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盧克索日記

  一號節點城的地上鋪滿了那種血液狀的EP，導致發出攻擊的正主一直隱藏在暗處，能量探測器根本無從捕捉敵人的位置。艾米麗這台剛啟動的機甲，似乎受到了特別的關照。牆壁長出的結晶尖刺再次射出，絕大多數都是衝著她所在的方向。艾米麗在駕駛室艙門都沒有合上的時候，已經控製機甲動了起來。眼看等待機甲的推進裝置啟動，已經來不及完成規避，她直接衝破建築的牆壁，鑽進了剛離開的房間。


  衝擊力將建築上早已死去還附著在表麵的植物殘骸，震的紛紛落下掀起巨大的煙塵。艾米麗在房間裏完全啟動了機甲，這才從混雜著淡紅色與灰黃的霧氣中衝了出來。這波結晶攻擊好像帶有了一定的追蹤效果，原來筆直的攻擊竟然帶著弧度插進這棟建築裏。在艾米麗從煙塵中顯出身形的時候，也傳來一陣金屬墜落的破空聲。她剛閃避開的地方，已經被削去了一大塊，被EP攻擊撕下的金屬砸落在地麵上。地上遍布的EP好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泥沼，金屬除了在下落的時候還有觸碰牆壁和下墜的聲響。在跌入EP之中，就好像突然消失在深淵中，悄無聲息。


  被攔腰斬斷的樓宇底部還屹立著，半截連著天頂的部分撕扯著頂部的合金框架。最先墜落下來的，是因為頂部框架變形而扭曲的扇頁，兩個直徑三十米的扇頁，完全塞滿了六十米寬的街道。艾米麗沒有閃避的空間，隻能用戰斧切開麵前的巨大扇葉，扇葉的碎片還是打在機甲的裝甲上，擦出一片片火花。兩個巨大風扇就這樣毫無聲息的，落入下麵的EP形成的泥沼中，其中一個就好像被切掉幾片花瓣的菊花。扇頁的體積還是太過巨大，隻有幾米深的EP沒有辦法完全淹沒它們，它們就這樣插在那群EP中，好像沼澤裏豎著的枯木。


  頂部的合金骨架，沒法再拽住這已經斷開的半截合金建築。折斷的金屬建築沒有像混凝土建築那樣逐漸坍塌，它扯斷了和底部建築一側最後的牆壁，被頂部的金屬框架吊著，緩緩的偏向旁邊的建築傾倒。樓宇間狹小的距離沒有給它落地的空間，在和邊上的建築擠在一起的時候達到了某種平衡。一號節點城裏充斥著警報聲、金屬疲勞的哀嚎聲、被扯開的頂部碎石泥土下墜的聲音。這裏一片混亂，而那隻隱藏起來的EP卻如魚得水，一刻也沒有停止攻擊。


  敵人擁有相當的智慧，攻擊的方向總是集中在艾米麗剛才炸開的那個出口，使得近衛軍團無法撤離。而此時折斷的樓宇撕開的那道裂口，給近衛軍團提供了新的的出口。在混亂的煙塵中，近衛軍團一遍用無用的能量武器向下掃射，一邊回避不斷射出的結晶尖刺，陸續從這個被扯開的裂口中撤離。經過一番混亂的場麵，唯一受損的隻有艾米麗的機甲，她在啟動機甲緊急回避的時候，機甲的腿部被結晶貫穿。前來接應的中隊已經守衛在戰列艦周圍，等待艾米麗等人登上戰艦，就可以回航。


  近衛騎士警戒著四周，尋找儲存單元的無人機折損了不少。雖然它們也經曆了剛才的混亂，但是EP並沒有針對它們展開攻擊，墜毀的無人機隻是因為運氣不好。這隻EP好像對星球表麵沒有興趣，在艾米麗他們離開地下城以後，那隻EP就沒有再現身。向戰艦停靠位置靠攏的時候，艾米麗還有閑情逸致評價一下伊登火山噴發的景色。仿佛剛才她經曆的不是極其危險的戰鬥，而是在坐遊樂園裏的過山車。


  地麵艦隊回收了無人機，在艾米麗和瑪索的騎士登艦以後，開始。兩支負責支援的騎士中隊沒有進入戰艦，他們攜帶的裝備就是為了幫助戰艦抵禦EP的攻擊。這兩支倒黴的隊伍，沒有機會一睹EP的真容，就要和艦隊一起返航，白白在大氣層裏溜達了一圈。


  這次對伊登的探索，可以說是收獲頗豐。隻是無人機收集到的儲存單元內，數據大量丟失，隻有先離開的無人機收集的儲存單元中還能調取一些數據。在露娜完成了部分樣本的研究後，發現紅色的霧氣在足夠濃鬱的時候，可以抹除儲存單元內的數據，這才導致了數據的丟失。這次探索的收獲除了樣本和實驗素材以外，最重大的發現就是1號節點城中那隻隱藏的EP，還有艾米麗在辦公桌裏找到的盧克索少將的日記。‘信息時代還用火漆印章的人，會保留用紙筆記錄東西的習慣，一點也不奇怪吧。’這是艾米麗的原話，她的洞察無疑和她的腦洞一樣出眾。


  日記裏記載了很多唐克不知道的事，包括很多唐克提到的情報，也隻是道聽途說的謠言。地球聯邦作為人類的發源地，是最早麵臨人口問題的地方。先是獲得漫長壽命以後的人口大爆發，然後就是麵對無法逃避的死亡。連帝國都知道基因優化以後的壽命隻有2000多年，聯邦這個高層極度老齡化的軍政政府，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結論。聯邦對於生命將去向何處，投入的研發費用不是另外兩個年輕國家可以比擬的。他們在很早以前就發現了EP的存在，雖然沒有帝國那樣因為巧合發現了溢散體，得出了準確生命終結的時間，但很早就已經有被能量拘束裝置保存的樣本了。


  伊登這個臨近地球，產業已經徹底衰敗的工業星球，就是最好的實驗場所。能在聯邦內亂頻發的時期，接手弗格斯財團巨大遺產的家族，在聯邦自然不是什麽無名之輩。羅克斯少將是這個家族的未來的繼承人，他也不是什麽棄子。而是這個關乎聯邦統治者命運而進行的，無法示人的實驗項目的負責人。關於實驗的細節，日記裏沒有這方麵的內容，但他們處理臨近死亡的人的方法，的確如唐克所言，都會遭到隔離要麽被用作實驗，要麽被殺害。EP之所以會在這裏爆發，還是因為一場實驗事故。盧克索少將的太太，以返回家族的名義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她也是這個項目的研究員之一，但有一天他的愛人再也沒有回來。


  盧克索動用了自己的權利也查到了一些線索，愛人在實驗事故中喪生。A區的一號節點城建立的實驗室，一直在進行有關EP的研究。同時那裏也肩負著，收容和處決接近死亡的樣本這樣殘酷的任務。所有死亡的樣本都會產生溢散體，這種如同瘟疫一般可以傳染的危險物質，也一直被實驗室儲存在能量拘束裝置裏。盧克索的愛人喪生的事故，就是拘束裝置泄漏導致的，溢散體的擴散情況已經無法控製，這才爆發了A區的猩紅熱。但是聯邦對EP有充分的研究，隨著A區核心區的封閉，加上頂部風扇將溢散體有控製的排出地下城，讓它們在自然中慢慢消散，應該不會造成現在這樣導致伊登完全淪陷的局麵。


  真正的原因還是出在盧克索這邊，她的愛人和他有相同的愛好，收集。B區他們家的私人實驗室裏，也有不少溢散體的樣本。她見過那些人處理實驗對象的殘忍手段，上了年紀的盧克索隻是他們家族的附庸，最後隻會落得和實驗對象一樣的結局。深愛丈夫的妻子，用了一些手段掩飾了他的了生物年齡。得到妻子死訊，又查明了死亡原因的盧克索，麵對自己所剩無多的生命，也不再有什麽留戀。他打算以自己的死亡，來驗證自己愛妻正在進行的實驗。


  這份日記也算是證實了露娜的猜測，那隻EP很可能是盧克索本人。聯邦的研究目的始終不是如何消除EP，而是對EP抱有無限的幻想，希望EP可以承載死去人類的意誌，讓人以另外一種形式繼續活下去。B區1號節點城發動攻擊的EP，明顯有一定的邏輯能力，日記中無從得知他妻子實驗的項目是什麽，但是盧克索的年齡和日記裏的內容都足以判斷，他已經變成了EP。是不是節點城攻擊眾人的那一隻，暫時還無法確定。猩紅熱擴散之後的部分，日記裏當然沒有記載，但結合唐克的消息，也能證實了伊登的災難是在AB兩個區域開始蔓延的。


  艾米麗私下和巴斯等幾個隊長發著消息，吹噓自己當時多麽多麽臨危不懼，如何如何膽大心細，把整個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在一個夾層裏發現了日記本。其實這本日記就是放在第二個抽屜裏，被她一頓渲染，就差變成偵探小說。不過能在這個時代，還留意紙質書籍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至少很多人都和巴斯一樣，這一輩子都沒碰過紙張。這種書籍一樣的東西，在他們眼裏，就好像之前的火漆、印章一樣，隻能算是藏品。


  新的目標被擺在眼前，如果能成功取得A區1號節點城的研究數據，一定會有相當大的幫助。不過現在B區遇到的這隻EP，也是相當重要的素材。和它的對戰錄像已經被拿去優化數據演習了，不知道那些研究員又會搞出什麽變態的敵人。不過對於巴斯來說，當務之急還是需要督促武器研發部門，如果沒有一把可以擊穿對手的武器，就算是帝國騎士，也隻能像今天一樣被動挨打。


  無人機沒有發現A區的地麵入口，常年生活在地下的唐克也沒有A區的地麵資料。露娜希望從已經部分坍塌的B區進入，先步步為營，收拾掉那隻EP再慢慢深入。A區作為最主要的實驗場所，無法估計那邊的情況。手邊還有大量樣本需要處理，就連這裏出現血液狀的EP之間，那種相互吞噬的情況都還沒有搞清楚，露娜並不想繼續深入。她打算就現有的樣本展開研究，同時尋找對付B區那隻EP的辦法。


  B區1號節點城的頂部被藍玫瑰的艦炮犁了一遍，整個節點城都暴露在外麵。那些血液狀的EP沒有像開始那樣堆疊在一起，已經逐漸平鋪開來。它們就好像一灘灘液體，均勻的鋪在節點城的合金地麵上。如果不是它們相互之間形成奶茶中珍珠那樣明顯的邊界，說不定會把它們錯當成一個整體。從天上看這個城市，和伊登還在活動的火山竟然還有些相似。它就好像巫婆煮的一鍋濃湯，冒著淡紅色的熱氣。


  露娜的研究團隊，每天除了研究捕獲的樣本。還要觀察這個節點城裏液體狀EP的能量變化，它們隨著散發出的紅色霧氣，能量在逐漸變弱，雖然相當微小，但能量強度確實在降低。而那隻發動攻擊的EP隨著天眼係統的持續探查，也發現了它的蹤跡。它和地下的岩漿混合在一起，普通的能量探測器很難捕獲到它的形態。


  就算沒有趁手的武器，巴斯也不想放過這個近衛軍團真正麵對EP的機會。在經過嚴格的挑選以後，兩支臨時拚湊的中隊被拉了出來。裏麵囊括了大多數中隊長，還有在對EP的數據演習中成績最好的騎士。沒有說所有的中隊長，隻因為艾米麗不在其中。如果是其他中隊長落選，可能還要背負一個技不如人的名頭，可艾米麗卻完全沒有負擔。她的理由相當理直氣壯，我的機甲還在維修，但是這個理由可經不起推敲。艾米麗的對戰成績永遠是所有中隊長中墊底的，但是又穩穩高出隊員一些，巴斯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從他們那一期騎士畢業的時候，巴斯就覺得如果第二名不是艾米麗的話，他可能無法從那一期畢業。他在麗莎的特訓中感受過艾米麗的實力，主動加入帝國騎士的人，需要第一名的身份才能畢業也不是什麽秘密。他曾經心懷芥蒂的問過艾米麗，在訓練中有沒有放水，可她從來沒有正麵回答，也許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吧。巴斯需要坐陣指揮，沒有一同出擊，艾米麗就在他身旁，一起看著現場傳回的影像。他們需要通過真正的EP，來修正訓練中的錯誤。近衛軍團都知道，隻有真正的戰鬥才能成長，那種和數據對練的模擬戰，無法帶來曾經麗莎訓練時候給予的壓迫感，讓一直希望變強的近衛騎士總感覺壓力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