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兔子咬人（中）

  “雅姐，你打算去哪兒呢？”奚磊問她。


  她低頭笑了笑：“打算回老家一趟。”


  “喔，”奚磊便拉住她道，“真是太巧了！”


  “什麽？”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身子。


  “剛剛有人給我送了些東西來，我又不大會弄，放著也是放著，你既然要回老家，就帶著一起回去，給伯父伯母做唄。”奚磊興高采烈地拉住她，一直往店裏去。


  奚磊隨手拿出來送人的，全是頂級的燕窩和九頭鮑魚，足有兩大包，阿雅看著熱情至極的奚磊，苦笑道：“小磊，這些東西太貴重了。”


  “有什麽貴重的。”奚磊說，“是不是你和我還要計較這麽多？你要是不拿著，我可不高興了！”


  阿雅笑了笑，接了東西，奚磊便又笑道：“我這兩天去時裝周，還給你帶了些好東西，等著，我去拿！”


  一邊說就一邊跑，奚磊就是這個個性，辦事急性子，跟腳上生風一樣。


  一轉眼就拿了過來，還是有好多。


  “我送你回去！”奚磊說，“雨哥這兩天太忙了。”


  “他從來沒有接過我。”這是奚磊的善良，之前她從沒接穿過，但今天，她是一時口快，忍不住開了口。


  奚磊咧嘴笑了笑，他倒是沒把這個放在心上，他正忙著把東西都提起來。


  “奚總！你過來一下。”店員站在門口喊。


  “你也夠忙的，”阿雅淺笑道，“你先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可是，這麽多東西，你要怎麽帶回家？”奚磊皺了皺眉頭。


  阿雅便笑道：“我隻擔心沒有，有了的話，我自然有辦法，對了，不管小磊是把這些東西送給阿雅，還是送給秦雨，我都開心地收下了。謝謝！”


  奚磊忍不住笑起來，點頭道：“給你給他不都是一樣的嗎？”


  阿雅隻是笑了笑，衝他擺擺手。


  出了門就有快遞公司，她不擅長在百貨公司裏的購物，但找到靠譜的快遞是輕車熟路，經常替公司郵寄律師函，老板和她很熟，幫她郵寄了所有的東西，還免了不少費用。


  輕輕鬆鬆一個人，在城市裏個人餐費最高的旋轉餐廳吃了一頓豪華自助，她所有的時間就都花光了。


  在樓下坐了機場大巴，直奔機場而去。


  在機場的航站樓，她的電話響了，雖然顯示的是陌生號碼，但那是耳熟能詳的，她閉上眼都能記得。


  猶豫了一下，她接了起來。


  “我的拖鞋呢？”他很不高興地問。


  “鞋櫃的第三格。”她脫口而出。


  “你搞什麽鬼！”他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拖鞋，又對另外的事情不滿意，毫不客氣地說，“這麽晚了也不回家做飯，家裏的地板也不拖，亂七八糟的！”


  “秦雨，”她吸了一口氣，低聲笑道，“你都沒有看過我發給你的郵件嗎？”


  “那個有什麽重要的！”他不高興道，“我有正經事要做！難道昨天晚上沒有告訴你嗎？”


  她長歎了一聲，點頭道：“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時候，就看一看吧。”


  “看什麽看！”秦雨不耐煩地道，“是你生日還是我生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做什麽！有什麽話，回來說！”


  “我不會再回去了，秦雨。”阿雅感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將長久以來積壓在胸口的大石頭一下子給拿掉了，時間太久了，她都忘記了，原來為自己而活，是如此舒服。


  “你說什麽？”秦雨聲調很高，重複了一遍，怒道，“你會不會分時間，分情況？這種時候你給我鬧什麽！”


  阿雅沒有聽他繼續說，而是輕輕地掛斷了電話。


  這一次，她宛若重生，一種從未有過的爽快感湧上來，腦海中忽然就迸出了一句不知道誰說過的話——


  好的愛情會打開一個世界，壞的愛情會封閉一個世界。


  又默默地將和秦雨相處的過程回想了一遍，心內五味雜陳，這大概是她最可笑的懦弱，當頭也不回地離開家，她就打算在這個城市裏生根，這是她做過的一個漫長的夢，現在這個夢破了，她的悲傷隻是證明了離家時母親的那句話，你不行的。


  當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當所有的勤奮都成了別人的附加，當所有的熱情都成了不必要的羈絆，她認了，慫了，錯了，累了，殘酷的現實麵前，那片可怕的網牢不可破，她已經撞得頭破血流，她既絕望又痛苦，碰得頭破血流，靈魂殘破。


  她現在隻想回家去。


  沒有一個在異鄉漂泊的人願意這樣灰溜溜的回去，可是現在，沒有衣錦還鄉的體麵，她覺得這片土地讓她窒息，唯有徹底地離開，才能重獲新生。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以前離家的時候又多急切，現在歸家的心情就有多迫切。


  機場大廳裏人來人往，她所有的行李都托付給了快遞，自己隻背了一個小包枯坐在凳子上，對麵的書架上，竟然放了一本秦雨的人物自傳，封麵上的秦雨穿了件黑色的襯衫，做著思考的造型。


  她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走了過去，買下了那本書冊。


  翻開書本，第一頁便是秦雨的口頭禪“懦弱的人，沒有生存之路。”


  她把書本合上，苦笑，果真被他言中。


  “雅姐！”奚磊滿頭大汗地趕過來，坐在她身邊，大口喘著粗氣，拉住她問道，“你為什麽要走？”


  她強忍住悲傷，隻是淺淺地笑了笑：“我就是回老家一趟。”


  “你不要騙我，”奚磊焦灼地說，“我公司一個女孩兒也在那兒郵寄東西，她說，你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都郵寄回家了。為什麽？你不打算再回來了嗎？”


  阿雅低頭笑了笑，她真是沒有注意，當時身後竟然有認識的人。


  她暗自慶幸，卻也無比悲哀，她在這座城市裏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居然是奚磊。


  “跟我回去。”奚磊拉住她的手，急著往外走。


  “小磊。”阿雅反拉住他，低聲笑道，“你不要再替我擔心了，真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奚磊顰眉問，“雨哥你不要了嗎？工作你也不要了嗎？”


  “是的。”這是阿雅頭一次將這句話說出來，心頭一陣舒爽，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笑。


  “到底是因為什麽？”奚磊看著她，顯得手足無措。


  這讓阿雅心裏稍覺溫暖，畢竟，奚磊是唯一一個真心真意關心自己的人。


  “你等著！”奚磊咬牙掏出手機道，“我給雨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