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往事（中）
九嬸似乎控製不住購物欲，還是再買了一大堆東西，車子裏早放不下了，所以隻得在當地又找了個小車子，給人家些錢，一路跟在後麵。
吃過早飯又往小路上開了兩個多小時，終於遠遠地看見了鄉村的輪廓，午後的陽光曬得到處都火辣辣的，天空一碧如洗，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青草香。
後座上的九嬸和文音睡得很熟，一路的顛簸讓寶兒無法安心看劇本，所以放下了，伏在車窗前看周圍的景色。
車裏播著舒緩的鋼琴曲，兩個人沒有說話，各忙各的，表麵看來平淡無奇，但空氣中有種隱約的躁動，緊緊地包圍著他們，仿佛將兩個人與整個世界都隔開了。
“就在村口停吧。”寶兒指了指前麵的一片空地。
“我去墳上看看。”九嬸埋頭往前，文音咬了咬牙，跟上了。
寶兒抬頭看了看天，找了塊石頭坐下了，輕輕地歎氣。
“你怎麽不去看看？”奚童在另一邊坐下，看著她。
“沒什麽好看的。”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看著奚童，低聲笑道，“你會後悔的。”
他盯著她，笑問：“你就這麽看不上我嗎？”
鑒於昨天的“親密舉動”，他已經沒什麽好顧忌的了，和她的關係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再不順勢而進，就隻有退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地笑。
“為什麽？”他是真的好奇。
“是啊。”她似乎心不在焉的樣子，自言細語地重複他的話道，“為什麽呢？”
這感覺怪怪的，她說話的樣子似乎是她是真的該喜歡他，卻怎麽也沒辦法勉強自己的感覺。
奚童已經習慣了她這種過山車的相處風格，隻是淺淺一笑。
看慣了人滿為患的大城市，這樣人煙稀少的小村落倒也不錯，午後的太陽很曬，寶兒躲在斑駁的疏影中讀她的劇本，心無旁騖。
他心裏竟萌出些許的醋意和不甘，打斷她道：“是誰和你搭戲？”
他印象中很深刻的是，女主角在掩護男主角逃走的時候，有一場全身出鏡的出浴戲，送別男主角的時候，在刑場邊有一場熱烈的吻戲，更不要提還有調情、受辱戲、拷打一係列的情況。
當年餘姚就是憑借這部電影，一舉摘得當年的影後大滿貫，可隨即影片就禁演了，那樣的尺度別說是當年，就是放在現在，也可謂驚人。
寶兒合上劇本，笑答：“於梁。”
他立刻沉默了，又是這個於梁！
寶兒淺笑著，抬手看了看表，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劇本放在了後座上，那樣子，仿佛手中不是劇本，而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奚童正要問她是不是要走，卻見她關了車門又走過來，拍了拍三人環抱的樹幹，衝他招手。
“我突然好想吃薯片。”她盯著他，淺笑道，“能去幫我買一包嗎？”
他四周圍看了看，這哪裏像是有商店的地方？
這困惑被她一眼看穿，很高興地指著前麵的一條小路笑道：“你沿著這條路往上一直走，走到盡頭左拐，走差不多五十米，就能看到一個小店了。”
他皺了皺眉頭，低聲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這裏是我的老家。”寶兒笑著催促他，“快去吧！一會兒老板出去做農活，你還得到菜地裏去找他！”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朝她指的方向走了。
回頭看時，寶兒正看著他抿嘴笑，並且很開心地衝他擺手。
他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話說是簡單，不過一個彎而已，可這小路似乎完全沒有盡頭，他走了五分鍾，還沒看到頭。
“讓開！讓開！”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小男孩兒飛馳過來，雙手扶著龍頭，張開雙腿，一個人，一輛車就占滿了原本就並不寬敞的村間小路，那小家夥見到奚童站在路上，自己也傻了，完全沒有要刹車的意思，隻能這麽高聲喊，車子越來越快。
“哎呀！”還沒等車子撞到奚童，就先撞上了路邊的一個石樁，他嘰裏咕嚕一下子滾了下來。
奚童忙上前伸手要他起來，誰知道他不哭不鬧，翻身就跳起來，很是瀟灑地問他：“受傷了沒有！”
奚童忍不住好笑，拍著他的搖頭道：“你受傷了嗎？”
“我又不是豆腐塊兒，哪有那麽嬌貴。”他拍拍屁股，咧著嘴走過去，將自己的自行車扶起來，很嫻熟地扭著被裝歪了的龍頭，奚童撿起地上一包還沒打開的薯片，是剛剛摔倒的時候從他籃子裏掉出來的，笑道：“把這薯片賣給我，怎麽樣？”
節省了大半路程的奚童拿著薯片往回走，才到路口就看到原本空寂的村落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那麽許多人，將剛剛他來時的路口都堵死了。
他好容易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卻看到幾個村民圍著九嬸、寶兒和文音叫嚷著什麽，剛剛拉來的東西，散落得滿地都是，奚童連忙跑過去，將她們三個和村民隔開了。
“好啊！”其中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哭喊道，“這個就是你的私生子吧！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連私生子都帶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舉起東西砸過來，現場亂成一團。
奚童要將三個女人擋在身後，免不得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
九嬸大聲哭著喊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奚總！”有人似乎認出了奚童，忙大聲喊，“都住手！這是捐助我們活動室和學校的奚總！”
喧鬧終於平息。
依依不饒的老太太還在哭訴，周圍的人倒是平靜下來，將奚童團團圍住。
說話的是聞訊趕來的村支書，大聲訓斥著剛才打人的人。
奚童耳朵裏聽著他們寒暄，眼神卻一直往寶兒那邊看。
還好，她看起來不曾受傷。
回程的車上，氣壓極低，就連話嘮文音也一言不發，幾個小時的車程，沒有一個人說話。
奚童將車子穩穩地停在車位上，拉開門。
九嬸讓文音攙扶著，勉強擠出一絲笑，死死地拉住奚童的手道：“讓你笑話了。”
奚童笑道：“別想得太多，好好休息。”
“寶兒！”九嬸喊了她一聲，“陪奚童去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