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狹路相逢（中）
在秦雨的印象中，所有的大夫都該是幹淨整潔，纖塵不染的，甚至對於生活中的各種操作都有明顯的潔癖，尤其這位大姐，她的診所幹淨得簡直就是真空，可一到她本人居住的地下室，簡直就是垃圾堆。
坦白說，與他不相上下。
所有家俱都是新的，設計也相當時尚，可沙發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有幹淨的也有不怎麽幹淨的，洗過沒洗過全混一起，鞋子隨處可見，完全就是奇跡！有很多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伴侶”，茶幾上全是吃剩下的零食，裝外賣的方便盒子裏剩下的湯全都長了黴，乍一看跟盆栽似的，更讓他無語的是，茶幾下麵全是她穿過的絲襪。
對麵的電視機上，甚至還掛著一件內衣！
秦雨倒抽了一口涼氣，再回頭去看這個光鮮亮麗的女人正撓著淩亂的長發到處找酒喝，一時語結。
這幾天他心裏到底苦悶，又不好打擾大家，所以能有個人一起喝酒也算是好事，可這位大姐，看著像照鏡子似的，他的心又疼了些，難怪阿雅如此決絕地離開了，看起來的確有礙觀瞻。
“喝酒。”雪玲找到了兩瓶白酒，走過來遞給他一瓶，顰眉道，“你稍微忍耐一下，這兩天打掃房間的大嬸摔了一跤沒過來。”
說到這裏，四周圍看了一眼，又訕訕地笑道：“沒有幹淨的杯子裏，湊活直接用瓶子喝吧！”
秦雨接過酒瓶子，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到底和幾個男人好著呢？”
雪玲放下酒瓶，瞪著他。
“我見過劉銘的老婆，可不是那天打你的女人。”秦雨看見了，她的嘴角還有腫脹，眼眶也殘餘淤青，忍不住嘮叨她兩句。
雪玲苦笑了一聲，問他：“你什麽時候見過他老婆？” 秦雨仰頭看天，想了半天，才嘖嘖道：“也有七八年了。”
“這個三年前換的。”雪玲搖了搖頭，嗤笑道，“你和他關係也並不好，對吧？”
秦雨歎了一聲，敲了一下桌子，抿了一大口酒，才斜靠在椅背上看她：“你也是的，人家換老婆都沒輪到你，你怎麽就這麽傻，還吊著呢！”
雪玲眼睛發直，幽幽地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是啊，我怎麽那麽傻，那麽傻呢？”
秦雨看她紅著眼眶，又想到那天的慘烈，終究不忍心再多說什麽，便對她道：“要我說，你也未必就是真的放手了。”
“啊？”雪玲愣了一下，看著他。
“你是何等霸氣的女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他是親自領教過的，秦雨淺笑道，“真要和一個男人一刀兩斷，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
秦雨說的就是今天晚上的事。
“請你，”雪玲看了他一眼，埋頭道，“幫幫我。”
這話既隨意又誠懇，一時之間，秦雨也分不清真假，他笑了笑，低聲道：“你這是病急亂投醫，記住一件事，稻草永遠救不了命，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雪玲怔怔地看著他，良久，她一口氣喝下半瓶白酒，苦笑道：“你真殘忍。”
秦雨也喝了半瓶酒，搖頭道：“世事如此，殘忍的不是我，而是現實。活在滿是妖魔的世界裏，你就沒資格軟弱。”
雪玲低頭笑起來，抿嘴道：“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想法。”
他用力拍了拍胸口，壞笑道，“我胸懷很大的！”
雪玲撲哧一聲笑出來，搖頭道：“我看你就是無病呻吟。”
“什麽？”秦雨看她，笑著喝酒。
“世事不過一杯酒，一件事而已，何必如此認真地感慨。”她也喝酒，笑起來。
兩個人相視一笑。
“對了，你要吃點東西嗎？”雪玲問。
他第一時間看向那邊的“盆栽”，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默默地搖了搖頭。
“咳！”她大咧咧地搭住秦雨的肩膀，“剛剛還說大丈夫，現在拘小節！”
他四周圍看了一下，她這屋子，最幹淨的地方大概就是廚房了，好像就沒進去過一樣，一看就不是個賢妻良母，難不成還要期待她去做飯？
“叫個外賣。”她說著就在垃圾堆裏找手機。
秦雨按下她的手，笑道：“我出去買吧！”
不是不給她機會，而是害怕她要真把那堆衣服反過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從裏麵跑出蟑螂、老鼠什麽東西來也不知道。
“我要吃小肉串、肉筋、生蠔，”她咧嘴傻笑，掰著手指頭道，“還要花生、鴨頭。”
“可以。”秦雨一口就答應了，搖頭笑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
一邊出門，一邊打電話，趕到夜市把她說的東西全都買了個遍，手裏提著打包盒兒，又打車過去。
以他秦雨的速度，來回不過一個小時而已。
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診所門口，按了很久的門鈴也沒人開，隱約可見地下室透出幽暗的光，他自嘲一笑，將東西全都放在了門口，坐在台階上，抽出煙來點燃。
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
是劉銘。
他走過來，盯著秦雨。
今天晚上在餐廳裏的會麵過後，秦雨就料到會有這麽一次見麵，可沒想到會那麽快。
“我實在太低估你了，秦雨。”劉銘站在那裏，穿戴整齊，像個不可一世的王子巡視他的臣民一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坐在地上的秦雨。
秦雨咧嘴笑了笑，他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所以自己從不主動找麻煩，可最近好像時運不濟，總是被麻煩找上。
“生意你要搶，”劉銘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冷嘲熱諷道，“連我玩兒過的破鞋你也要？”
“積點口德。”秦雨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站起身來，與他對視，低聲道，“別以為你是太陽，大家都得圍著你轉。”
“是你想做太陽吧？”劉銘幹笑著，往後退了一步，作勢捂住自己的鼻子。
這是對秦雨的羞辱，更是對自己高貴的證明。
隻是秦雨不屑，用手拍了拍褲子，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秦雨走了，劉銘掏出鑰匙，卻發現怎麽也打不開門，踢倒了台階上所有的飯盒，這才憤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