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傷痕（下）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狂風卷著巨浪拍打岸邊的巨石，發出巨響，天空陰沉，海風中都是鹹濕的味道，暴雨將至。
兩個人誰也沒有動，四目相對。
“對了，我可能要消失一陣子。”她說。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先前對話捂熱的氣氛，現在還沒有散去，她這個忽然轉變的話鋒，實在突兀。
“我主演的一個電影馬上上片了，我要跟著劇組去宣傳。”她笑著解釋。
“喔。”他楞了一下，便問，“我可以幫什麽忙嗎？”
“所有的行程都已經安排好了，我隻要跟著去就好。”她咧嘴一笑，“不必做什麽。”
“你喝太多了。”他發現她不知不覺間已經喝光了麵前的一瓶白酒。
“女孩兒不會喝酒。”她衝他笑，“很容易吃虧的。”
“你這種個性，隻怕喝醉了也吃不了虧。”他嗆她，卻顯得無比溫柔。
她驚覺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的變化，自己已經喪失了這其中的主動權，奚童展現在她麵前的，既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撩撥，更是一個精明商人的算計。
烈酒嗆口，刀子一般劃過她的喉頭，一路燒到腹中，她徑自笑起來。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眼圈也水汪汪，與別不同，她既不哭也不鬧，隻是抬頭看著天，一動不動。
“奚童。”她喃喃地說。
“嗯？”他盯著她，低聲答應。
他也發現了，隻要一喝得差不多，她就會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
“你說，活著被嫌棄，死了反倒被記起。那麽。到底是死了好，還是活著好？”她忽然問。
她的思維跳躍得厲害，一秒鍾前他們還在討論兩性關係，一秒鍾之後就開始說工作，現在可好，又回到了他的過去。
他低聲說：“你喝醉了。”
“奚童。”她抿嘴笑了笑，“其實你人挺不錯的。”
“是嗎？”他深深一笑，看著她。
“難怪在你身邊排隊的女人那麽多。”她搖了搖頭，淺淺一笑。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讓你排第一個。”他盯著她，“那我呢？也有一樣的待遇嗎？”
又是一次對視，帶了幾分火熱。
“糟糕了！”雲帆穿了雙拖鞋，劈裏啪啦往裏頭跑，手裏拿個手機衝寶兒揮手，一下子摁熄了即將迸發的火山。
“什麽事？”寶兒不慌不忙地抬頭看她。
雲帆捂住手機，長大嘴巴做了個十分誇張的動作：“九——嬸——”
寶兒伸出手來，接過手機。
“視頻。”雲帆小聲提醒她。
寶兒笑吟吟地接過來，將手機對準了自己：“九嬸！”
“這麽晚了不回家！”電話那頭一個滿頭花發的老太太，張口就是一句責罵，待看到寶兒的模樣，更是一下子就嚷起來，“你在哪兒呢！連衣服都不穿！”
“拍戲呢！”寶兒十分淡然地站了起來，露出自己穿在身上的比基尼，
“你拍什麽戲要穿成這樣！”九嬸並不買賬。
奚童不知道這個九嬸是什麽人，但寶兒的態度可以照見一二。他顯得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種感覺就像少年時和女友約會被長輩當場抓包。
“你旁邊那個人是誰！”九嬸大概是在鏡頭中瞥見了奚童，驚呼起來。
“我的搭檔。”寶兒便直接將鏡頭對準了奚童，奚童笑了笑，打招呼道，“九嬸，您好。”
“你們拍什麽要這樣！”九嬸咬牙問。
“這裏是國內。”寶兒提醒她，“真拍什麽不也是白拍？我們劇組沒那麽傻。”
九嬸聽了，臉色才稍稍好轉，盯著奚童笑：“這位先生，收工之後到我們家裏來，我燉了湯，一起喝。”
“好！”奚童很爽快地答應了，惹來寶兒一記白眼。
掛斷視頻通話，寶兒搖頭道：“你又何苦答應她。”
奚童自然不會將心裏的話都說出來，隻是笑了笑，低聲道：“老人家盛情邀請，我怎麽能拒絕，這太沒禮貌了。”
其實呢？他心裏憋著高興。一來正愁沒機會見她的長輩，這下是正中下懷，二來她平常看起來開放大膽，但一見了這個九嬸就老老實實，甚至還編了謊話，九嬸就更值得一見。
上了車，寶兒又看著他笑：“你現在後悔來來得及。”
“係好安全帶。”他發動了車子，此時已是淩晨一點。
“九嬸好好的在澳洲，怎麽忽然跑過來了？”雲帆吞了一口口水，她此刻已經擔心到了極點，如果九嬸要知道自己給寶兒挑了那種比基尼，還讓她穿給男人看，豈不要弄死她？
寶兒提前也沒得到消息，她盯著後視鏡，輕輕地閉上眼。
“奚總。”雲帆見寶兒不說話，便慌慌張張地對奚童說，“你一定會後悔的。”
奚童深深一笑。
回家的路似乎很短，轉眼奚童就將車子停在了地下車位上，雲帆害怕得不得了，下車就按電梯。
寶兒顰眉問奚童：“你的車子怎麽進來的？”
奚童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莞爾一笑：“我改天再和你解釋。不是趕著見九嬸嗎？走吧。”
九嬸早在門口候著，見他們三個人過來了，就隻盯著奚童看：“進來吧。”
奚童進了門，坐到了沙發上。
“文音，把糖水端出來。”九嬸嘴裏吩咐，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奚童，“先生，貴姓？”
“免貴姓奚。”他微笑著回答，落落大方。
“奚？”九嬸皺了皺眉頭，重複了一遍。
“爪頭奚。”他抿嘴笑了笑。
“奚先生。”九嬸看了看他，又轉頭看寶兒，笑著對寶兒道，“我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
“九嬸您太忙。”沒等寶兒說話，雲帆就先回答了，可是被九嬸瞪了一眼，也都不敢說話了。
“這是誰呀？”一個瘦巴巴的女孩兒從廚房裏轉出來，一看到奚童就邁不開腿了，手裏的糖水都險些灑在地上。
“她是我的同事。”寶兒打了個哈欠，既是回答文音，又是直接回答九嬸。
九嬸諱莫如深，掃了一眼奚童，笑問：“這麽晚了，還勞煩你送寶兒回來。”
“我就住在樓上，順便。”奚童笑。