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路遇劫匪
承帝很快就知曉了沐玖玥‘越俎代庖’,取代哥哥沐崎焱運送軍糧物資往南海而行的事。氣怒在所難免,畢竟他身為九五至尊,卻被兩個‘小輩’這樣愚弄欺瞞。又覺得這兩個孩子實在‘膽大包天’,竟然敢‘欺君犯上’,真以為他們是他的孫子孫女,他就會輕饒了他們嗎?
當然,因為‘事出有因’。親自來宮中請罪順便詳說事情原委的南清王沐雗以一套幾乎無可挑剔的說辭,成功堵住了承帝的嘴。先有沐崎焱突染惡疾,疑似身染疫症。時疫之症不比其他,一旦擴散開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於是他第一時間將沐崎焱送去了皇莊,隔絕起來,以免疫症進一步擴散。與此同時,因運往南海的軍用物資刻不容緩,一旦請示皇帝,自然皇帝還得重新甄選替代沐崎焱的人,這裏裏外外必然會耽擱不少時間。而若是軍糧等物資未能如期抵達前線,輕者會讓征戰沙場的將士們受饑餓之苦,重者更會動搖軍心,致使我方在與西楚的對戰中‘潰不成軍’也並非全無可能……
承帝自然也知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可即便如此,派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作為押運官也著實有些不像話。還好他有先知之明,派了少將軍左濯隨行在側,本是因他武功高強,能隨行保護沐崎焱的安全。想不到這‘畫龍點睛’般的手筆,卻使得運送糧草物資一行更多了層保障。
言歸正傳,不管自己看似‘隨心所欲’的一舉會給帝都掀起怎樣的風波,沐玖玥一行卻是馬不停蹄地駛往南海。
起初,左濯還因她身為女子又身嬌肉貴,怕難以經受得住風餐露宿的狼狽,故以總會對她格外照顧些。比如,他們睡在山野之地,卻會讓她獨自睡在馬車裏。又比如,他們吃著幾乎能把牙齒咯掉的硬如石頭的幹饃,卻會想方設法弄了些果子亦或煮些熱湯給她……不過這所謂的特殊對待卻並未如預料般迎來沐玖玥的感激……
“左將軍,我不是說過了,出行在外沒有什麽特殊待遇。你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音落,她從馬背上躍下,伸手便從分發幹饃的侍衛手中取過一個又幹又硬的饃,啃了起來。
平心而論,這幹饃真的不好吃,入口粗糙地幾乎能割傷她的舌頭。若不伴著水,她幾乎難以下咽。可是她卻沒有任何抱怨,一聲不吭地啃著硬饃,偶爾還會與同樣在啃著幹饃的侍衛們說幾句逗趣的玩笑話,卻是一點皇家郡主的‘架子’也沒有。
將她隨性率真的一麵看在眼裏,左濯微愕之餘,卻對這位皇家郡主有了一層全新的體認。或許,她並不似自己想象得那般‘一無是處’……
為了物資能準時運達,沐玖玥一行幾乎不分日夜地在趕路。先前幾天還好,可到了後來,隨行的侍衛們卻都有些扛不住了。
沐玖玥知道,若再這樣繼續下去,隻怕還沒到南海,這些侍衛就一個個都病倒了。於是,她找來左濯商議,日日夜裏至少要讓這些侍衛們睡上兩個時辰左右。左濯思慮再三,同意了她的提議。當然,前提是得留至少三分之一的侍衛看守物資。如此的話,就需要輪換休息。而沐玖玥與左濯兩個主要的負責人,也定了‘你一天我一天’的輪換周期,確保軍糧物資無虞。
若此般,相安無事地行了半個月,終是迎來了不平靜的一個夜晚。
按照先前商定,今晚恰恰該到沐玖玥值夜。
為了避免引來‘注意’,沐玖玥甚至勒令守夜的侍衛們連篝火都不許點。夜裏寒風正勁,吹打在身上,幾乎要穿透衣裳刺進了骨子裏。盡管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外氅,玖玥仍用雙臂緊緊環住雙膝,將自己最大可能的縮成一團,以抵禦寒風侵襲。
萬籟俱寂,她仰麵看著被烏雲籠罩的夜空,無端的,心裏忽而湧上一絲絲的不安之感。也不知父親和哥哥怎麽樣了……
她之所以堅持留了哥哥在帝都,除了讓他輔佐父親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原由——查明那兩次三番幾乎給她們帶來‘滅頂之災’的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先前說了,敵在暗我在明,便是處處落於被動。可如今,哥哥稱病在家,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以暗治暗,說不定會取得意料外的‘成效’。
這時,忽有一人從上方飄下。卻是在樹上窺探觀察周圍環境的初一。
幾乎瞬間,沐玖玥收攝心神,挑著眉毛飄過去一眼,聲音微帶了三分寒意:“怎麽了?”
“有人過來了!”
初一言簡意賅,吐露出的話語卻令沐玖玥心頭沒來由的一驚。
“多少人?”
她知道,若隻是平平常常的路人,初一也不會這般‘大驚小怪’。而能令初一引起警覺甚至稟報於她,必然不會隻是尋常那麽簡單。
“應該有三十幾個。騎馬,個個手持‘家夥’。”
果然還是來了……
於唇角隱晦地牽起一個弧度,笑容卻透著無盡的森然凜冽。沐玖玥對初一微一點頭,後者心領神會,即刻取出一截短鞭,響亮地抽打起地麵來。
原本陷入沉睡中的侍衛,包括左濯在內,聽到這響亮的鞭笞聲,都紛紛驚跳而起。左濯更是第一時間大步跨至沐玖玥身前,不及詢問,沐玖玥已不緊不快地撩出一句話:“來的不知是‘豺狼’還是‘虎豹’,總之……我們遇到麻煩了!”
左濯麵上瞬間籠罩一層寒冰,額角有青筋暴起,眸色凜厲地叫人心裏發寒。幾乎下意識的本能反應,他抽出佩劍,第一時間做好了應戰準備。
果然,軍營裏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沐玖玥不覺在心裏讚歎了一聲,對於左濯的機警應變能力給予肯定的同時,心底已是飛快地盤旋計較了一番:說不定,把左濯歸為她們的‘戰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度過眼前難關才是緊要。
左濯以及所帶領的幾十名禁衛,包括沐玖玥這邊的王府親衛都已進入了‘備戰’狀態,個個麵相有如凶煞。唯沐玖玥一人,仍老神在在坐著,手裏捧了水囊正悠閑地喝著水。
不消片刻,手持火把騎馬而來的一行人已近在眼前。看他們雖身穿布衣,卻個個有如‘猛虎下山’,凶惡之相絲毫不亞於她們陣中的一群侍衛。尤其當先的幾個人,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且功夫不俗……
沐玖玥不禁暗自揣度,真要打了起來,別看自己陣中‘人多勢眾’,卻未必就能打得贏對方。
“應該是山匪沒錯了。”
站在她身旁,左濯凶相畢露,隻眼中有微瀾輕晃,暴露了他此時緊張又莫名忐忑的心境。他一人身死,不足惜。可是這些軍用物資一旦不能準時到達前線,甚至被‘搶走’,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嘿!信上說隻要咱們幹上這一漂,必能劫到不少好東西,果然一點沒錯。兄弟們,今晚上咱們可要大撈一筆了。回去後,賞你們喝酒吃肉!”
當前一人,看樣子應該是個‘頭頭’,見到眼前堆放成山的物品,當即便興奮地大聲吆喝起來。聲音一出,緊跟著他後麵的‘弟兄們’就跟著鼓噪起來,齊聲喝著“搶!搶!搶!搶!”
隨著一聲輕不可聞的幽歎,沐玖玥站了起來。前方‘嚴陣以待’的侍衛們即刻向兩邊退去,讓出了中間的一條路給她。
見她毫不畏懼的往前走去,左濯心裏少不得一陣忐忑。沐玖玥身為皇家郡主,又是南清王的掌中至寶,這要萬一出點什麽意外……
幾乎不作他想,他即刻快步跟了上去。
沐玖玥此時雖是男裝在身,可那掩之不去的絕色姿容仍叫山匪鎮中當前的幾個人一眼看出她‘女扮男裝’的真實。前時還在興奮吆喝的那個人此刻似是被她絕色傾城的姿容所深深震懾,竟露出了一副癡迷相,張了張嘴,未發出任何聲音。
也不能怪他會有這麽‘不爭氣’的表情神態露出。以往,他們雖也會搶一些女人回山上。可那些女人要嘛就是山野村婦,偶爾一兩個富家千金,還沒等他們把她怎麽樣呢,自己就已經‘尋死覓活’了起來。更可笑的是有一次,他們搶回山上的一個員外家的女兒,居然給‘嚇’死了……再看眼前這個,長得漂亮還在其次,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美麗少女周身渾然散發出的‘氣場’,堅毅而強大。他劫了這麽多次的‘道’,像她這種不害怕的甚至泰然安若仿佛絲毫不受影響的,還是頭一次見到,不免覺得新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