座,秦氏那裏也終於步入主題。
“玲玉,丫鬟說,婧雪出事前與你雙雙置身在千鯉池畔,是不是真的?”
沐玲玉見她像‘審犯人’一樣地審問自己,不覺怒從中來:“你這麽問話什麽意思?難道是在懷疑我嗎?”
“放肆!”楚衍怒拍桌麵,“誰允許你這般無禮地對母親說話?你的禮儀規矩呢?還是你們南清王府出來的人都這麽傲慢無禮、目中無人?”
聽他語句中含沙射影,不忘將自己也涵蓋進去,沐玖玥哂然一笑,表情散漫,絲毫未因他的‘指桑罵槐’受到一絲影響。
好在自知理虧的沐玲玉懂得收斂。要不然,她若是沒完沒了地鬧下去,怕是玖玥也難救她。
秦氏壓下心頭怒火,再次語氣凜然地發問:“婧雪身邊的丫鬟說是你推了婧雪下水,真有這回事嗎?”
“她們放屁!”
盛怒之下,沐玲玉口不擇言地吐出粗俗之語,再結合臉上猙獰扭曲的表情,與市井潑婦無異。
楚衍臉色一沉再沉,望向沐玲玉的目光充滿了厭惡。他怎就娶了這樣無德無才的女子?
“是誰說的?把她給我叫出來,我要當麵對峙!是我在千鯉池旁喂魚,那賤人硬要往我身邊湊的。後來她自己腳下打滑掉落池中,與我何幹?”
千裏池畔,腳下打滑,掉落池中……
從沐玲玉氣急敗壞的話語裏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玖玥緩緩揚起唇角,卻構不成一個微笑的表情。
接下來的時間,自然少不得‘對峙’的環節。顏婧雪的心腹丫鬟站出來,指證沐玲玉是害她們小姐落水導致小產的‘罪魁禍首’,而沐玲玉自當據理力爭。一時間,二人爭得麵紅耳赤。楚衍卻是聽得越來越煩!
按說,憑借一個丫鬟的片麵之詞,根本構不成什麽實質性的‘證據’。然而,也許是陷入了一種先入為主的執念,楚衍私心裏便認定了沐玲玉是害顏婧雪失足落水更致胎兒流落的‘凶手’,於是,就有了下麵這一幕。
“沐玲玉,你當真心腸歹毒。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謀害一個未出世的小生命。我武國公府斷不能容你這等心懷叵測之輩。來呀,拿紙筆來,我要寫休書!”
聞言,沐玲玉如遭電擊,不敢相信地死死瞪著楚衍絕情殘忍的臉,一度身體搖晃地像隨時可能癱倒一樣。
他要休她?他怎麽敢,他怎麽可以……
“慢!”
玖玥吐出清脆的一個字音,麵對著楚衍瞪過來的目光恍若刀鋒般,卻是神態自若。唇角漫過一抹似是而非的笑,眼中迸射出的寒光卻冷徹人的心脾。
“二公子的休書論似乎是衝動下的一念之意。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二公子一句了。今日,若最後證明確是我大姐姐之錯,那麽全憑二公子處置,我無話可說。若是結果恰恰相反,事後證明此乃誣陷,顏氏胎落小產與我大姐姐毫不相幹。那麽,我們南清王府可就得要個說法不可了。總不能叫我大姐姐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蒙受不白之冤。往小了說,二公子此舉是沒將我們南清王府放在眼裏。若說得再嚴重些,二公子就是藐視皇威。別忘了,我大姐姐姓沐,是正兒八經的皇家郡主。”
沐玖玥這一番話砸下來,猶如當頭一棒,瞬間將有些‘神誌不清’的楚衍打清醒了。被她們沐氏姐妹的‘咄咄逼人’氣得險些失了理智,以至他險些釀成大禍.……沐玖玥之言,並非危言聳聽。以沐玲玉的身份,的確非自己想休便可休的。
見兒子被堵得啞口無言,秦氏忍不住幫起腔來:“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麽可查的?玖玥郡主擔心自家姐姐,關心則亂,我們不怪你。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饒是郡主以權相壓也抵賴不得。”
一頂‘以權相壓’的帽子扣下去,秦氏以為這就能堵住玖玥的罪。然而,她終究是低估了沐玖玥。隻當她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兩語三言即可唬住?
玖玥懶得與她廢話下去,開口衝著門外叫了聲:“初一!”
初一立刻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個人。
“微臣見過玖玥郡主。”
“李太醫不必拘禮。”
聞言,秦氏便是呼吸一滯。這丫頭找來的竟是‘太醫’?
“得知貴府出了事,我便派人去尋了太醫院的李太醫過來。說來巧得很,李太醫府上距離這裏隻需半柱香的工夫就到了。”
玖玥笑著說完,有意無意地掃了眼秦氏。雖竭力想粉飾太平,然明顯泛白的唇色以及閃爍不定的眸色還是將她內心的驚濤駭浪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玖玥眼中。
到這一刻,玖玥幾乎可以斷定,先前國公府找來的‘大夫’一定收了秦氏的‘好處’,才會信口雌黃,胡說一通。而可笑的是,楚衍竟被那江湖郎中三言兩語就給哄騙了過去。就好像上一世,她那麽苦苦哀求,楚衍最終卻仍選擇盲目地相信他娘……
世易時移,人事早已不同。她雖不保證自己可以‘力挽狂瀾’,不過攪他一個天翻地覆的本事卻還是有的。
“公允起見,就請李太醫再為二少夫人把一次脈,倘若與先前大夫所說一般無二,玖玥再無二話!”
楚衍也覺得此法尚算公正,也可堵住沐玖玥的嘴,讓她再無理由阻止自己‘休妻’。
張口,剛欲應下,不料母親秦氏卻搶在他前頭開腔:“我怎麽知道這位李太醫不是你找來的‘幫手’!”
玖玥冷冷地斜睨她一眼,目光譏誚,嘴角卻不合時宜地展開一抹笑容,“國公夫人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既然這位‘李太醫’有可能是我找來的‘幫手’,那麽,我是否可以大膽揣測先前國公府找來的‘大夫’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