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送禮
三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這三個月來，沐玖玥的日子倒是難得的愜意逍遙。無聊時就跑去陪哥哥說話，有時候兄妹兩個高興了，還會即興地武上幾招。雖然哥哥總是讓她三分，可她每每還是會敗下陣來。與哥哥實力相差懸殊，她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這一日，又是從沐崎焱處回來，耍功夫流了一身的汗，沐玖玥遂泡了會兒澡，之後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裳，本是打算去陪哥哥用午膳。
“郡主！”
初一悄無聲息地出現。
正作勢往外走的沐玖玥見了他，則停下腳步，挑眸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初一恭謹地說道：“剛傳回消息，大郡主去武國公府大鬧了一場，聽說武國公夫人還被她當場氣得暈厥過去。”
聞言，沐玖玥隻是不溫不火地挑了下眉頭，仍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淡定神色。事實上，早在‘將計就計’默許沐玲玉接近楚衍時，她就已料到會有今日。當然，這少不得她的從中盤旋。
幾個月前，在茶肆無意中撞見司徒嫣決絕背棄‘未婚夫婿’的一幕，她就已看出此女野心不小。後來輾轉與其有過短暫的接觸，當然，由始至終她都身在屏風之後，並未露出真容。
她給了司徒嫣一個躍進龍門的機會。虧得那司徒嫣也不是個蠢笨的，明知道入了武國公府隻能做妾，卻還是‘義無反顧’。
區區一個商賈之家出身的女兒，能嫁給國公府的嫡出公子，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傻子才會把這天賜良機往外推呢。即便做妾又如何？隻要她爭氣些，盡早懷了夫君的孩子並一舉得男，身份什麽的還不是信手拈來。
至於如何接近楚衍，對於沐玖玥而言，則更是分毫的難度也無。在這世上，除了楚衍自己，還會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嗎？
楚衍有英雄情結，她便設計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給他。司徒嫣佯作被輕薄之徒苦苦追趕，恰好這時遇見了楚衍。楚衍焉有不救之理？
楚衍喜歡詠梅的詩句，又那麽恰好，飄落在他腳邊的一方娟帕上繡著他最愛的兩行詩句，便會怦然一陣心動。對轉身離去的佳人焉有不追之理？
司徒嫣雖非絕色，卻自帶一股‘溫柔可人’‘我見猶憐’的清純柔弱之感，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如此，郎情妾意，順理成章一般地走到了一起……
隻不過，這樣的‘郎情妾意’卻是沐玲玉所不能接受的。
自從被迫之下，楚衍同意迎沐玲玉為妻那一刻開始，沐玲玉便無時不刻不在期盼能嫁給楚衍，堂堂正正做他的妻子，徹徹底底擁有這個天神一般風華絕代的男人。可是眼看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國公府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甚至就連‘彩禮’也不曾送來。
沐玲玉本已等得有些心焦，偏偏在這時聽到了楚衍未娶妻先納妾的‘風言’，如此奇恥大辱，她如何忍得？以她的脾氣，毫無疑問會立刻衝到武國公府大鬧一場。
武國公夫人雖也是個尖酸厲害的，但到底對方的身份是皇家郡主，她空有一肚子怨氣卻不得發作，不給氣得暈過去才怪？
囂張跋扈的婆婆碰上了囂張跋扈的媳婦兒……嗬嗬！武國公府眼看就要熱鬧起來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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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武國公府大鬧一場，一回到王府，沐玲玉就後悔了。盛怒之下，她全然不假思索就跑去了國公府一通大鬧，還氣得國公夫人當場暈厥過去。此時冷靜下來想想，到底是她太過衝動了！那裏畢竟是她日後要生活的地方。一旦嫁進國公府，與楚衍也好，與國公夫人也罷，朝夕相處，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現在就撕破了臉皮，日後在國公府又當如何自處？
猶在禁足之中的大夫人，聽了女兒一番懊悔的自述，頓時氣結，連聲音都不覺拔高了幾分：“什麽？你跑去國公府大鬧？沐玲玉，你究竟有沒有腦子？那兒是你日後的婆家，就算再你怎麽生氣，也不能在成親前就跑去那裏大吵大鬧啊。萬一武國公一怒之下，退了這門親事怎麽辦？”
要不是為著她的親事，自己也不至於淪落至今天這個地步。持續幾個月的禁足，王爺似已忘了她。幾個月來，不曾踏入她房中一步也就罷了，撤除禁足的命令更是久久不曾下達。幾個月來，她過著禁足的生活，閉門不出，痛苦不已。但一想到女兒即將嫁入國公府，她也便不覺得那麽委屈了。
可是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她的人都還未嫁進國公府，就因著未來夫君納妾跑去討要說法，她憑什麽？連她這個做娘的都覺得荒唐不已，可以想見，國公爺與國公夫人又當是如何的心情……
“娘，您得給女兒想想辦法。聽說楚衍對那個狐狸精很是憐愛。一旦那個狐媚子有了身孕又在我之前生下了楚衍的孩子，那我……”
沐玲玉已是急的紅了雙眼，泫然欲泣的模樣惹得大夫人生出幾分惻隱之心。氣歸氣，但她不能不為著自己的女兒計較思量。
玉兒的擔心並非全無道理。雖然那小狐狸眼下的身份隻是一個‘妾’，可是一旦有孕為楚衍生下了一男半女，那情況則完全不一樣了。如果生下的還是男孩兒……說不定身份就會一躍而上，成了玉兒真正的威脅。
“那我們就讓她生不了孩子……”
冷不防對上娘親寒光涔涔似有殺氣凝聚的雙眸，沐玲玉不覺打了個冷顫。母女之間的默契，讓她立即領會了大夫人的弦外之音，卻搖了搖頭，神色間透出了一抹遲疑之色，“恐怕不行。萬一被楚衍知道了……”
大夫人也覺得這麽做的的確確是冒險了些。何況這麽做的前提是她們得用銀子收買國公府的下人。能不能收買得成且不說，府裏中饋每月給她們娘倆撥下的銀子幾乎都用在了衣用布料以及頭麵首飾上。連平日裏的吃穿用度都有些捉襟見肘，哪裏還能有閑散銀子去做‘收買’之用？
既然此法行不通，那就隻能另謀別的出路……
“大夫人~”
這時，緊關的門扉外傳來了丫鬟寶笙的聲音。
“什麽事？”大夫人因心情煩躁，故而語氣也不佳。
“玖玥郡主派了梅韻姑娘來，說有東西要送給大郡主。”
“送我？”沐玲玉不解地挑挑眉，下一瞬卻是眼睛一亮，有貪婪的喜色從中溢出，“難不成是看我要成親了，來給我添妝的？”大戶人家通常都有這個不成文的傳統。不論是哪位千金出嫁，姐妹們都會從自己庫裏尋出些好東西來‘添妝’。別人也就算了，她可是聽說沐玖玥那裏有許多好玩意兒。父親偏愛，每每得了什麽好的物件都一股腦地送去落幽閣。在父親心裏，沐玖玥是‘鳳毛麟角’，珍貴得不行。至於她……怕是分量尚且不足沐玖玥的一根頭發……
心情急轉直下，前一刻還因為或許能得些好東西而暗自竊喜，冷不防想到多年來父親厚此薄彼的對待，好心情蕩然無存，餘下的隻有憤怒酸楚。
“叫她進來吧！”
隨著大夫人的一聲應答，很快，梅韻即一臉笑意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來到大夫人和沐玲玉近前，梅韻施施然一禮，“奴婢請大夫人的安，請大郡主的安！”
瞧見她空手而來，並不似自己預料那般捧了裝禮品的盒子，沐玲玉一張臉瞬間寒若冰雪。
“你說玖玥郡主有東西送給玉兒，是什麽？”
相較沐玲玉一臉不加掩藏的冰霜之色，大夫人的表情則要含蓄得多。雖然神色間亦絲毫不見對梅韻的歡迎，不過還是勉強維持著大夫人的作派，神態自若地詢問道。
“我家郡主要送給大郡主的禮物在此，請大郡主敬收。”
沐玲玉佯作並不在意地瞟了眼，見梅韻手上捧了一張折疊起來的宣紙，不滿之意瞬間攀至頂峰，從鼻腔裏哼出一團冷氣，語氣很是不屑地嗆道：“什麽破玩意兒，不就一張紙嗎？還說是送給我的禮物，沐玖玥是在耍著本郡主玩嗎？我不要，丟出去！”
麵對她這樣的反應，梅韻似是一點也不覺意外，臉上依舊掛著恭謹有禮的微笑，“大郡主莫急。這‘禮物’看似輕，分量卻是很足。我家郡主聽說了武國公府二公子未成親先納妾一事，憤懣不已，更替大郡主怏怏叫屈。便差了人暗下對楚二公子納的新妾做了些了解……”
聽到這裏，沐玲玉一改先前陰鬱不滿之色，難掩急切地詢問：“可查到了什麽？”
梅韻往上揚了揚捧著宣紙的雙手，笑盈盈道：“大郡主一看便知。”
沐玲玉一把將宣紙奪了過來，攤開來，隻見白色宣紙上僅以娟秀字體寫著三個大字：薑雲霆。
沐玲玉橫看豎看，都隻是三個字而已，不覺又來了脾氣：“你們主仆是聯合起來耍我是不是？說是調查到了那狐媚子的事，那怎麽就隻有這三個字？”
“回大郡主，這不是普通的三個字，而是一個人的名字。”
“名字？”沐玲玉眼睛眯了眯，到底沐玖玥在搞什麽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