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往事（下）
“你還好嗎？”奚童開著車子，不時回頭看寶兒。
寶兒笑著反問他：“你還好嗎？”
“沒什麽。”他臉上有些淤青，嘴角也腫起來了，看著她笑，“對了，這個給你。”
是薯片。
她接過來，歎了一聲，回頭看他道：“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路上遇到個小鬼，他賣給我的。”奚童淺笑。
寶兒抿嘴笑了笑，打開薯片，之前的拉車碰撞，裏麵的零食全都碎成渣了，她抓起來放進嘴裏，看著前麵的路。
她頭發有些亂，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不過這個側顏，奚童打一百分，這種即視感，儼然一個饞嘴的小孩，他情不禁地笑了。
“笑什麽？”寶兒抬頭問他。
“你吃薯片的樣子，和我一個小妹妹很像。”他長歎了一聲，收起笑容。
“我不知道你還有個妹妹。”寶兒帶著些戲謔的口吻漫步盡心地問著，提起袋子，直接將裏頭剩下的碎薯片全倒進嘴裏去了。
“我跟你提過的。”奚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苦笑道，“因為我的錯，她死了。”
“啊。”寶兒掃了一眼他的胳膊，淺笑道，“就是你的那個傷疤？”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也不怪你。”寶兒拍了拍手，挑眉道，“那女孩兒是自找的。”
奚童一下子將車子踩住了，停在路邊，顰眉看向寶兒。
後麵一聲尖利的刹車聲，一輛黑色的車子破口大罵著開走了。
“她喜歡你。”寶兒笑道，“喜歡到喪心病狂，這是她的錯。你不喜歡她，你一點兒錯都沒有！既然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這樣執著？”
奚童的臉色很難看。
寶兒儼然沒看到一樣，氣定神閑地又道：“在火燒起來的那一刻她或許還在想，你一定會去救他。濃煙讓人窒息，皮肉之苦錐心的時候，她也一定還在想，如果死了，你就會一輩子都記住他。一個連自救都不知道的人，死了不是自找，是什麽？”
“寶兒！”奚童怒了，他轉過身子看著她，咬牙道，“你不能這麽說話！死者已矣，你又何必說這樣難聽的話去羞辱她？”
“是我在羞辱她，還是你？”寶兒不以為意，對他的隱怒視而不見，輕輕地攏了攏頭發，挑眉笑了笑：“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卻留著因為救她留下的傷疤，時刻牢記著救不下她的遺憾，在你的潛意識來，甚至還挺憎恨她的。”
奚童盯著她，搖頭。
“真是不好意思，她死了給你光明正大的人生添了汙點。”寶兒掃了他一眼。
“我們不要再談這個話題！”奚童握住方向盤，盯著前方，低聲道，“不管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將來是什麽關係，我都希望你能記住一點，永遠，永遠不要侮辱她！”
寶兒笑了笑，盯著他道：“我想，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他我們之間都不該有任何關係。這樣的話，你就不必浪費時間陷入這樣的麻煩之中，我也可以想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
說完，她便拉開車門走了下去，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攔下一輛出租，坐上去就揚長而去。
奚童皺著眉頭，緩緩地發動了車子。
回到家裏，他猶豫了一下，按了寶兒家的門鈴。
出來開門的是文音，關切地問他傷勢，他掃了一眼，九嬸坐在沙發上發呆，便低聲問文音：“寶兒還沒回家嗎？”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文音吃驚。
奚童轉身正要出門，隻聽到九嬸低聲吩咐道：“文音，你和雲帆出去找找。”說完又衝奚童招招手，“你到這邊來。”
文音猶豫了一下，拿著手機出門去了，九嬸臉色蒼白，勉強擠出一抹笑，對奚童道：“你們兩個吵架了？”
奚童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點了點頭。
“不瞞你說，寶兒的哥哥不大喜歡你，可我卻覺得你很不錯，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九嬸苦笑，沒有問為什麽，隻是幽幽地道，“每一次隻要開口，之遙都會笑我，自己的眼光那麽差，還硬要給寶兒提供意見。”
奚童給她倒了一杯水，想到下午發生的事，也不好說什麽，就是靜靜地坐著。
“你會對寶兒好的，是嗎？”九嬸問他，那樣子讓人無法回絕，抓住他的樣子就像是抓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他微笑，點頭。
“寶兒這丫頭，看著溫和，實際上倔著呢！比她哥哥還倔！”九嬸轉頭看向窗外，低聲道，“我這輩子命就苦，我是真的希望寶兒能找到一個好歸宿，不要受任何委屈。”
奚童笑著安慰她道：“您就放心吧，她那個脾氣，也不大可能吃虧。”
這一句，把九嬸也給逗笑了。
九嬸抿嘴道：“晚上就在這裏吃飯吧。”
說著，起身就要去收拾。
“出去吃，我知道一個很不錯的店。”奚童忙起身，拉住九嬸，笑道。
九嬸笑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奚童開著車子載著九嬸出門，寶兒一個人晃晃悠悠回來了，手裏捧了杯奶茶，怔怔地看著副駕駛上的九嬸。
“看什麽？”九嬸把臉板了起來，搖頭道，“你不去嗎？”
聽起來像是在商量，但語氣和不是如此。
寶兒掃了一眼奚童，默默地拉開了車子的後座，塞了進去。
車子一路往前開，奚童不時通過後視鏡看寶兒，隻見她似乎還在為剛剛鬥嘴的事生氣，臉色不大好看。
“寶兒。”九嬸也看到了，便開口問她道，“我讓你陪奚童去醫院，你怎麽自己先走了？”
“有點事。”寶兒沒有說出兩人吵架的事，隻是輕描淡寫一句掩飾過去。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九嬸低聲責備她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奚童也不會受傷，你要別人覺得九嬸是個過河拆橋的人嗎？”
“九嬸。”寶兒冷不丁地問，“到底我是你帶大的，還是他是你帶大的？這麽偏心！”
“誰乖我就對誰好！”九嬸笑起來。
寶兒做了個鬼臉，把吸管放進嘴裏，狠狠地瞪了一眼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